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吳邪有些茫然的睜開眼,清醒後的腦袋彷彿被針扎似的抽疼得煩人,慢吞吞的爬起身環顧一圈,房裡沒半個人在,悶油瓶跑哪去了?
胖子探了半個頭進來,一見吳邪呆坐在床上便踱進來,「總算醒了?腦子清醒了沒?」
吳邪揉著額角不解地應道:「什麼腦子清醒不清醒的?現在頭疼的要命,你這死胖子又灌我酒?」
胖子挑起眉,伸手貼在吳邪額頭上探溫度,見這小子還是用一臉發怔的模樣,搖搖頭道:「我沒灌你酒,咱們根本就連一滴都沒喝,老子早就戒酒了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小子剛才一句話也不吭就進房裡趴窩,胖爺還當你想睡覺,也不攔你了。」
一句話也不吭就進房趴窩?這話著實讓吳邪滿腦子問號,但更疑惑的反倒是胖子說戒酒的事。
胖子每回見到酒就跟見到心頭寶似的,自個跟胖子也認識這麼多年了,他戒酒這事自個怎麼會連一丁點印象也沒有?
吳邪仔細想了好半晌還是沒個準,這回⋯⋯跟胖子又是在什麼時候碰上面的?
想了半天還是想不起來,吳邪只能直瞅著胖子問:「我進來前還說了什麼?」
「沒,老子在那瞎嚎了好幾嗓子你也沒吱個一聲,看你小子慢悠悠的晃進來直接趴床睡了,感冒了不成?」胖子捏著手上正要抽的煙嘀咕。
「是嗎?」
「是啊。」
大眼對著大眼沉默片晌,吳邪突然想起了悶油瓶,自個不記得胖子的事就算了,悶油瓶那小子呢?他大爺最近還挺乖的沒亂跑。
吳邪朝半敞開的房門往客廳方向看了看,「小哥呢?又窩在飄窗旁發愣?」
「嘛玩意?哪個小哥?」胖子一臉疑惑地也跟著吳邪轉頭朝客廳望去。
「胖子你開什麼玩笑?咱們倆身邊還會有哪個小哥?」吳邪橫了個白眼過去,死胖子哪時學會裝傻?
胖子看著吳邪怔了一會,一臉認真到嚴肅的表情開口:「天真,你真沒事?胖爺我沒開玩笑,我真的不知道你講的是哪個小哥,這屋子從頭到尾就咱們倆,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什麼小哥大哥。咱們認識這麼久,你身旁從沒出現過這號人物,你說的是誰?」
吳邪原本還想笑他甭演了,但是眼皮子才剛抬起,就被胖子現在這副嚴肅的表情鎮住。仔細的看著眼前的胖子,這下吳邪發現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這人⋯⋯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死胖子。
現在那張圓滾胖臉上沒了一慣的戲謔與揶揄,彷彿只是掛著一張胖子臉皮的陌生人。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吳邪的心臟跳的飛快,嘴開開合合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一臉愕然的直視著他。
「你累了,再多睡一會吧,晚餐煮好叫你。」胖子一掌又把吳邪壓回到床上自個就走出房門。
「⋯⋯胖子?」
*
「胖子!」
「臥槽!嚇死人了!」
胖子沒料到吳邪會突然嚎這一聲,整個人被嚇到一屁股往後栽倒。
吳邪正想問胖子他剛才到底怎麼一回事,下一秒腦袋直接挨了一拳,吳邪吃痛的捂著頭罵回去:「死胖子你打我幹嘛?」
「你這渾小子睡昏頭了是吧!在這種鬼地方喊得這麼大聲想嚇得老子我摔下崖變灘泥是吧!良心呢?被粽子嚼吧去了?」胖子罵完還不解氣,兩雙肥爪子直朝吳邪後領拽個不停。
吳邪這下總算看清楚現在的位置,糊成一團的腦袋也稍稍恢復了運轉,剛才⋯⋯作夢了?望著外頭依舊是睡著前倒大水的模樣,吳邪疑惑地嘀咕了聲:「我睡了多久?」
「不到半個鐘頭,做惡夢了?」張起靈微涼的大掌安撫似地朝吳邪後頸地捏了捏。
吳邪有些後怕的對著一直靠在身旁的男人問了聲?「你沒亂跑吧?」
張起靈眨了眨眼,疑惑地應道:「跑哪去?」
「沒事,沒亂跑就好,作惡夢罷了。」吳邪搖搖頭苦笑了下,心想這是要我怎麼解釋?
胖子一屁股擠到吳邪旁邊,叼著煙含糊地問:「咋啦?你小子又夢見啥鬼東西了?現在無聊的緊,說來笑笑唄。」
「笑你大爺!我都快被嚇傻了還笑。」
吳邪沒好氣橫了一眼刀過去,這胖子的良心恐怕全揣到小娘們跟明器上頭了。
「喲,有這麼大的事?那還不快點說。」
彷彿被吳邪勾起了好奇心,胖子不停地催促,連張起靈也偏著頭瞅著吳邪瞧。
得,說就說。
吳邪嘆了一口氣,伸手指向胖子,「你,戒酒了。」
「臥槽,這真是個惡夢!」聽吳邪這麼說,胖子一臉認真的點頭。
「對吧,反正還挺怪的夢就是了。」
吳邪沒把悶油瓶消失不見的事說出口,他永遠也不願意這種事再次發生。
胖子起身繞了圈又踱回來撓頭,「這雨還要多久才會停?身上潮得都要生菌子了,要是再這麼下個不停,咱們該怎麼繼續找?叫那朵花大少派個人來指路行不?」
「看這模樣至少還要好一陣子才會變小,菌子哪有這麼容易長,更何況要是你這死胖子身上真長了菌子,搞不好比手見青還毒。」
胖子咬著煙有些含糊不清地開罵,「死人都能長棺菇了,我長個一兩根菌子也不算什麼,你小子歧視個什麼勁,手見青挺好吃的。」
「行,等哪天你歸西去,搞不好真從你那肚皮上長出顆菌王,慢慢等吧。」吳邪不想再跟胖子辯這種沒營養的話,擺擺手就繼續窩回悶油瓶身旁。
「天真你別睡了,小哥你也別悶著不吭聲,兩位理理我行嗎?」胖子不滿的敲打著一旁的灰石吱個不停。
「剛才不是理過了,你嫌無聊就睡覺吧,你別煩小花了,他自個的事就夠他煩了。現在雨這麼大想走也走不了,當心你手一滑摔下崖去就糟了,到時候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撈你回來,安份點吧。」
吳邪瞟向外頭那活像颱風似的暴雨,現在又是待在這十幾層樓高的小崖上,真要冒雨攀下去,要是半路踩滑摔下去,悶油瓶可沒神到能一次把我們兩個拉回來。
胖子來回晃了幾圈認命的一屁股坐下,「哎,咱們來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吧,繞了一大圈什麼都沒看見,地圖沒錯吧?」
「地圖是你拿來的,這話是我要問你才對吧!死胖子你又被坑了不成?對了,還有另外一個辦法。」吳邪對著胖子勾勾手指。
「這地圖可是你那發小,大花爺給的,他給的總不會作假吧,能有啥辦法?」
吳邪伸手往一旁拉住張起靈的衣襬道:「咱們倆回家,胖爺你自個留下慢慢找。」
「是不是這麼缺德,這個法子駁回!你要睡就睡吧,雨停了就繼續找!」胖子叨念完又側身一躺,跟個臥佛似的倒在一旁。
吳邪跟張起靈互看一眼,知道這胖子總算肯消停。
剛作了那種夢,吳邪現在也睡不著,又怕睜著眼發呆胖子又會黏過來瞎吵,只能閉上眼等著這陣雨過去。
悶油瓶的手在肩上輕輕捏著安撫,吳邪偏頭蹭了蹭,心想別再做那種鬼夢了,對心臟不太好。
第二章
胖子打呼嚕的聲響慢慢遮蓋住那滂沱雨聲,看著外頭的雨勢,吳邪估計再待一個小時就能離開,還得在天黑前攀下這崖壁才行。
這幾處全是天然形成的裂口,跟胖子想找的那些位置扯不上干係,他胖爺搞不好又被耍了。
張起靈微涼的大掌將吳邪滑落的連帽外套重新拉好,悄聲道:「不睡了?」
「睡不著,這雨也快停了,還得在太陽下山前趕緊下去,要不然得在這地方待上一夜,胖子不知道又會嚎成怎樣了,他是不是被小花耍了?」
吳邪這趟出門身上也只帶著壓縮餅跟些乾糧,胖子偷帶過來的酒已經在半路被他喝光了,真要得在這坑待上一整夜,胖子肯定喊無聊,又不能讓悶油瓶一掌劈昏他。
「雨差不多快停了,胖子想找的東西不可能在這裡,這邊可以不用再繼續找,你真的沒事?」
「沒事,你別亂跑就得了,要是真要走,記得留個口信給我。」吳邪輕嘆了一口氣,緊緊握住那雙微涼的手。
「你是夢到什麼了?」張起靈微微勾起嘴角,抬手將這小子眉間的皺起的紋路撫平。
吳邪看著那雙黑眸,輕嘆了一口氣老實道:「⋯你不見了,屋子裡只有我跟胖子,而且那個胖子一點都不像胖子,戒了酒、臉皮子還正經的要命,連他也不記得你是誰。」
吳邪想到夢裡頭胖子那面無表情的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嗯。」
「嗯什麼?你要是敢再這麼一聲不吭就消失,我不會放過你!」吳邪轉過身直瞪著這男人,但微泛著紅的眼讓這點氣勢一下就消失無蹤。
這幾年吳邪身邊的人來來去去,有些人早就魂歸忘川,有些人老死不相往來,有些人背負著同樣的擔子,只能相互扶持繼續撐著。
當年自己如果沒了那深入骨的堅持,又能撐到哪一步?如果沒了那份執拗,吳邪或許也是撐不下去的那些人其中之一。
吳邪每一次升起了想放棄一切的念頭時,又會想起過往一路所逝去的那些人,只能咬牙繼續撐著,為此還被小花逮著叨念上好一頓。
他是沒得選,吳邪曾經有得選擇,卻偏騙自個硬是要往這死坑裡跳,誰都攔不住。
張起靈低下頭靠在吳邪的頸項邊輕聲道:「我不會消失,如果真有這麼一天,我也會待在你身邊,陪你到最後。」
「這意思是讓我看著你消失?張爺你也真是夠體貼了。」
吳邪本來還想叨念他幾句,轉念一想還是作罷,這悶油瓶子能說出這種話也算難得,陪我到最後這句話,夠抵上一切。
「這樣至少你能記得我。」
「胡扯,我說過不管怎麼樣我都會牢牢記住你,一輩子。」兩人相握的手捏得有些緊,這悶油瓶敢再繼續胡扯,老子就直接抓你的手來啃。
「嗯。」張起靈整張臉埋在吳邪肩上,唇畔微微揚起抹淡笑。
他孑然一身,可以說是什麼也沒有,甚至連記憶也沒了,一路走來都是靠著那僅存的本能,沒想到會碰上這個實心眼的孩子,就再也離不開。
「唉唉唉,你別撓我啊,雨停了,我去踹醒胖子,你去瞧瞧繩索還牢不牢。」吳邪掙扎著從悶油瓶的狼爪子下鑽出去,再被他這麼胡亂捏還得了。
「胖子醒醒!雨停了,咱們該下去了。」
吳邪喊了幾聲沒得到回應,正想往胖子的臉拍去,只見那雙賊眼眨巴個不停,一臉清醒壓根不像剛睡醒。
媽蛋!這混球又裝睡!
「天真,那你記不記得胖爺我啊?咱們倆的交情也好幾十年呢。」胖子笑得見牙不見眼,伸手指著自個的大臉盤子。
「⋯當然記得,我這輩子都會記得你胖爺摔爛的青花梅瓶,還有那冰種翡翠玉盤,啊,還漏了個鑲了螺鈿的那隻漆盒沒說,上邊也被你扳裂了一道縫。敢問胖爺還要我繼續清算?票子的事都還沒點呢。」吳邪咬牙跟著露出笑臉算著胖子這些破帳。
「得,我閉嘴。」胖子噘著嘴老實的起身收拾。
這次是輕裝行動,也沒什麼大件的東西好收拾,吳邪才剛拎起背包就聽見胖子抓著電話在罵娘,悶油瓶也不理會那破鑼嗓就在身旁罵咧咧個不停,繼續把要往下攀的繩索綁牢。
吳邪蹲在一旁聽著胖子連珠炮似的罵個不停,這一聽忍不住瞠大眼,是哪個不要命的敢坑了他胖爺的貨?
瞧胖子罵得臉紅脖子粗的模樣,一時間也收不了線,吳邪想了想還是踱回悶油瓶身邊去看有什麼要幫忙。
張起靈看著吳邪拎著背包過來,便探頭出去朝這崖壁瞧了幾眼天色,估計道:「都綁好了,下去也要半個鐘頭,最多只能再讓胖子罵個十分鐘。」
「好。」吳邪回頭對著胖子比了十的手勢,殺氣騰騰的胖臉皺成一團點頭表示知道。
胖子這苦逼的模樣是怎麼著?該不會真的又虧到只剩下這身肥肉?
悶油瓶那雙黑眸瞟了一眼在旁踹岩壁的胖子,一臉像是在思索什麼似的模樣,這表情讓吳邪起了好奇心,拽著悶油瓶的指尖悄聲問:「張爺,可有聽出什麼結論?」
張起靈偏頭悄聲道:「沒想到連胖子也中招了。」
「怎麼說?還有誰也被坑了?」連?
「瞎子。」
「厲害!結果呢?人逮著沒?」
吳邪喲了聲,惹到胖子或許還能溜得成功,敢惹上那個黑瞎子,這膽兒怎麼長得?嫌命長也不是這樣。
「一點線索也沒有,氣得他放話說最近不接活,要專心逮人。」張起靈聳聳肩表示自個也只知道這些。
「他上次就是要逮你去當幫手?」
吳邪想起前幾日黑瞎子那傢伙殺氣騰騰的跑來鋪子找悶油瓶,那時吳邪被胖子拽出門買糧,回來聽王盟說黑瞎子來過,沒想到是中了招要來搬人。
「對,不過他知道我不對付活人,來罵個幾句罷了。」
「這種事怕是得找小花那頭的關係。」吳邪想起那位發小的脾氣,黑瞎子這回的價難算囉。
「他娘的!下去後你們倆跟老子去找個人!」
吳邪看他胖爺額際青筋一跳一跳,這回怕是氣得夠嗆,「你的貨是怎麼著?」
「下去再說,這一講老子肯定得罵上一個鐘頭,走了走了!我先下去!」胖子呸了聲,戴起手套就攀著崖壁往下移動。
吳邪跟張起靈分頭去注意扣住的鎖頭,胖子怒火衝腦往下落的速度飛快,忍不住嘀咕了聲:「滑這麼快,他是急著去拆人?」
「跟黑瞎子那時一樣。」
「胖子這副氣沖沖的模樣,恐怕也會跟黑瞎子一樣停工全力逮人了。」
吳邪心想,能騙倒這倆也真不簡單。
胖子在崖下大喊,「你們倆也快點!火都要燒褲襠了!」
「是只有你燒褲襠。」
吳邪聳聳肩跟著翻下崖壁,邊爬邊想著,回去後乾脆去找黑瞎子過來一趟,要是真被同一夥人給耍了,這倆正好一塊去討債。
第三章
一路隨著越發加快的車速在這蜿蜒的山路左顛右撞,吳邪晃到連手機都拿不穩,忍不住朝前頭的胖子開罵:「胖子你開穩點行嗎?想打個電話連手機都抓不住,再顛下去我就要暈了!」
「天真你忍忍別暈啊!十萬火急都要燒到屁股了!老子要是開得慢些,家當就只剩下這身膘了,乖啊,抓緊點!」
胖子嚷完又拐了個大彎,從後照鏡看著吳邪又被甩去撞車窗,摀著腦袋一臉想宰人的模樣,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嘀咕這小子越來越兇了。
吳邪拽著悶油瓶攀住副座的椅背大罵:「到底是怎麼了?你又幹了什麼事!」
「我沒⋯哎,我之前跟你提過有人找我合作找鹹魚的事吧?」胖子哎了聲,老實地開口。
「記得,我當時還嫌了你一把,胖子你不是說回去再想想?答應他們了?」
吳邪當初聽胖子提起這事還覺得古怪,不過轉念一想也就覺得沒什麼。
從下面淘出的東西不管是大是小,又或是賣相不高的殘品碎片,還是有某些特殊偏好的買家會收,更別說是特別處理過後的屍體,雖然吳邪自己還是搞不懂搬那玩意回來究竟是想擺在哪?
「算是吧,胖爺為了賺錢還是接了,下了幾個位置還真被老子撈著一具,這不就趕緊拖去扔給開價的人。結果那王八現在打來說貨不見了,罵我耍詐,要老子把錢吐回去!他娘的我把那玩意好端端的放在你家大廳上,怎麼不說是遭賊了呢!」
「那些錢呢?你花光了?」
吳邪越聽越耳熟,胖子以前是不是也碰過相似的事?
胖子搖了搖頭繼續道:「沒,老子連一張票子都沒花到,同行的老鄉急著用錢,先借給他了,說過兩個月還我,這人交易過幾次,挺靠譜的。」
吳邪每回聽見胖子說人靠譜都覺得背後發涼,跟悶油瓶四目相對,那雙黑眸帶著無奈朝吳邪搖頭。
吳邪猶豫了一會,還是對著胖子開口:「胖子,我老實說了,這次你很有可能又被坑了。」擺擺手要胖子先別急著否認,吳邪繼續解釋:「那個老鄉也跟你一道去找鹹魚了是吧,回頭借了錢就再也沒見過,他也沒再跟你連絡過是吧?」
「⋯是啊⋯慢著,你這意思我懂了,沒這麼倒楣吧?天真你快幫我打這電話給那王八問問。」胖子噎了一下,抓過手機調出那人的電話扔給吳邪。
「你車速放慢了些。」
吳邪撥通後開了擴音,起初響了兩聲還暗自鬆了口氣,沒想到下一秒,那聲此號碼無人使用的機械音響起,胖子的娘字也跟著連發。
吳邪現在除了嘆氣,他真不知道還能怎樣,好唄,咱們家胖爺又被耍了。
「那現在是怎樣?老子沒了貨又得賠錢不成!想他娘的狗屁蛋!門都沒有!」胖子扯著嗓子又繼續踩油門。
「胖子你悠著點,回去找黑瞎子來一趟,你們倆一塊對個人。」
吳邪抽出手翻找個黑瞎子的電話,撥了兩通沒人接,心想那傢伙真跑去大江南北逮人不成?
「別!天真你甭找四眼過來笑我!」胖子橫了一眼給後座黏在一塊的倆大爺,沒事找那四眼過來湊什麼熱鬧。
吳邪慢悠悠地道:「胖子你別拒絕的這麼快,你跟瞎子很有可能得結伴行動。」
「啥意思?」
「回去再說,暈到想吐了。」吳邪被胖子這胡亂開的速度晃到噁心,窩在悶油瓶懷裡對他擺擺手。
「唉⋯你說老子倒什麼霉了?收人錢財替人幹活,我從那坑裡什麼也沒拿到,光是扒拉出那條鹹魚也能倒楣?之前手上攥下的錢全扔去投資了。要是那王八真要我吐錢,你倆就跟胖爺我一道找處山明水秀的地方待幾個月當作度假。」
「叫你別手賤就是不聽,你挖到的究竟是什麼玩意?而且你這雙賊手怎麼可能什麼也沒拿?」
胖子把車開回到大路上總算沒這麼顛,吳邪知道他胖爺心情煩,也就靠在一旁陪胖子閒聊。
「一個啥都沒有的坑你是要我怎麼拿?破爛成那模樣都不知道被光顧幾次,連那四散在地的棺片都快碎成木渣子了,甭想裡頭還能有完整的明器留著。就連兩旁石磚的雕刻也被破壞的亂七八糟,沒一個像樣的東西能拿走。」
吳邪挑眉不解地問:「既然破成這樣,你那具鹹魚是怎麼找到的?」
「它就倒在地上啊,掀開那張爛得快成泥的布就瞧見了,就胖爺從業多年的看法,粽子比它好看多了,沒事真的別這樣折騰屍體。」
胖子當時在搬動那條鹹魚的時候就覺得跟周遭似乎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但又說不出是哪裡怪。
想起那人被醃過的模樣,胖子皺著眉從後照鏡瞅了小哥一眼,這位祖宗之前四處淌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見過?
吳邪嘀咕了聲,「你不覺得奇怪?」
「當然怪,那地方空成這樣啥都沒了,唯獨只剩那條鹹魚倒在那,這不就擺明要人去撈它?」
「這樣你還敢撈?」吳邪瞪大眼望著胖子,這事一看就不對,這死胖子怎麼會這麼聽話?
「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老子就是想瞧瞧他們是能耍什麼妖蛾子。」胖子哼了聲,「拖回去驗了貨,票子也照當初約定好的金額給,老子當時一時也沒想這麼多,就當這趟是我賺到,哪知道那個王八會跟他們串通好!」
「我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麼才好。」
胖子的性子一向靜不下來,也老是會被這種莫名其妙的事絆上,但這回未免也太莫名了!腦子抽風也不是這種抽法。
「我知道錯了,甭罵我了,你胖爺我都想自個撞壁去了。」胖子看著又大起來的雨瀑,咂舌了聲,好險已經開離了那歪到讓人吐的山路,「哎,這時間點也開不回去,雨又開始大了,乾脆就去昨日我借廁所的那間破旅舍住一晚?」
吳邪看著窗外越發模糊的景色,點頭,「行,只是胖子你現在又不急了?」
「都已經一腳著了人家的道,急也沒用,等腦子冷靜點在做打⋯誰啊!」胖子話還沒講完扔在一旁的手機響起,上頭顯示無號碼的來電。
胖子現在得在雨瀑中小心開車,呶呶嘴要吳邪替他拿著。
吳邪按下擴音鍵,等那人先開口,但等了幾秒都沒出聲,便替胖子開口問:「喂?找哪位?」
等了片晌還是沒聲音,吳邪瞟向胖子,他胖爺深吸了一大口氣朝著手機大罵:「老子現在煩得很!少打惡作劇電話!掛了!」
吳邪正想按下切斷的圖標,突然一陣刺耳的抓撓聲傳來,像是用指甲不停的抓著鐵片,猛然一聽忍不住抖了一下,差點連手機都抓不住。
「臥槽!老子雞皮疙瘩要爆出來了!天真你快掛斷了!」
吳邪立刻切斷通話,連張起靈都睜眼望過來,皺著眉來回來著吳邪跟胖子。
胖子瞪圓著眼從後照鏡望著吳邪問:「⋯天真,那聲音咋回事?」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未顯示號碼,胖子你還得罪了什麼人啊?」
吳邪的耳朵還在嗡嗡作響,滿腦子都是那讓人發寒的爪子聲,怕又會再繼續打過來,直接關機把手機扔回副座去。
「沒啊!我安份的很,最近起過糾紛,也就只有那個要我挖鹹魚給他的渾蛋,還有把我錢捲走的那個王八!」
一直安靜沒吭聲的張起靈拍了拍胖子的肩,開口問道:「胖子,你拿去交差的那具鹹屍看得出大概年份?」
胖子皺眉搖頭,「這個嘛⋯小哥你也知道我不懂這些,不過聽那人說過,這坑也有好幾百年了。」
「你是從哪個地方認出那是具鹹屍?」
胖子歪著腦袋道:「鹹屍的模樣很好認,我當時只拔了肩膀以上的布,確定它是鹹魚才拉上去。哎,不過說到這,我才想起它的皮還挺飽滿的,一般來說鹹屍不都乾到跟木乃伊差不多?這位兄台的鹽放的不夠多?醃不透?」
張起靈微蹙著眉問:「⋯它不乾?」
「不太乾⋯應該說只是癟了點,感覺醃的不夠徹底,也不像是粽子的模樣,所以挺好認的。小哥你也知道我對屍體沒興趣,有人指定要收,老子就拉上去交貨,不過會想收集鹹屍的人是什麼心態?放客廳展覽不成?」
吳邪聽著悶油瓶跟胖子的話總覺得不對勁,先不論他們這像是討論食材的說法,就吳邪知道的鹹屍,模樣的確是跟木乃伊相似,那胖子帶出來的那一具 是怎回事?
第四章
車內靜悄悄一片,胖子似乎也覺得自個跟張起靈的對話裡有不對勁的地方。
胖子當初拔開看臉,只見是用鹽醃過,臉皮子上還殘留一些鹽漬的痕跡,所以他就直接認定了這就是那人要找的鹹屍,用防水布綑好就運出去交差。
對方驗貨也是延著胖子先前拉開的位置檢查,也沒去拆其他的部位。那人看了幾眼就發票子了,胖子當下覺得這伙計也太不進夜了,也不瞅清楚些,現在想想,這檢驗工作的確是輕率過頭了。
難不成⋯又中了計?
吳邪看著胖子越發凝重的臉色,拍了他一下輕聲道:「冷靜點,再開一陣子就能到那間旅舍,咱們重新把這事理清楚。」
「放心吧,腦子亂歸亂,不會亂到拉著你倆一塊撞山溝。」胖子揉了揉臉,咧嘴苦笑下,便專心開車不再繼續胡扯。
吳邪嘆了一口氣靠回悶油瓶身邊,琢磨起這倆剛說過的話,如果胖子從一開始就被那個人耍,那他的用意是什麼?
指定要收一具鹹屍回來,胖子真替他弄回來了,卻又沒仔細檢查,而那具鹹屍醃的也不夠⋯標準?
吳邪皺著眉,這到底該怎麼形容才好?
胖子哎了聲,「往左邊瞅瞅,人怎麼這麼多?全擠在那幹啥呀?咱們該不會沒房住了吧?」
旅舍的巷口前圍了一大群人,要把車開進去也麻煩,胖子就把車在路邊停下,拉下車窗往外邊探頭。
「胖子慢點!有雷子。」吳邪看見幾個雷子在旅舍問話,疑惑道:「他們這陣仗怎麼這麼像查案子?」
幾個穿制服的警察不停的穿梭其中,胖子一見雷子就煩,腦袋一縮把自個擠在椅背裡罵道:「臥槽!我瞧見有個屍袋被扛出來,發生殺人案不成?這樣咱們還能不能住啊?」
「我去看看吧。」
雖然背景已經不太乾淨,不過比起這兩個,還是由吳邪去探口風比較方便。
吳邪拿上背包從後車箱抽了把傘就慢吞吞的接近,現在整個旅舍都拉上封鎖線,還能瞧見老闆臉色發青的縮在櫃台裡面被問話。
看著四周議論紛紛的人群,吳邪隨口向身旁的一個大嬸搭話,「姐,請問這是怎麼著?現在還能住嗎?」
「你還敢住呀,出大事了。」
「怎麼了?逮犯人啊?」吳邪好奇地往裡頭張望。
大嬸壓低聲道:「死人啦。」
吳邪配合的擺出一臉驚訝的表情,「出了這麼大事?該不會又是情殺仇殺什麼的吧?」
「小夥子你從外地來的是吧?」大嬸朝著這年輕的陌生人上下看了看。
「是呀,跟朋友開車過來玩,結果半途在山崖那處迷了路,天色也晚了,這不就趕緊開過來想找個地方住,等警察離開了應該還有營業吧?」吳邪撓了撓頭一臉無奈。
大嬸左右看了看,偏頭悄聲警告:「我看你們還是甭住了,邪門的很,那屍體呀,不像一般人。」
「怎麼說?該不會被斬成一塊塊的?」
「聽說是被淘了肚子,裡頭的東西全沒了,身上還驗出有鹽巴呢,你說這人多變態,又不是在宰魚,怎麼會在身上抹鹽呢!」大嬸邊說邊搓著手臂的雞皮疙瘩嘆氣,「聽說出事那間房的鐵門上都是爪痕,不知道是有多大的仇,簡直像是被活剖似的。」
吳邪現在整張臉剎白了不少,這幾個關鍵字讓他像是從頭被淋了桶冰水一樣,凍得他打了個冷顫。
「你是外地人應該也沒見過那人,剛才警察打印了受害者的照片招我們這裡的街坊去認認,我瞧著臉生,估計也是個外地人。我看你小子今兒還是別住了,當心晚上作惡夢,回家去了。」大嬸拎起腳邊的竹簍擺擺手就往另一頭走去。
吳邪皺著眉看著逐漸散去的街坊鄰居,腳步有些踉蹌的回到車上。
「怎麼連你也是一臉慘白?探出些什麼來著?」胖子這下也急了,整個人從前頭擠了大半個身子到後座,伸手在吳邪眼前揮了揮。
吳邪看著他倆,慢慢的把剛才大嬸講的話重複一遍,胖子瞪大眼整個人都懵住了,張起靈皺著眉握著吳邪的手安撫。
胖子嘴巴開開合合,猶豫了老半天才出聲:「天真,老子現在真的有些懵了,殺人剖肚還順帶沾上鹽巴?你說跟我那破事有沒有關係?遭殃的人是誰?動手的又是誰?」
吳邪搖搖頭,「不知道,除非能弄到那張照片。」
「照片雷子一定還放在櫃檯讓人認,我看咱們照樣進去住個一晚,雷子也快撤了,再多等會。」胖子講完抓著煙說要下車抽兩根壓心情。
吳邪看著胖子耷著腦袋蹲到一旁的雨棚下抽煙,嘆了一口氣對著悶油瓶問:「你覺得這是怎麼回事?現在弄到出人命了,胖子可別扯進這破事裡。」
「現在或許由不得他了。」張起靈微瞇著黑眸,視線一直看著旅舍的方向。
「怎麼說?」
「從胖子答應下的那一刻起他就入了套,瞎子就是為了追查這事,不過從上星期後都連絡不到人,之前搭夥下去的人也在找他。」
「他知道往哪找人了?瞎子的身手用不著人擔心他,但是失聯這麼久就不太對了,我找小花問問。」
吳邪說完從袋裡翻出手機,這才發現小花已經連發了好幾封訊息過來,其中幾封夾帶著照片。
張起靈發現吳邪的臉色越發煞白,手背輕碰了碰他冰冷的臉頰,「怎麼了?」
「⋯我也下去抽根煙,一會再打給小花。」吳邪看了幾張就把手機遞給悶油瓶。
他現在連胃都有些犯抽了,等一會再問問他花兒爺從哪弄來這些照片。
「你趁機問胖子有沒有落下什麼東西在這一路上。」
「落下東西?好,我問問,你發個訊問小花知不知到瞎子跑哪去了,交給你盯著這頭的動靜。」吳邪下車時的腳還有些軟,心想他寧願繼續撞粽子,也不願看見這種血淋淋的東西。
混亂的腦子被冰冷的夜風一刮,稍微清醒了些,吳邪踱去胖子身邊,才這麼一會時間胖子腳下已經踩熄了兩根煙屁股,嘴上叼著第三根。
「給。」胖子從被掐皺的煙盒抽出根煙,點燃就往吳邪嘴裡塞去。
兩人就這麼一同沉默的看著灰白的煙霧在四周飄散開來,吳邪想了想還是偏頭對著胖子問:「有事別悶著不說。」
「心煩的亂七八糟,像被什麼壓著似的,但又猜不透究竟是在焦躁什麼,這種感覺還挺煩人的,你說我這是怎麼著?中邪了不成?」胖子撓著一頭亂髮眼神有些恍惚。
「我倒寧願你真的是中了邪,天亮立馬抓你這死胖子去廟裡塞香爐,現在這事我覺得根本就是人為,你沒蠢到去牽涉黑市器官走私吧?」
也只有人為才能把屍體搞成那模樣,粽子可沒這麼講究,抓到你就直接生啃了,哪還有這閒心挖肚抹鹽。
「滾犢子!你胖爺我生平最愛明器跟漂亮的大妹子!真要說有糾紛也就只有那兩個王八!」胖子朝頭頂呼了一大口煙圈又開始罵個不停。
吳邪點頭附和,「他們問題也挺大的,一個指定要你挖一具鹹屍給他,給了又消失不見,一同去的人又捲了你的錢跑了,你真當屍體各個都這麼容易詐屍?如果說下頭那群死不了的愛亂跑就算了,這個都被鹽醃了這麼長時間還能作亂?」
「話也不能這麼說,別忘了你小子可是開棺必詐屍,開門必撞屍的神奇體質,這些死不透的玩意都愛追著你咬,搞不好扔具鹹魚到你面前也能瞬間活蹦亂跳。」胖子扳著手指開始算了起來,這些年究竟是碰上幾次了。
「我要走了。」吳邪一臉陰慘慘地瞪著那胖臉,這下想揍他的心都有了。
「別別別,祖宗乖,咱們繼續。」
「我問你,這一路上有落了什麼東西不見?」吳邪想起悶油瓶的交待,趕緊問回正事。
胖子一手插在肥腰上想了想,哎了聲,「你怎知我還真落了東西?還記得我那個裸女打火機?用了很久的那個黑檀木美人?它昨天就不見了,我才從你車上順來這個。」胖子講完就從褲兜裡拿出來先前在便利商店買的便宜打火機。
「還真有東西不見了。」吳邪回頭朝車子的方向嘀咕了聲,心想小花他怎麼會知道這事?
胖子不懂,「有東西不見又怎麼著?」
「上車再說吧,小花發了幾封消息給我,裡頭有些照片,你來⋯認認吧。」吳邪把煙熄了,抓著胖子的肩就往車門方向推去。
「那小子他知道什麼了?還真不能小看這人的情報網。」胖子縮著頭鑽回車裡對著張起靈問道:「小哥,大花爺要我看啥照片?」
吳邪跟悶油瓶互看一眼,點點頭讓他調出小花訊息裡的照片遞給胖子。
胖子一見到照片整個人抖了一下。
吳邪起初還以為胖子是被這照片的慘狀嚇懵了,臉色也越發不對勁,有些擔心的拍了拍他,「胖子⋯吱一聲吧。」
「打給大花爺。」胖子抬起頭,整張臉被螢幕的光照得慘白一片。
「好,這人你認識?」
胖子現在這副丟了魂的模樣,讓吳邪想起夢裡的那個胖子,莫名的有種不安的焦躁感,忍不住伸手想去抓著悶油瓶,手才剛貼上就被他緊緊握住。
胖子像是用盡了全力深呼吸了幾次,啞著嗓子道:「這人就是跟我借錢的那個同鄉,而且你瞧照片這個角落,我的黑美人打火機也在這。」
第五章
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胖子跟這事脫不了關係,但沒料到會是像現在這般,那個人的死代表了什麼意思?昨日不見的打火機又是怎麼落到了他的身旁?
吳邪正想開口問胖子還記不記得打火機是在哪時不見的,螢幕閃著來電顯示,一見上頭出現小花的名字,連忙按下擴音鍵問道,「小花,這些照片你哪弄來的?」
『聽你這嗓子,撞上了?胖子跟小哥都在你身邊?』解雨臣嗓音帶著疲憊,鍵盤聲敲得飛快。
「對,胖子是撞上什麼麻煩了?你又是怎麼跟這事扯上?」
解雨臣咂舌了聲,暗罵道:『你當我想扯進去!還不都是那該死的瞎子!惹得我也淌進這麻煩裡,不過我只負責收情報跟發消息,你們在哪?』
「旅舍外頭,就在你那照片的案發地點。」
『⋯你這運氣到底怎麼回事?』解雨臣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用不著開視訊都能知道小花現在的表情。
「別問我,講正事,小花你看第三張照片,右邊地上有個黑乎乎的打火機,那東西是胖子的,昨日就弄不見了,怎麼又會出現在那個人的身邊?而且他是胖子的老鄉,之前一塊淌了個活,跟胖子借了錢就跑了。」
『胖子這打火機的品味也太糟了吧,這事我聽瞎子說過,你等等。』
胖子一聽他的品味被小花嫌棄,齜牙著罵了聲娘。
「你找到他了?」
『找到啦,他現在跑去另一頭繼續追著人咬,昨日才回報位置過來,看地圖跟你們差了半天車程。胖子幹的那單活是找鹹屍對吧,現在那鹹魚不見了,要找胖子把錢討回來,但胖子的錢拿到的當下就借給那老鄉了。』
「對,該不會他也是?」
別說這些人全都是一夥,專門找下地的地鼠來拐吧?
『沒錯,不過你當瞎子是什麼善茬,除了錢沒借人之外,其他的都跟胖子一樣。接到電話時正好在我那頭煩人,瞧他笑得瘋癲,樂得跟什麼似的,笑呵呵的跟那人說,等著呀,再下去撈了兩具扔給他。』解雨臣想到那張欠抽的笑臉也忍不住想嘆氣,「瞎子之前正巧有撞見這種點,小哥應該也記得,是這倆一塊下的,所以也就不攔他了,不過奇怪的是,昨日我收到瞎子的回報,他回到那棟樓裡早就沒半個人。』
吳邪抬眼瞟向悶油瓶,心想這小子跟瞎子一塊淌的都不是什麼正常的地方,連胖子也朝著悶油瓶虛點了點,嘀咕說怎麼不找他。
吳邪橫了胖子一眼,繼續問:「他還真拖了兩具回來?那人是跑路了?」
『跑路倒好,聽四周街坊說人死透了,模樣就跟今日那屍體一樣的情況,那兩具鹹屍他沒帶上來,說模樣不太對勁,就地燒了。』
「模樣不對?詐了?」
『對,而且是人為,有人想弄醒它們,連陣法都擺了出來。』
「怎麼弄?這種被鹽醃過也能起屍?」
吳邪皺著眉望向悶油瓶跟胖子,兩人都搖頭表示沒見過這種粽子,要是連黑瞎子都覺得不對勁,肯定是個大麻煩。
『或許吧?瞎子也沒見到它們起來撒潑,只說那模樣不太對勁,以防萬一就燒了。會讓瞎子那傢伙覺得不對勁,應該真的有問題。』
解雨臣曲起指節在堆滿的紙張上敲了敲,瞎子這人多瘋啊,粽子遇上他跟那凍死人黑面神都要繞路走,他會有這種反應那肯定要出大事了。
「大花爺那我怎麼辦?我這身膘該不會也被惦記上了?老子可不想變成條鹹魚。」胖子摸著下巴亂七八糟的鬍渣,跟著湊過來吱個不停。
『你肚子肉挺多的,要淘乾淨需要些時間,用的鹽量又多,還挺麻煩的。』
「他娘的誰問你這個了!老子金貴得很!大花爺你別賣關子了快說!」
胖子現在有求於人,他也不好又在那罵咧咧個不停,只能用爪子掐著椅背撒氣。
『哎,你這胖子算運氣好了,昨日沒在那地方多作停留,而且隨身物品被他給拿走了,所以最後被反噬的人是他。』
胖子伸手指著自個不解道:「啥意思?老子昨天只是跑到外頭借廁所放水而已。」
解雨臣慢悠悠地解釋,『有可能是無意,也有能是故意,總之他拿走了你的打火機,那個醜死人的玩意你長期都帶身邊的吧?』
「對,用了五、六年了,你別這樣擠兌胖爺我的品味行嗎?那黑美人挺好用的啊,既防風,火力又旺。」胖子不滿的嘀咕了聲。
『你當使這種辦法不用付出代價?雖然還沒把這事全都理清楚,就現在瞎子傳來的消息來看,喚醒一個就得拿一條命去填回去,長期放身邊的物品就當作是個記號,這不就順著標記尋過來了。』
「臥槽!標記著快來淘空老子的肚皮?那動手的人到底是誰?」
『可以這麼說,至於動手的人⋯目前還不清楚。』
「那胖子現在沒事了?」
既然一命填一命,胖子扛了一個回去交差,而一同去的人已經被反噬了,那胖子呢?
『吳邪,你覺得瞎子為什麼要四處跑?』解雨臣沉默片晌才緩緩開口。
吳邪聽懂了小花這話的意思,閉了閉眼嘆道:「那兩具也算上了是吧。」
『對,一具拿回去交差,噬了那個人。另外兩個雖然燒了,但是似乎還是沒放過他,陣法一擺,頭一個進去的就中招了。』
「瞎子想要找源頭?」
起頭人到底是哪個王八犢子!搞這鬼玩意根本沒完沒了!誰進坑誰倒楣。
『沒錯,都這麼晚了,你們今晚就混進那間旅舍,去把那個倒霉蛋的入住詳細時間問個明白,明日就去跟瞎子會合,我跟他確定後再發地點給你。還有,你跟小哥盯好胖子。』
『幹嘛盯我?你不是說我拉的那條鹹魚噬了那人?那坑裡啥東西都沒有,就一隻鹹魚。』胖子不解地應道。
『是噬了他沒錯,不過胖子,你們下的那個坑是埋了兩具鹹屍,其中一具早在前一日就被他挪出來,只要進了坑就算中了招,管那條鹹魚是誰拖走。』
吳邪看著胖子現在張著嘴說不出話的模樣,接口道:「我知道了,之後再麻煩你報消息了。」
『不麻煩,擔了瞎子一個渾蛋,再擔上你這小子也沒差,有小哥在我也放心多了,記得管好胖子那賊手。』
「我知道,辛苦了。」
解雨臣掛上電話偏頭看著電腦螢幕上的照片,瞎子在現場只拍了一張照片,發過來後就把那兩具都給燒了。
沒把那邊的模樣跟吳邪說清楚,解雨臣也是不想讓那小子有多餘的罪惡感。
將亡者魂魄召回塵世的方式太過殘忍,才會必須一命填上一命,解雨臣輕嘆了一口氣,將那張照片關掉。
這世上最複雜殘忍的終歸是人心。
第六章
「雷子散光了,快收拾收拾照著大花爺的交待行動,一定得去現場瞧瞧,咱們分工,小哥的動作最迅速,相機帶著,案發地點跟四周就交給你去拍,我跟天真去套老闆的話,記得任何細部一個都別放過。」
「胖子你打什麼鬼主意?」吳邪皺著眉望著那圓滾胖臉。
「冤啊!虧你小子還是個小老闆,別忘了當老闆最擅長的是什麼?忽悠人啊!」胖子一擊掌落下了這讓人想翻白眼的話。
「別把我講得跟你胖爺一樣,我可沒一天到晚盡是在四處忽悠我的伙計!」吳邪橫了胖子一眼,拎著背包下車。
「哎,什麼話呀,你這書卷氣重的模樣容易過關,等一會我負責問,你來記錄。咱們倆就說是新聞工作者,想寫關於這個案子的專題,小哥你就四處瞧瞧有哪不對勁,這回聽胖爺我的,兄弟們開工了!」胖子搓了搓臉率先往旅舍前進。
「胖子這是怎麼著?鬥志這麼高?」吳邪有些傻眼的看著衝在前頭的背影。
「他也覺得怕了吧。」
「說得也是,你最近可別亂下地,上回真的跟瞎子一塊去淌過那個鹹屍坑?」
吳邪突然想起小花的話,偏頭對著悶油瓶悄聲問起這事,會用到他們倆一塊行動的地點,都不會是什麼簡單的地方。
張起靈仔細想了想,點頭應道:「嗯,不過主要目的不是它們,拿了上頭交待的東西就走了,那時沒看見有被下了陣法的模樣。」
「長怎樣?跟木乃伊一樣?」
「有點類似,不過還會另外作些處理,也不用跟木乃伊一樣纏上一整身的布。上回瞎子是有把裝著的棺扳開,才會知道裡頭的主被製成鹹屍。」
「你們倆娘們嘰嘰嘀咕個什麼勁啊!快些!十萬火急啊!」胖子回頭衝著吳邪跟張起靈齜牙嚎個不停。
「來了,你這嗓子也小聲點!」
兩人互看一眼快步追上,要是再讓胖子這麼胡亂嚎個不停,到時候又把雷子給引回來,那啥也不用查了。
快到旅舍門口胖子也收了戲謔,開口忽悠的活讓胖子幹,我們倆乖乖當個跟班就對了,吳邪抽出紙筆把相機遞給悶油瓶。
走到櫃檯旁,胖子曲起指節在木櫃上敲了下,沒想到坐在下頭發怔的老闆猛然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差點就把手上壓驚的濃茶朝胖子潑過去。
「哎哎哎,老闆你悠著點!」
「抱⋯抱歉⋯怎麼了?」旅舍老闆瞠大著眼望著這三個陌生人。
「今日還有房嗎?能擠個一間給咱們兄弟?」
「呃⋯有是有,你們要住?」老闆帶著審視的眼神朝這三個瞟了幾眼。
胖子一手搭在櫃檯邊,把玩著桌上那隻彌勒佛木雕笑道:「當然要住,天色晚了又下大雨,懶得在這種天氣開整夜車,剛才瞧見這裡滿是警察,怎麼著?老闆你被搶啦?」
「我還真寧願是被搶!」老闆一臉陰慘慘的嘀咕。
「不是被搶,該不會是遇上⋯」胖子沒把後頭的話說出來,伸手在自個脖子比了個劃過的手勢。
「別說了,那間屋子被搞成那樣都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生意都夠慘淡了還發生這種穢氣事。」老闆說完把杯子重重的磕在斑駁的桌上。
吳邪瞧這地方的陳設是挺破舊的,小地方謠言傳得特別快,這生意怕是好一陣子難做。
胖子這下整個人都趴在櫃檯邊,壓低聲輪流指著自個與吳邪跟張起靈,「老闆,咱們三人是四處搞新聞的,你這條能讓我們寫寫不?我正愁著沒東西上繳呢,行個好唄。」
「搞新聞的都盡寫這些事?罷了罷了,隨你們吧,有錢讓老子賺就得了,先說了,就算只要一間房,這錢一人都別少給。」老闆指著後方牆上的價格表。
胖子遞了根煙給老闆,插著肥腰朝吳邪叨念:「成交,天真給錢!你小子也機靈點,老闆都肯跟咱們講這事,還不快來記下,都跟著我幾年了,動作快些!」
「來嘞來嘞。」吳邪堆著笑連忙跑上前去。
吳邪付了整數的錢,就在一旁拿著紙筆等老闆開口,今晚發生這種事還能收到錢,陰鬱的臉色是好了些。
胖子看了半晌又湊上前問:「文字記錄有這小子,我們能否上去先拍個幾張?放心,不會把你這旅舍名字放出來,就讓我們拍幾張那間房行不?」
「行,再多五張。」老闆咬著煙點頭。
他娘的!胖子不是說自個最會忽悠人嗎?都還沒開始探口風,吳邪的錢都要被他淘光了!
胖子偏頭揚起嘴角衝著吳邪笑道:「天真,給。」
「哎。」
老闆收了票子朝上頭呶呶嘴,「上二樓最底間,都還沒整理,警察也只是查他們能找的,就先拉了封條,味道不太好聞,噁心到了可別跟我吵,想我怎麼說?」
「放心,咱們三個大江南北四處淌,沒事的,看樣子剛才都跟警察講過了一遍了,講一樣的話就成了,老闆同意能拍了,小張你先上去拍幾張。」
張起靈點點頭就抓著相機往二樓走去。
這回再說回同樣的事也不用再回想,老闆重重的吸了口煙才開口,「那人面生得很,昨日下午三點多左右到,一人過來說要來這頭找個同鄉,要了間房提著大包小包又跑出去。到了十點多回來就再也沒下來過,手上那一大袋也沒拿回來,我就想說他應該是找到人了,十一點我就關門準備睡覺。」
「那他今日的行動呢?」
吳邪一邊記錄時間一邊琢磨,過來找同鄉?那人的同鄉不就是胖子?他一路追著胖子不成?
「我整日沒見到人,昨日說好今天下午五點退房,時間到打上去沒人接,本來還想說是睡著了,等到快六點還是一樣。我忍不住上去敲門,敲了半天沒人回應,下來拿備鑰開門,天知道打開會看到這種瘆人的模樣,嚇得我腿軟一路用爬的爬下樓報警。」老闆講到這渾身抖了一下,又在那搖頭嘆氣。
「多瘆人?自殺?」
老闆陰慘慘的嘆道:「你瞧哪個自殺的人會把自個剖開?血都快流滿整個地板,我這可是磁磚地啊!這多顯眼!整間房子到處都是血,我們這小地方哪出過這種事,警察過來也看傻了。」
「整個被剖開?內臟呢?兇器呢?還是有其它遺留的東西?」
「什麼都沒有,他手上還握著房裡的電話,還有在角落找到個裸女打火機,估計也是他帶來的,煙抽光了堆了一堆煙屁股在旁邊,只有這一樣東西,其他什麼都沒有。弔詭的是,整間屋子沒有闖入跟破壞的痕跡,這兩日也只有他一個人投宿,也沒人過來找他,害得老子差點要被當成嫌疑犯拉去局裡!好險四邊的街坊時不時都會過來聊天,他們都能替我作證,要不然我可就慘了。」
吳邪聽到這裡有些好奇地接口問:「你是說他手上還握著房裡的電話?勾得到?」
「他是倒在接近門的位置,整部電話都被拖拉到地上,連電話線都被扯斷,糊的電話上全都是血,還有⋯」老闆皺著臉似乎在猶豫該怎麼說,望著自己的兩隻手接口道:「我想不透光憑人的指甲是怎麼能在鐵門上撓出這麼深的痕跡,警察發現內門裡側被他給撓出一堆深淺不一的抓痕。」
旅舍老闆這番話一說出口,吳邪跟胖子臉上血色盡退,同時想起了那通帶著撓門聲的無顯示號碼來電。
⋯⋯
後面收書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