第一章
胖子依稀記得自個閉眼的時候還在跟四眼拼酒,怎麼一睜眼就跑到這…這啥鬼地方?
眼珠子轉了一圈,確定了現在只有自個一個人被放在這,天真跟小哥呢?跑去約會了?就這麼嫌老子佔位?隨便找了個地方暫時放置不成?
這念頭出現沒三秒就被自個扔了,那倆好歹沒心黑手黑到這樣,要是換作是四眼那就難說了。
胖子吃力的抬手慢慢揉著腦袋,現在整個腦子一抽一抽的疼,就像被雷管近距離轟了一記,別說要他想起醉倒前幹了啥事,就連中午嗑了什麼他也吱不出來。
躺屍了好一陣子,等知覺恢復的差不多,才慢慢跟條肥蟲一樣從木板床蹭起身,左手才剛借力一撐,下頭破舊的床板就發出陣陣刺耳的咖磯聲,胖子只能把施壓的手抬起來,半撐著腦袋狐疑地打量起這個地方。
四周隔間牆都是用木板條砌成,整間四方形的小屋裡只放了一張快要散架的簡易木床,門旁擺了一張折凳,立在椅面上的蠟燭已經快要燒到底,帶著一絲腥味的煙霧緩緩朝四周飄散開來。
胖子抽了抽鼻子嫌棄了一會,再次仔細把整間屋子瞟了一圈,心想那倆也不是這種缺心眼的人,既然身上沒發現字條也沒任何其他線索,老子被綁架了不成?還是在酒館裡豔遇了美妞兒被外帶?妞呢?
抬手四處嗅了嗅,身上除了酒臭煙臭沒有沾上任何的香水味,第二個可能性可以先刪除。
「真的是綁架?能避開小哥把老子給綁走可真不簡單,還是連天真那個倒霉蛋也中了招?」
胖子搓著下巴短短的鬍茬子痞笑了下,心想讓你爺爺逮到是哪個王八下的黑手,老子非把你整個人給拆了。
往褲兜掏了幾把,摸不著手機跟錢包早在預料之內,但連一根煙渣子也沒有,看樣子搜身還挺仔細的。
「喂!人都死哪去了?有沒有人啊!你爺爺我醒了,還不快來人伺候!順便問問有沒有看見我家兩個崽子,姓吳跟姓張的?」胖子扯開嗓子朝著門板的方向大吼,默默數著時間,直到三分鐘過去依舊沒任何回應。
胖子歪著頭仔細聽著四周的動靜,靜悄悄的連一丁點走動聲也沒有,要是天真也中了招,應該能聽見我剛才那一吼,到現在也沒吱過一聲,是沒醒還是沒被逮到?
要真是撞上了綁架,那也綁的專業點行不!
一般來說肉票醒了不都有小嘍囉在三秒內跳出來跟你廢話,順便扯大旗跟你裝模作樣談個價,怎麼到了現在還是沒半個人出現?老子最近也沒得罪人……吧?
胖子仔細想了想,還是想不到最近有遇上啥過節需要用到綁架這招,他胖爺向來又不是安份的性子,莫名其妙一睜眼就被人扔到這破屋子裡,自個不多的好脾氣可是全給了吳邪那一家子,這下他也有些火氣上頭了。
胖子深呼吸了幾下,耐著脾氣等了又等,還是沒讓他等到外邊出現任何動靜,握著鏽斑累累的門把試著轉了幾圈,果然被鎖上了,不知道是被上了幾道鎖?還是被重物壓制?
鎖門是吧,那老子就拆了你這道破門!
胖子後退幾步,視線對著這扇門板上下打量,看樣子沒厚到哪去,這破門先踹後推應該能被他的蠻力弄出一道縫,至少能撬開一點就有機會全拆了。
這麼多年在斗裡拆石門早拆出一套心得,區區一扇破木板門沒啥好擔心的。
原地晃動著手腳蓄力,對好距離退後幾步,正想一腳朝瞄準的位置踹去,身後突然出現一道細微的聲響。
這點動靜突然出現,就跟放大音效沒兩樣,胖子的眼睛耳朵向來又是毒得很,那聲音一出現,他立馬縮腳轉身退到出現聲音的對角線戒備。
摺凳上的蠟燭已經快要燃盡,手邊又沒有照明工具,胖子正琢磨著要不要趕緊撕下一條衣襬來燒,下一瞬間,從木板床下滾出一個黑黝黝的盆子,就這麼一路滾到胖子腳邊,定睛一瞧,這下連罵娘的脾氣都沒了。
「你隨便滾出一把武器也好,滾出個破臉盆是哪招?嫌老子髒要我洗臉啊?那也得來點水啊!你能不能自個裝滿水?順便來條毛巾?」
這欠抽話一嘀咕完胖子都想抽自個一嘴巴,是醉到犯糊塗不成?跟個盆講話!怎麼跟個二傻子一樣?
就在胖子正想一腳把那盆子踢回床下時,突然從裡頭傳出一聲像是呢喃似的低語,發出聲音的當下他沒聽清,怔了怔才把視線轉到那盆子上。
「…帶…我…回…去…」
「你再説一次?」
「…帶…我…回…去…」
卧槽!烏盆記啊!
*
胖子再次睜開眼,模糊的視線中已經沒了那間昏暗的小屋與那鬼盆子,眼前是熟悉的屋頂與熟悉的身影。
沈默了片晌,想也沒想的抬手就是狠狠一口咬下,這一啃讓他立馬嚎出一聲震天吼。
吳邪被胖子這一嗓子嚇得差點砸了手裡握著的瓷杯,快步回到客廳去看胖子在搞什麼鬼。
「胖子你嚎什麼!」
「……天真?」胖子眨了眨眼,有些不確定的再次問了聲,「真的是你?」
「不是我還能是誰?胖爺您這是睡糊塗把自個的肥爪當雞腿了?要起來了嗎?我差不多要出門了。」吳邪看著胖子一臉懵的望著虎口上的齒痕,搖搖頭把車鑰匙放在鞋櫃上,一邊穿外套一邊回頭問道:「你要繼續睡的話我就先去店裡,你醒了再自個過來,今日得過去看帳,可能得耗上一整日。」
「天真。」
「嗯?」
胖子沈默了片晌,一臉複雜的直視著吳邪道:「有個黑乎乎的臉盆對我講話,讓我帶它回來,這該怎麼辦?」
「胖爺,我瞧您老這是睡糊塗了,乖,繼續睡吧,搞不好等你睡醒那盆子就在你身邊了。」
胖子老是這般胡說八道,吳邪也沒想太多,順著他的話跟著一塊胡說。
「真的,這次沒唬你,太真實了。」
「做惡夢了?你什麼不夢,偏偏夢見個盆子跟你說話,胖爺,你最近壓力這麼大?當心禿頭。」
「你才禿頭!我什麼時候睡著了?昨晚我幹了啥事?你們幾個幹嘛灌我酒?良心呢?」胖子皺著眉從沙發爬起身,一邊揉著酸澀的眼一邊對著吳邪問道。
吳邪回到沙發邊看著現在整個人都蔫了的胖子,疑惑地問:「你好意思說我灌你酒?是你灌我還差不多!胖子你這表情是咋回事?真的全忘了?你昨晚在樓外樓跟瞎子拼酒,最後還不是喝輸了,醉到連路都走不直,瞎子喝完就直接回上頭,我跟小哥就扛你回來,腰都要斷了。」
吳邪再次慶幸好險悶油瓶有掐著點來找他,要不然一個人對上這兩個麻煩的醉鬼,他乾脆也一塊喝個爛醉等悶油瓶過來扛算了。
「想起來了。」
吳邪很少看見胖子會是這種毫無生氣的模樣,倒了杯温白開過去,「沒事吧?除了盆子跟你說話還夢到什麼?從頭講來聽聽。」
「夢到胖爺我被關在一間四四方方的破屋子裡,裡面就一張破木床跟個折凳,凳子上放著一根快燃盡的蠟燭,那味臭得很,老子拍門喊半天都沒人應,沒多久就從床下滾出那個破盆子說要我帶它走,我就嚇醒了,這鬼夢太真實了,人都有些懵了。」胖子咧嘴苦笑了下,他也想罵娘啊!沒事夢見這啥鬼東西。
「你醉昏頭了吧,有事就要說啊。」
「沒事,天真你別瞎擔心,要去店裡?等等我。」胖子搓了搓臉,一陣風似的衝去洗漱。
吳邪看著胖子的背影,歪著腦袋仔細想了下最近有沒有遇上關於盆子的事,想了半晌還是沒個准,身邊的人包括自個,在這一段時間都還挺安份的,胖子是喝太多醉到胡亂夢吧?
「不是要走了?」
「等胖子,他也要去。」吳邪回過身對著張起靈問道:「對了,你記得昨夜離開樓外樓的時候,那個小夥計對我喊了什麼?我那時也有些醉了,只記得跟他說今日去拿,拿什麼東西?」
「他說有東西落下了,後頭的話太小聲,我當時在扛你,沒聽仔細。」
吳邪偏頭往鞋櫃方向掃了一眼,背包錢包鑰匙都在那,聳聳肩道:「我隨身帶著的全在鞋櫃上頭,瞎子什麼都塞進兜里,那也就胖子有可能落下東西,找個時間去問問吧。」
「他怎麼了?」張起靈抬眼淡淡地掃向浴室,剛才那一嚎可不小聲。
「做惡夢了,胖爺這一醉嚇得夠嗆,好好一個生猛的胖子整個被嚇蔫了。」
「惡夢?」
「被關在一間只有張床跟凳子的破屋子裡,胖爺跑去門邊喊人,人沒喊出來,反倒喊出一個盆子,就這麼從床底下滾出來跟他說話,要胖子帶它離開。」
張起靈:「……」
這麼多年的相處,吳邪現在已經大致能讀懂悶油瓶的眼神,伸指戳了戳他的胸口無奈道:「張爺你別用這麼複雜的眼神瞅著我,雖然這事的確很像是我會撞上的,但這次不關我的事,再這麼看著我,咬你了啊!」
「昨夜已經被咬了,再咬…你今天就別想出門了。」張起靈面無表情的伸手揉了揉自個的肩。
吳邪:「……」
媽的!有人光天化日耍流氓!
第二章
一路朝著店裡驅車前進,胖子這貨跟個臥佛似的倒在後座,雖然沒像林妹妹一樣蹙眉捧心,但那青慘依舊的臉色,活像是把盆子頂在腦門上。
等綠燈的空擋,吳邪回頭瞟了胖子一眼開口,「胖子你還好吧?怎麼還是這種一臉飽受摧殘的模樣?醒了沒?」
「醒了,我也不知道為啥?醒來後整個人都有些厭厭的提不起勁,我這是怎麼了?要駕鶴西歸了嗎?不知道要來幾隻鶴兄才夠載?小哥也回來了,有他顧著你,老子也能放心了。咱們倆兄弟一場,老子走了之後,全副身家都是你的了!逢年過節記得好酒好肉伺候著啊!沒提上十斤肉來見,當心胖爺夜夜入夢找你討!」
胖子講完就摀著胸口,裝模作樣的嚎了幾聲又撲倒在後座,高舉著那雙肥爪子顫抖了幾下。
「拜託你別這麼折騰鶴兄們行嗎?良心呢?」吳邪眼角微抽,忍了幾下才沒把娘字罵出口。
以往胖子也不是沒做過各種詭異至極的怪夢,醒來後還非得拉上身邊的人仔細說個明白,直到身邊的人全都被他噁心完一遍他胖爺才甘願。
這回胖子做的那場夢,真要說恐怖也沒恐怖到哪去,他以前說過一個被五馬分屍後還會四處滾的肉塊要噁心多了。
真要說詭異,也只有那個會開口搭話的盆子,就是那玩意讓他整個人都蔫了。
這麼多年,不管是自個還是身邊的人,老是撞上各種光怪陸離的事,吳邪也習慣了處處留個心眼子,雖然不像小花他們防範到滴水不漏,至少也沒什麼機會讓人鑽漏子。
無風不起浪,吳邪總覺得胖子沒事不會突然做起這場關於盆子的夢境,既然胖子現在還能這般回嘴扯皮,問題應該還不大,再觀察一陣子好了。
打定主意後吳邪悄悄朝張起靈掃了一眼,那雙清冷冷的黑眸隨即輕眨了下表示他會注意。
吳邪微勾起嘴角,現在有悶油瓶陪著,他倒沒了幾年前那種手足無措的心慌感,既來之則安之,日子總得過下去。
胖子安靜不到幾分鐘又爬起身,往前俯身塞進椅子中間的縫隙,一左一右抓著吳邪跟張起靈的肩膀問道:「既然如此,幫我一道琢磨琢磨唄。」
「你想琢磨什麼?」
吳邪從後照鏡掃了胖子一眼,瞧他還真的一副打起勁要琢磨起這事,聳聳肩示意他有話就說。
「你說,那夢是不是提醒的意思?」
「提醒?提醒你當心被綁架?還是提醒你當心盆子?天降烏盆?」
要能順利綁架胖子可不簡單,除了被盆子從天而降直接砸昏之外,就是拿藥迷昏還比較有可能,要不然這龐然大物一撒潑,綁匪可是得要有受重傷的覺悟。
「綁個屁!想綁架老子那也得看看那自個那副身板夠不夠瞧,天真你說這夢有沒有可能是在提醒位置?比如那破屋子下頭有什麼稀世珍寶之類的提示?或是那盆子是用整塊金子打造而成,外頭那層黑糊糊的顏色是特意刷上騙人的保護色之類的。這樣不去查個明白,豈不是太對不起那個盆子精的一番苦心?都顯靈託夢了,咱們當然得出手幫個忙,對不對?幹這行的總得要有個盼頭。」
胖子分神想著那盆子的實際大小,要真是純金製成,出手的價錢應該挺好看的,想著後頭那幾個零,搓著下巴的鬍茬子咧嘴樂了起來。
「賊心不死!」
「好說好說。」
「……」張起靈看著又掐起來的兩人,默默地把視線轉回窗邊,這種時候他還是別吭聲了。
胖子一路上提出的提議都被吳邪否決掉,問一句堵一句,噎得胖子整個人又蔫了,好說歹說還是只得到『不準』這兩個字。
「胖子你夠了啊,別老是想這般瞎折騰,好好過日子不行嗎?」
他真的不懂胖子為什麼這麼能找事?一般來說不都希望這種麻煩事離得越遠越好?怎麼換到胖子這倒是希望這種夢再多來幾次?
「我這不就想想而已,要是真的出現,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最好連想都不要想!平白給自個添麻煩,把腦子給我鎖起來!」
吳邪叨唸完正好把車轉向靠近樓外樓的巷弄間停下,心想先去跟伙計拿回落下的東西好了,要不然今日也不知道要在店裡忙多久。
「怎麼在這停?又要再去吃一頓?行啊吳老闆,總算記得孝敬你胖爺爺了。」
「不吃,我進去拿個東西,昨晚離開的時候夥計喊了聲落了東西在裡頭,我包裡什麼也沒少,應該也不是瞎子的,不然早就打電話過來了,你有落了什麼嗎?」
看著吳邪解開安全帶就要下車,胖子快速一掌把人壓回椅子上,「天真慢著!」搖搖頭接口道,「也不是我,你忘啦?你爺爺我昨天就這麼兩手空空過來,什麼東西都塞在褲兜裡,票子沒幾張,鋼鏰倒有好幾枚,渾身上下除了摸出幾根菸還能落下什麼玩意?當心中計!」
「你想太多了,在餐廳掉東西是能中什麼計?」吳邪推開胖子的腦袋,擺擺手要他別想這麼多,去問一下不會出什麼差錯。
「我跟你去。」張起靈側身拍了吳邪一下也跟著下車。
「行,小哥你顧好媳婦兒!老子留守顧車!」
「這麼嚴重?」
吳邪有些無言的看著已經站在車外的悶油瓶,不過就去看個遺失物,怎麼搞的像是要撂這大神去掀棺似?
兩人並肩往大門走去,吳邪一拐子輕推了推張起靈身側,「咋回事?真信了胖子的胡話?」
「我突然想起那夥計的嘴型是在喊什麼。」
「看嘴型?你厲害!他講了什麼?」
張起靈偏頭看了吳邪一眼,緩緩開口:「你落下的盆子沒帶走。」
「臥槽!」
如果是其他人這麼說,吳邪只會默默地掃幾枚眼刀過去,但說這句話的人是悶油瓶!這下哪還能慢悠悠的晃過去,吳老闆拽著人往櫃檯跑去。
昨日喊人的小夥計正好在前台收拾,一瞧見吳邪過來,連忙揚起笑臉,「吳老闆,稍後啊,我這就去拿,昨夜都幫您收好了,絕對連一個角都沒嗑著。」
「慢著慢著!你說我落下什麼東西了?」
夥計用手比了個大概的大小,「一個黑色的盆啊,不知道是什麼材質,我還當是你們喝醉,一個沒注意落下店裡的貨呢,這才趕緊追下來喊。」他話一講完就看見吳老闆一臉活像是被倒了錢的模樣,眨巴著眼疑惑地繼續道,「昨晚那間包廂就你們這組客人,上一組客人是下午定的位,離開也是我收拾的,那時候的確沒看見有那個盆在,你們下樓後我上去整理,就瞧見那盆子被放在靠近門邊那把椅子旁,難不成⋯不是你們落下的?」
「沒事,是我們忘了拿,謝謝你。」
沒多久夥計拎著一個沈甸甸的紙袋過來,吳邪瞟了一眼確定是個盆子就拉著人離開。
張起靈看著吳邪緊皺著眉,一臉想把袋子扔了的模樣,伸手道:「我拿吧。」
「沒事,我不怕,我只是在想,胖子夢裡那個盆子既然追了出來,要是它跟我講話,我該不該摔了它?還有,要是胖子真的興起要去找那間屋子的念頭,我能直接藥昏他嗎?小花給我的迷藥應該還有兩包。」
「⋯⋯」張起靈久違的懵了。
吳邪等了半晌沒聽見回應,回頭瞧見油瓶一臉複雜,疑惑地晃了晃相握的手,「咋?」
「沒事。」
看著眼前的人,忍不住想起以前剛認識時小奶狗般的吳邪,幾年不見,自家的天真老闆怎麼變黑了?我不在的時候,上頭那兩個是怎麼教的?
張起靈閉了閉眼,難得的反省了下。
第三章
吳邪回到車上直接把紙袋塞進胖子手裡,低頭一瞧,一串娘字就先噴了出來,罵完瞪圓著眼嚎道:「祖宗!你領走幹啥啊!這盆子精不是我的!」
「我也知道不是你的!但是它的確就出現在你坐的那張椅子旁,就算我不領走,你信不信過不了多久時間,它還是會出現在你周遭,胖子你先甭管這玩意怎麼會出現,靜下心仔細想想還有沒有什麼遺漏掉的事沒說。」
「沒有啊啊啊啊啊!」
「叫魂啊,你快仔細想想跟那盆子有沒有什麼過節!回店裡再說。」
吳邪現在只想回到半個鐘頭前把胖子抓來揍一頓,這下可好了,你大爺什麼不盼,現在真讓你盼出個盆子精來,我能怎麼辦?
「絕無此事!」
「嗯哼。」
吳邪現在連白眼都懶得往後瞟,張起靈從上車後也是神色淡淡,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胖子左看右看這倆還是沒任何動靜,只能埋頭苦思這盆子為什麼要纏著自個?
想了半晌,眼珠子朝前頭兩人轉了圈,開始嘀咕起自個的想法,「這玩意在夢裡見著的時候既然會講話,不是成了精,要不然就是亡魂附體,嘖!老子沒有殺人燒盆這麼變態的習慣,這可是個費勁的大工程。先不說前期要先去皮剃肉剝筋,全剝乾淨後骨頭渣子還得磨,整副骨架也不能直接拿去燒盆,皮呢?肉呢?心肝脾肺腎呢?還是一個部位製作一個盆?這樣整個人拆開好歹也能做六個,再加上內臟類的算一個,哎,要是出現七個盆一塊對老子嚎,我該怎麼辦?我只有一張嘴,吵不贏啊。」
張起靈:「⋯⋯」
吳邪:「⋯⋯」
胖子麻煩你閉嘴。
好在樓外樓離自家舖子不遠,要是再讓這故意噁心人的死胖子繼續說下去,他就要派悶油瓶去撂倒他了。
「幹嘛啊?天真你臉色不太對。」
「還不都是被你噁心的!」吳邪現在滿腦子都是胖子叨念的心肝脾肺腎,沉著臉逕自回舖子裡。
王盟一見吳邪來了,本來想吐槽幾句那些送帳本來的新人夥計不夠穩,眼一抬瞧見自家老大的臉色,還有背後走一步嘆三氣的胖子,立馬把話嚥下,「老大,帳本全到了,我放內堂桌上,茶也滾上了,我繼續整理存貨表。」
「好。」吳邪脫下外套就往內堂走去。
看著老闆跟小哥前後腳進到內堂,立刻像條泥鰍似的快速攀出櫃檯拽著胖子的衣襬問道:「胖哥,你怎麼惹老大了?可別波及到我啊!這個月,窮!」
「我惹他?這話可冤得很啊!」胖子擺擺手不以為意,隨後便想到自個在車裡故意噁心人的嘀咕,咧嘴苦笑了下,「好吧,我剛說的話可能真的有些噁過頭了,沒事,你家老闆這些年什麼風浪沒見過,現在小哥也在,還有啥事好怕!那臉白個一陣子就沒事了,好好幹活啊。」
胖子哼著小曲兒慢悠悠地踱到內堂,盆已經被拿出來,小哥正拎著左右翻看,望向坐在一旁依舊沉著臉的吳邪,討饒地笑了笑。
「再故意噁心人就踢你回去。」
「粽子肚子都掏過了,這也能嫌噁心?行行行,不逗你了,來吧!幹正事了,小哥有啥發現不?」捲起袖子開始盤算著要不要乾脆拆了它算了?
張起靈抬頭先是看了胖子一眼,就把那盆子遞給吳邪,伸指在盆沿輕敲了敲,胖子一瞧這倆的臉色都嚴肅幾分,也跟著湊了過去。
三人翻看了一會均是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互看一眼,胖子立馬竄去拿紙筆,又撲了回來。
「臥槽!隨口說說也中?這味兒咋回事?」胖子邊罵邊把自個的發現寫下。
「你這運氣我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麼才好。」吳邪有些眼神死的望著桌上那泛著血腥味的盆。
領回來的那一瞟只當是普通的黑陶盆,現在不需要湊近就能聞出那陣味,這點就不對勁。
一燒出來,基本上什麼味道都沒了,但現在這股腥卻越來越明顯,這盆子要不是長時間跟帶血的屍體擺在一塊過,就是在裡頭放過血肉,這兩種都不會是什麼好事。
胖子也想到這點,皺著眉道:「種人?」
「你試試。」
「這盆太小,種我的手還差不多。血腥氣好重,怨氣沖天啊!搞不好之前真的種過,不過是種肉罷了。」
胖子這話讓吳邪的眼神暗了幾分,偏頭跟悶油瓶交換眼神,兩人現在的念頭都是怕這死胖子惹上麻煩,要是換他被人盯上,要綁架拉去種怎麼辦?這麼大份量,頂級肥料啊。
「天真⋯⋯小哥⋯⋯你們倆想啥啊?這麼盯著我瞧,瘆人得很。」
胖子本來想拿菸來點,一瞧見吳邪跟張起靈掃過來的眼神,不自覺地搓了搓手臂,這倆幹啥呢?
吳邪曲指敲了敲桌面燦笑道:「瞧您胖爺這身膘,先是去皮剃肉剝筋磨骨,再加上心肝脾肺腎,不知能施肥幾畝地?」
胖子:「⋯⋯」
小哥管管你媳婦!不就噁心幾句!這就記上了!
張起靈抬眼清凜凜地掃了胖子一眼,依舊不發一語,放在桌下的手,輕勾了勾吳邪的手指,感覺到指尖勾住的微涼同時搖了搖。
直到胖子哀怨的視線都快滿出來,吳邪才放過繼續埋汰他,「行了,說正事,這東西你既然一點印象也沒有,我信你,但是有件事不需要我多說你也清楚,咱們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你被盯上的機率也不比我低,你得有個底,能想多少是多少。」
「明白!胖爺就在這!有本事就別神神叨叨的拿個盆子嚇人,乾脆點直接來啊!怕他們不成!」
胖子向來最煩這種摸不著的事,真要找麻煩,直接劈過來不就行了。
「這盆子要說被放了肉也不是不行,對街大嬸上回燉肉不就隨手拿個盆來裝,這血腥氣說是這麼沾上也不無可能。」
吳邪把這黑陶盆翻來覆去,除了那股血腥味散不去,這盆倒沒其他線索可循,總不能聽胖子的話真把它給拆了?
「但這玩意如果在夢裡跟你嚎過,又會如此這般追著你,這可就不能當作是一般裝肉端水的陶盆了。天真,你讀得書多,有見過這般種人肉嗎?」
「沒有,我連聽都沒聽過,爺爺的筆記裡也沒記下這種事。」搖頭望向悶油瓶,「小哥呢?」
「有類似的東西,不過是在斗裡見過,在上頭我只能想到另一種。」
「斗裡跟上頭都有的?」吳邪歪頭細想了下,突然明白悶油瓶的意思,「你指采生折割?」
「對。」
胖子咂舌了聲問道:「這名我聽過,不過意思跟你們說的不太ㄧ樣,是我記錯了?」
「胖子你先說說你知道的。」
胖子捏著手裡的煙想了半晌才開口:「以前鄉下農村間常有拐子佬出沒,拐了人家孩子就先弄殘,砍胳膊斷腿,再把皮膚藥爛了,反正把人弄到連爹媽都認不得,等傷半好不好又不會立刻沒了氣就送去外地乞討,或是賣去幹些其他的活。」想到曾經見過一次那幾個孩子的模樣,胖子皺著眉頓了頓才接著道:「雷子逮著幾批人,從上到下全都拉去斃了,我會見過也是以前有一團下地的王八把那些孩子當成餌來用,手腳不靈活逃也逃不了,就被他們吊著下去引開粽子。」
胖子話說到這就不吭聲了,吳邪明白他的意思,幾個手腳不便的孩子,被當成引粽子的餌,還能有活路嗎?想到悶油瓶也曾經被當餌,忍不住垂眸嘆氣。
「胖子你說的這個也是叫采生折割,采,即是采取,生,就是生坯,把人當成一種原料。跟你說的一樣,目的就是毀了孩子的身體去替自個賺取錢財或是賣命,小哥說的另一種也是同一個名,意思是指采取活人骨血,和藥。」
「⋯和藥?是我知道的那個意思?」
「對,以前的人相信以形補形,比如有人下邊不行,不能行房事,現代人一般來說,不是去弄些能助興的藥,就是收集虎鞭鹿茸大補酒,采生折割也是這樣的意思,不過是采取活人耳目臟腑,折割器官肢體,和藥。」
「臥槽!」
「更陰損的就是把人捆了,要割哪,就讓那個部位特意先活血,然後切了立刻入藥。」
吳邪這話說的隱晦,但胖子一聽就懂,忍不住把腿夾緊,「你爺爺的!」
「別罵我爺爺!我家老爺子沒幹過這種事。」拿起這只黑陶盆放到胖子手裡,「這盆血腥味這麼重,要說是你指的那種也行,聽過水缸人嗎?」
「聽過,但這盆這麼小,放個腦袋就差不多滿了,這樣人哪還能活?我看你講的第二個比較有可能。」
「如果是第二種,那就麻煩了,除了入藥還有一種需要這般采生折割,這也是小哥在斗裡見過的那種。」
胖子也是長年斗裡來坑裡去,隨即瞭然地苦笑了下,「我懂了,上頭是以形補形,換到下邊就是缺哪補哪。」
第四章
胖子這話說完,反倒歪著腦袋像是陷入了另一場琢磨,吳邪把沏好的茶推過去,「有啥想法就說,只要別噁心人就行了。」
「總覺得像是抓到一丁點尾巴尖了,但老子要仔細想下去,又什麼都抓不著。」有些煩躁的捏著菸屁股。
「比如?想到什麼就說吧,既然現在什麼都不知道,能有多一些想法也好。」
胖子想了想,點頭道:「老子現在的確是有點想法,照理說埋在下頭的主,要是下葬時身子有缺件,照慣例不都是放玉或是黃金製成所缺失的部位一塊入葬?如果換成要以肉補肉,這能有啥用?人都掛了,就算多送你幾百斤的肉也補不回去,反倒更容易連自個也一塊爛吧?要真是下邊那玩意缺了,你砍了別人的祖孫根,先甭管爛不爛的問題,大小不合自個的意那該咋辦?更別說就這麼拿個盆,砍幾塊缺失的肉就這樣送下去一同放進棺裡,這麼不講究?」
張起靈:「⋯⋯」
吳邪:「⋯⋯」
吳邪聽完這一大輪忍不住抽了下嘴角,胖子這貨能不能靠譜點?
「對吧?」胖子抬眼望向自個倆兄弟徵求意見。
「對個屁!胖子你這腦子是犯抽還是被門夾了!」吳邪罵完差點想把那黑陶盆往胖子的腦門敲個幾下,看能不能把他敲得正常點。
「我就說說而已,你瞧你,這麼沉不住氣,行了,老子沒啥其他想法,你們呢?都說來聽聽唄。」胖子把皺巴巴的煙叼回嘴上笑道。
吳邪這下也懶得拽胖子罵,偏頭對著悶油瓶問起這事,「你當初看見什麼?」
「跟你說的一樣,采取活人耳目臟腑,折割器官肢體和藥。我以前去過一座墓,裡邊有一間耳室裡全都放置這種藥物,同夥裡有個懂藥的,弄開幾瓶來看,的確是用人體器官製成,種類齊全,連眼珠子都有,完整風乾的或是磨成粉的也有,一大箱能拼成一整個人,裡邊至少也放了快一百箱。」
「他娘的!製藥的人心裡變態啊!」胖子一想到那畫面忍不住抖了一下。
吳邪也皺著眉嘀咕了聲:「把整個人都弄成藥?那墓主的身子是有多缺?」
胖子搖著頭應道:「這已經不是普通的腎虧了,從外到內都快虧空了吧,你們有開棺?」
「有,只剩白骨,整個人加起來也只剩下半截,還是不齊全那種,留下的不到五分之一,一旁放有玉製成缺失的軀幹,墓誌沒提到有關這方面的事,只有寥寥幾句生平,很普通的一戶富商。」
「這算是哪門子富商?竟然連死了也要集滿一整間內室的人肉藥,這麼變態的興趣,這人要不是遇上分屍,就是被仇家給剁了。」胖子咂舌道。
吳邪這些年也算經歷過不少風浪,聽悶油瓶這麼說,也跟胖子一樣沉了臉色,心想這畫面最好別撞上,他可不想之後下去,隨手拿起一罐就是眼珠藥粉或是什麼心肝大還丹之類的。
張起靈望向身旁盯著黑陶盆的吳邪問道:「你想怎麼找?」
「現在只能依照胖子夢裡的線索來想,雖然還搞不清楚這盆究竟想幹嘛,既然已經第二次了,不如再給它一次機會。」
「好。」
胖子左瞧右瞧,突然有種後頸發涼的感覺,伸指敲了敲桌面,「講人話!啥勞子機會?別三言兩語就把胖爺我賣了。」
「不賣,這事說起來還是得靠你,畢竟只有胖爺您能聽見它說的話,你是昨晚睡著夢見的,再睡一晚看看吧。」朝著那只黑陶盆呶呶嘴。
胖子想了想似乎也只能這樣了,頷首同意了吳邪的提議,「行,也只能這樣了,不過你們倆得守在一旁盯著。」
「知道了。」
「哎,餓了,要一塊去還是我帶回來?」
「帶回來吧,我要忙了,你把王盟也一塊帶去吃飯。」接過悶油瓶搭手搬過來的帳本嘆氣。
「好,嗑完就回來,你們倆別亂跑啊。」胖子擺擺手就出外堂喊王盟。
聽著胖子罵罵勒勒的喊人,直到大門關上的聲音響起,吳邪回到垂眸喝茶的悶油瓶身旁坐下,「你還有後半截沒說,對吧?」
「嗯。」
「說說吧,現在能知道多一點也能有個準備,胖子真被纏上了?」
張起靈想了片晌輕搖了搖頭,「還不能確定是否真被纏上,不過胖子會聽到那聲音,不會沒有原因。」
「現在就連胖子自個都不知道原因在哪,這才麻煩,他最近挺安分的,真要硬逼他想,短時間怕是也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今晚看情況怎麼樣吧,咱們倆分兩段時間盯著他。」
要說胖子可靠是挺可靠的,但某些時候又讓很人想抽他兩個大耳刮子。
「我覺得這盆子有些古怪,不像是單純擺放血肉而已。」
「怎麼說?因為這陣散不去的血腥味?我沒遇過這種的。」
擺出來好一陣子,但這味道壓根沒散去,帶著鏽味的腥,甚至淡淡地瀰漫在四周,吳邪忍不住將它推離自個遠點的位置。
張起靈沈默片晌望著吳邪問道:「你聽過存魂嗎?」
「存魂?」吳邪想了想,搖頭應道,「沒有,這名聽起來就不太對勁。」
「存魂還故體,把找回的骨頭與血肉磨碎,不管剩多少全磨了,再加上墳崗深處的土一塊燒製,大多數製成像是陶枕之類的東西或是瓶罐,陶盆比較少見。」
「等等!先不管缺了哪些部位,血肉骨都磨沒了,還跟泥攪和成一團,這算哪門子的還故體?」指著盆問道。
「所以棺裡躺的不會是他本人。」
吳邪這下聽懂悶油瓶的意思,愕然地開口:「⋯還⋯的是別人的身體?真有可能辦得到?」
「不清楚,我沒遇見過這般詐屍還魂的人,還有另一種也是類似情況,不過不是還故體,而是鎮宅護家。製作的道理一樣,但必須要用完整的人製成,這種的就會製成盆的模樣,燒製完成再用硃砂將裡外畫滿辟邪的符籙,配合風水局埋在屋子下,傳言,此魂從此變為鎮宅家魂,但這也代表了將永世不得超生,同時也有反噬家宅主人的可能性。」
「這兩種不管是撞上哪一個,似乎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嗯。」
語畢,吳邪與張起靈同時望向桌上的黑陶盆,這個會是哪一種?
等胖子終於吃飽喝足回來,只見這倆埋首在帳本裡,一個核對一個在旁紀錄。
「喲,挺認真的啊。」
胖子有些意外地望著專心抄寫的吳邪,連小哥也一塊被他拉去核對帳本,這倆哪時這麼熱愛工作了?不是湊一塊就顧著閃瞎別人的眼?
「你沒事也去幫幫王盟,今天得把這些帳處理完,之後得專心忙你的事了。」吳邪從帳本裡抬頭望著胖子。
「我的事?這盆子有新線索了?」
這倒讓胖子有些詫異,他才出門一個多鐘頭,這倆就商量好應對方法了?
吳邪跟張起靈交換一記視線,現在該不該說清楚?講了胖子又要蔫了,略一思忖便開口:「小哥說了幾個可能,暫時都先當作不同的線索預備吧,能有多點頭緒也好。」
「啥?多了哪些?你們是怎麼想到的?盆子說話了?」
吳邪頭也沒抬的一邊寫著帳目一邊回胖子:「沒有,別瞎想,晚點再說吧,你快出去幫王盟,東西先放著,一會再吃。」
胖子有些狐疑地來回望著吳邪跟張起靈,總覺得不太對勁,這倆是發現什麼了?轉念一想,現在有小哥鎮著,應該沒啥問題,撓了撓頭就往外堂去找王盟分工作。
吳邪望著胖子離開的背影輕嘆了一口氣,起身把那黑陶盆塞回袋裡放到一邊,一股子散不去的血腥味聞久還挺不舒服的。
「還不能確定是哪一種,別繃著,我在。」張起靈微涼的大掌輕捏著吳邪有些繃緊的後頸安撫。
「我擔心那死胖子惹上麻煩,真被剁成泥或是被拉去製藥還得了,莫名其妙撞上個會講話的陶盆,怎麼想都覺得詭異。」
張起靈淡淡道:「那應該能做挺多的。」
吳邪這下哪還憋得住,身子一歪就靠在悶油瓶頸項邊笑道:「張爺,學壞了呢。」
「跟著你哪能學好。」
「我有點冤,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被你帶壞。」張起靈嘴角微勾,低頭輕咬了下吳邪還想反駁的嘴。
吳邪:「⋯⋯」
到底是誰帶壞誰!
第五章
四個人忙了快一整日才將這幾家店鋪的帳目與進貨收拾妥當,趁著悶油瓶與胖子去倉庫放貨,吳邪把王盟喚過來,交代之後放他一星期的假。
吳老闆這話一說出口,嚇得王盟雞毛撢子立馬脫了手,差點把層櫃裡的游魚白瓷瓶給一同砸下地。
吳邪:「⋯⋯」
很好,三日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下個月薪水該扣多少?
「呵呵,老大,別扣我薪水,這不是被您這突如其來的假給嚇著了。」王盟縮著腦袋把雞毛撢子插回原位。
「給你放假還不好?你哪時這麼熱愛工作了?」
王盟緊皺著眉,疑惑地開口:「老大,你就老實說吧,這麼突然放我假你又想幹嘛呢?去哪啊?別又不要命了!該不會我一星期後回來你又跑得不見人影,你得讓先我有個底啊!至少花兒爺打來找人我得有個說法。」
他一個萬年小夥計也不想這般緊迫盯著老闆,這人前幾年那種不要命的性子,著實讓他有點心理陰影,這麼突然放他假,哪能不多做其他聯想。
知道王盟也是出於擔心,之前自個的確是讓他嚇得夠嗆了,吳邪勾起嘴角笑道:「瞧你這話說的跟什麼似,有必要嚇成這樣嗎?我不會再亂跑了,現在小哥跟胖子都在,要是真的得跑出門,也會先通知你一聲,這樣行不?我不會亂來的,放心吧。」
「好。」有吳邪這話,王盟也就乖乖的點頭同意放假。
王盟也覺得自個是不是奴性太重?最早是巴不得天天放假錢照領,中期是一聽放假就懸著心吊著膽,深怕自個老闆不知道又要跑到哪個要人命的鬼地方,自個要隨機保持聯繫等著找人,現在則是忙慣了,整個人就閒不下來。
胖子正好回來,聽見後頭那句話好奇地問了聲:「天真你要去哪?我怎麼聽見王盟在嚎?」
「沒去哪,既然店裡的事都忙完了,我關門一星期,順帶讓他放個假,這段時間應該能把你這問題處理完。」視線從放在角落的袋子一瞟而過。
「也是。」胖子點頭應了聲,意味深長地與吳邪對視。
「胖爺你幹啥?你這眼神不太對勁。」
「沒幹啥,只是想不到才過了沒幾年,你這老闆竟然也能把夥計嚇成這樣,看樣子王盟這小子前幾年被你嚇得夠嗆了。還有哪些事是我不知道的?之前咱倆的確有段時間沒碰上面,連電話都找不到人,天真你那段時間野去哪了?」
「你這死胖子撒臆症了不成?少囉唆,你先去開車,我等小哥回來。」
吳邪罵完直接將車鑰匙扔過去,胖子也不再追問,聳聳肩就往車庫走,這一側身倒是讓倚在後頭柱子旁的悶油瓶露了臉。
「⋯呃⋯忙完啦?」這傢伙聽多久了?
張起靈看見吳邪一閃而過訝異的神色,垂眸把人拉起來直接牽走,「走吧。」
「好。」
一前一後出了門,一路張起靈沒吭聲,吳邪也不多做解釋,輕捏了捏緊握住自個的另一隻手,心想反正那幾年誰都不好過,還是什麼話都別說了吧。
「現在是直接回家去?」
「回去了,你還想去哪野?」
胖子搖頭嘆道:「不野了,回家睡覺夢盆子去,你們說要是它再一次叫我帶它離開,我該怎麼辦?答應?還是拒絕?」
「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你只能答應了。」
吳邪想了下,胖子也只能這麼選擇,要是不答應,發狂撒潑怎麼辦?更麻煩點,直接讓胖子困在夢裡出不來,這下連悶油瓶都沒法子,也不能一刀捅下去。
「也對,那你們倆可要顧好我啊!要是看到胖爺我睡到一半突然被這個盆子精吸走,記得趕快把我拉回來,還是我乾脆把盆子罩在頭上一塊睡?」
吳邪冷靜地應道:「胖子,這種事應該不會發生,不要小看你這熊般的身子,咱們做人得有點良心,就算它嚇唬過你,也別這般為難人家要吞你了。」
張起靈也頷首表示同意,「這麼小一個,辦不到。」
胖子:「⋯⋯」
這倆真的是我一塊打過粽子逃過難的兄弟嗎?良心呢?
回到吳邪家,三人合計一番,還是決定照之前說的,胖子只管睡覺就對了,吳邪跟張起靈守著,不過不用分兩班了,就一塊盯著。
胖子整個人直挺挺的躺在沙發上,偏頭望向坐在地板上依偎在一塊的兩人無奈地嚎了聲:「我睡不著。」
「安眠藥吃嗎?」
「算了,還是不吃了,怕睡太沉,一昏迷什麼盆子都夢不到,隔天還要再來一次就麻煩了。」胖子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認命地閉上眼培養睡意。
看胖子閉眼不再繼續瞎折騰,吳邪也沒再多說些什麼,腦袋一歪就歪到悶油瓶懷裡,左右蹭個舒服的位置,兩雙眼就這麼安靜的盯著胖子。
自從胖子閉眼睡覺後一直都是睡不安穩的模樣,嘴裡喃喃自語著不知道在說什麼,見他沒睜眼撒潑,盆子也沒有任何變化,現在只能由得胖子繼續嘀咕。
最初的變故是在快到半夜三點的時候出現,起初吳邪以為是自個恍神間聽錯了,身後貼著的悶油瓶單手壓在自個肩上示意,這下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
「去看看?」吳邪用嘴型向悶油瓶問道。
「走。」
兩人放輕腳步慢慢靠近沙發的位置,胖子像是已經被夢境給魘著,眼珠子在眼皮下抖個不停,人卻醒不過來,嘴裡含糊不清地叨念著同一句話。
吳邪湊近細聽,卻連一個字也聽不懂,他現在也不敢把胖子叫醒,只能努力分辨那些黏在一塊的詞。
放在沙發旁的黑陶盆也逐漸變了樣,原先墨黑色的外層從裡層浮出了密密麻麻的紅字,張起靈一見上頭浮現符籙般的字樣臉色更是凍了幾分。
「還是聽不懂,現在這種情況能叫醒他嗎?」吳邪悄聲對著身旁的男人問。
「暫時不會出問題,等胖子自個醒過來,你看那只陶盆。」
吳邪剛才只顧著胖子沒去注意那只黑陶盆,現在順著悶油瓶指的位置,只見上頭絳紅色的血字越發濃豔,連內層也慢慢被這些狂草般的文字覆蓋住,那鐵鏽般的血腥味也瀰漫開來,整個屋子同時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屍臭味。
吳邪憋著氣伸手把陽台玻璃門拉開,心想再這麼憋在屋子裡,胖子還沒醒他都要被臭暈了。
帶著水氣的夜風衝著屋內一刮,沒多久這股血腥氣與屍臭緩緩散去,黑陶盆上滿滿的硃砂符籙同時也像是被吸了進去,絳紅的血字逐漸消失,直到最後一個字隱沒,胖子的呼嚕聲同時響起。
「這玩意,就是你說的那個永世不得超生的鎮宅家魂?」
「上頭會出現這些字,已經差不多能確定是它,但是它跟胖子開口要求要回家這點,倒是有些不對勁。要是這一次又提出這個要求,胖子就得去找出那間屋子在哪,雖然號稱為家魂,畢竟還是經由人為刻意煉化,不好對付。」
看著胖子安靜了下來,盆子上血漾的硃砂符紋也全數消退,這才鬆了一口氣,等胖子自個醒來再問吧。
吳邪被張起靈拉回原先靠坐的位置,兩人窩在角落悄聲琢磨起這場突發狀況。
「小哥你覺得哪裡不對勁?」
「既然已被煉為鎮宅的家魂,照理說它不能離開當初設下風水局的那間屋子,盆子也必須擺在陣眼的位置才能繼續動土。」
悶油瓶這麼說,吳邪瞭然地點頭,「既然盆子都跑出來了,這樣不就代表著那間屋子的風水局已破?當作陣眼的家魂都流落在外,還能聚哪門子風水?還是連屋子也被拆了?還有,要這般把人煉化成一個盆,應該不會是心甘情願吧?怎麼會嚷著讓胖子帶它回去?希望胖爺這一次能夠看得清楚點,照他之前講的只能看見室內擺設,這樣該怎麼找?」
悶油瓶說的那幾種煉化方式,如果是在人死之前幹這種事,都快跟凌遲一樣了,就算死了,自個身上的血肉骨又被拿去攪和成一個盆子。
不管怎麼想,怨氣應該不少,怎麼還會想著要回去繼續埋在裡頭?
⋯⋯
後面收書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