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現代AU、些微自我流私設
(二十一)
這一場談話大多是由明堂與南田洋子開口,現階段兩邊都只需要調出幾道新香方搭配,之後再來談要怎麼合作新商品,還沒到共同販售的階段,眼下要談的其實也不多,明樓偶爾替明堂搭個幾句話,南田誠則是在旁仔細翻看著明樓提供的各種香方資料。
南田洋子會待在明堂那頭的實驗室,從自家香廠帶來的材料與器具都已安置妥當,雙方的成品還未出來之前,南田誠暫時兼任明樓特助,上班時間與自家員工一樣。
兩人同樣保持著沉默,差別只在於,一個用狼眼似地視線牢牢盯著對座那一臉淡然的男人,另一個低著頭正全神貫注在那一疊香方花材。
公事談了半個鐘頭,明堂實在是找不到還有其它的話能聊,身旁大弟的心思在這男人進來後,早就不在這份案子身上,自個也一直靜不下心,還是先散了吧。
輕咳了聲,堆起笑臉望著南田洋子道:「南田課長,我帶妳去看看實驗室如何?如果有哪些不趁手的地方,還能趁早做修改。」
「好的,那就麻煩明董事長了,明經理,我弟弟也麻煩您了。」起身對著明樓揚起一絲淡笑。
「南田課長客氣了,最近工作是繁忙了些,還要請南田先生多多幫忙。」
等明堂與南田洋子離開後,明樓偏頭望著在身後的男人,俊逸的臉上依舊掛著淡笑,明樓沉默片晌緩緩開口:「南田先生,你一直以來都是這個姓氏?」
明樓這番話的確失禮,要是碰上脾氣差點的人,這單生意很有可能就談不成了,不過現在明樓也只能這麼問。
沒把明樓的話當成冒犯,臉上依舊是那副從容的淡笑,直視著明樓應道:「明經理說笑了,我應該要有其它的姓氏嗎?雖然我是不覺得您這話有其它意思,不過還是別讓姐姐聽見才好。您似乎對我有些疑問,有哪些問題是我能給您答覆?」
「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因為南田先生與我弟弟模樣相似,連名字的最後一個字也是一樣。他在十二年前失了蹤,所以一看到你難免會覺得驚訝,是我疏忽了,還請南田先生別見怪。我的確有話想問,南田先生十二年前已經在北京了?」
明樓的目光沒有從眼前的南田誠臉上移開過,那雙瀲了層水光的眼聽他這麼解釋,淡如水的目光依舊毫無任何動搖。
「還沒,我在日本也只待到十二歲,直到父親過世後才跟著姐姐一塊去了莫斯科學習,在那裡待了三年才轉到北京,一直到現在。」
唇邊掛著微笑解釋,但那笑意並沒有進入眼底,水亮的黑眸看不出任何情緒,就像是在說一件平常不過的事,眼神冷到讓明樓忍不住緊握住拳頭,沒想到第一次正面交鋒,亂了的人是我。
「原來是這樣,之後還要麻煩南田先生了,雙方合作相關的事…抱歉,我等會再過來。」
明堂在外頭敲了敲玻璃門示意明樓出來,南田洋子在他身後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明樓突然覺得背後冷得更加徹底。
罷了,他現在真的講不下去了。
「好的。」南田誠側過身讓他離開。
看著明董事長一臉著急的拉著明經理往另一頭快步走去,辦公室外頭的員工都是一臉訝異,沒看過自家上司這麼緊張的樣子,難不成這對南田姐弟一來就出了道難題給老闆?
「走吧,去抽個煙。」
南田洋子對著自個弟弟招手,兩人當作沒看見一旁員工投過來的狐疑目光,雙雙往天臺方向走去。
其中還夾雜了汪曼春驚愕的視線,她與明樓相識多年,自然也是見過小時候的阿誠,立即瞭解到明堂與明樓為何會是這般緊張的樣子,忍不住有些擔心地往明樓離去的方向張望。
女人的直覺一向靈敏,先不論這個南田誠到底是不是阿誠,光憑這麼短的時間就能擾亂明樓一向收斂的心緒,他們之後待一塊還得了?
失蹤已久的弟弟還能當作是以往的幻影,這個可是活生生的人啊,叔父他知不知到這件事?
兩人上到天臺後各自朝一邊走去,確定沒有任何人影,回到可以看見門的方向,南田洋子才開口:「明樓上勾了?」
「亂了思緒罷了,他在忍耐。」
雖然他不喜歡煙味,不過現在的確需要點尼古丁壓住心神,看著逐漸升起的繚繞煙霧,迷蒙了視線也慢慢壓抑了紛亂的心緒。
南田洋子纖細的手指夾著燃起的煙,只抽了一口就舉到眼前,欣賞這騰起的白煙片晌才繼續開口:「孤狼說得果然沒錯,攻心為上,你在他心中的份量就算過了這麼多年依舊沒變,讓你來是正確的,記住,只要離開那間辦公室,你的外套就不能脫下。」
「我外套也有?辦公室已經設好了?」
雖然知道明家香早就被設下暗樁,沒料到這麼快連就監視也一塊設下。
「對,你這外套領片下夾了竊聽器,換外套時記得一塊夾上,不要離得太遠都能聽得清楚。」
「已經連上了?明堂那間辦公室也放了嗎?」往西裝外套兩邊的領片摸了下。
「都放了,線路一切正常,看得一清二楚。」
南田洋子拿出手機輸入完密碼才拿到他的眼前,螢幕裡是明樓辦公室的模樣,手指一滑就能切換到明堂的辦公室。
「挺快的,暗樁早就埋了吧。」
「當然,以防萬一,我不能跟你說暗樁是誰,這個密碼也不能給你,你只需要完成任務就行了。」
南田洋子眼中帶著警告的神色瞟向身旁的男人,就算搭擋這麼長一段時間,她依舊沒有真正看得透他,不過對於我們這些從蠱牢裡出來的人,或多或少都要會隱藏自己,對於這個搭擋她還是信任,不過這次行動前孤狼提出不能讓他知道這兩件事,她同意了,自己總得要留個後路。
「我明白。」點頭表示自個無所謂。
「也不怕跟你明說,離開前孤狼還要我盯著你,她說怕你對明樓存有舊情,畢竟當年是他救了你,又一路疼愛了好幾年,再次見面竟然要親手扳倒你大哥與家族的公司,真捨得?」
南田洋子興味盎然地看著那雙黑眸,就算說出要扳倒明樓這話,眸裡依舊沒有任何的情緒。
南田洋子看著他這副淡然冷漠的模樣,滿意地勾起嘴角,看樣子是我多心了。
「這人就算過了這麼多年她依舊不會信任我,如果真的對明樓存有任何舊情,我就不會答應接下這次的任務,既然接了,那就信我吧,反正事成之後我那筆錢一毛都別少了。」朝著湛藍的天色輕呼出白色煙霧。
「這幾年你賺得還不嫌多?要這麼多錢幹嘛?你真要走?我們搭擋也十幾年了,你要我上哪去找身手好又順眼的搭擋?」
南田洋子沒好氣的睨了個白眼過去,這搭擋什麼都好,就是貪財,真不知道他要這麼多錢想幹嘛?手上攥下的錢都可以買好幾棟房子了。
「沒法子,以前窮怕了,妳看孤狼不也是一樣,她連組織的錢也貪,被逮到有得折騰。有錢才好啊,只要有錢,不管我之後要去哪都行,行動前就跟藤田先生說好了,明家就是我最後一次的任務。對了,除了信任之外,妳打算要我對明樓做到哪一步?」挑眉把話題轉回到任務上。
「你可以做到哪一步?」南田洋子有些好奇地反問。
「都可以,我無所謂。」
「把身體給他也無所謂?」
「任務成功就好,我沒差。」聳聳肩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好,如果他真的在辦公室壓倒你,看在搭擋這麼多年的份上,我不會讓視頻流出去的。那就照著之前說好的做,務必讓他在明誠與南田誠之前遊移不定,最好讓他早點愛上你,不過看他剛才動搖的模樣,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得手,還有明樓手下的76號也要一塊拆了。」翹起嘴角意味深長地看著搭擋。
「我儘量,反正前期就做好自個的事,妳那頭也辛苦了,明堂的直覺還挺靈敏的,要注意。」當作沒看見她揶揄的視線,把煙熄掉伸個懶腰,時間差不多了。
「該下去了,我回實驗室去看材料,許久沒動過單純的香方,毒人的香方倒是永遠也忘不掉,這活怕是生疏了不少。」
南田洋子難得的歎了一口氣,論殺人她拿手,調香師傅這個偽裝著實讓她麻煩了好一陣子。
「手腳活別生疏就得了,明家香都以香水為主,咱們那多是需要焚燒的線香,就算生疏了些,明堂他們一時也看不出來。」把西裝衣擺拉平率先開門下樓。
兩人回到了辦公室只見明樓還沒回來,南田洋子揚起抹淡笑開口:「那我去看材料,下班見。」
「好的。」
微低下頭,直到黑色套裝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一直緊繃的情緒也稍微穩了些,與其說在明樓面前難演,在南田洋子面前反倒更難演。
還是回去明樓辦公室等他好了,才剛這麼想完,轉過身,一張熟悉的臉就站在身後,仔細一瞅心底免不了閃過一絲訝異,汪曼春怎麼會在明家香?
與記憶深處那像花兒般的少女不同,眼前的女人妝容細緻豔麗,美得張揚。
汪曼春緩緩勾起紅唇,「南田先生,明經理還沒回來,我去替您泡杯咖啡好嗎?」
「不用客氣,我去裡頭等就行了。」
梁仲春一看見這女人跑去跟南田講話,嚇得他嗆了一大口茶,看人離開了連忙跩著汪曼春回到位置上。
頂頭上司心情不好,你這女人現在別添亂了行嗎!老子還有老婆孩子跟小三兒要養!要是被革職了我也不放過妳!
「汪曼春妳幹嘛?別看到帥哥就去招惹!姑奶奶妳快回位置上,下午要交出去的單得趕緊弄出來啊。」
「梁仲春你這張狗嘴放乾淨點!人家只惦記著師哥!」
說這話的嗓音也不多加遮掩,辦公室的人大多也都知道汪曼春對上司的心思,就算上司對她無意,也沒人敢多事朝她瞅,這姑奶奶的脾氣還挺火爆的,沒人想挨她的眼刀子。
坐在辦公室裡翻著香水型錄的男人,隔了扇玻璃門聽得一清二楚,也只能在心底苦笑。
沒想到連汪曼春也起了疑心,不過她當年也只見過我一兩次,只會疑心一陣子罷了,不過是看見有人靠近她師哥,管你是男是女,先宣示主權再說。
過了這麼多年了還是緊黏著明樓不放,可惜了,看起來似乎依舊是妹有情,郎無意。
煩悶的心情突然好了些,抬眼朝辦公室瞟了一圈,琢磨著該怎麼找出監視器的位置,還有得在明樓面前演到何時?
想到剛才跟他的對話,那雙眼中流露的沉痛太深,到現在還忘不掉他失蹤的弟弟。
說實話聽到他這麼說,心還挺疼的,沒想到光是見上一面,兩人都遍體鱗傷。
自個也低估了他對我的影響力,要不是早就知道身上被掛著竊聽器,或許會忍不住給他點提示。
輕歎了一口氣,閉上眼不斷告訴自己現在還不是時候,藏在這裡的暗樁還沒拔除,這間辦公室也不知道被幾雙眼盯著,下一步該怎麼做才好?
(二十二)
明堂一路拉著明樓往茶水間快步走去,兩旁的員工一見兩位老大都一臉陰慘慘的模樣,把準備開口的招呼也全嚥了回去,一個個埋頭繼續忙著自個的工作。
把茶水間的拉門關上,明堂瞟了明樓幾眼也只能歎氣,已經多久沒看到他這模樣,自個的臉色恐怕也沒好到哪去。
「明樓你還好吧?」
「大哥你沒見過他?」
明樓伸手壓了壓眉間語氣有些喑啞,難怪明台會說他連眼淚差點都要忍不住,就連我都說不出話。
「沒有,之前開會都是直接跟他們老大談,這姐弟倆我連一眼都沒瞅著,要不然早就回來跟你說了,但這…唉,你說這倆怎麼能長得這麼像?嚇得你哥我剛才差點直接喊了阿誠的名字。」
明堂皺著眉搖頭,他年紀也有了,別這麼嚇唬我啊!
看著那張相似的臉就在面前,明堂在半個鐘頭的談話都懸著心,更別說明樓了,他那雙眼壓根沒從他臉上移開過。
「我也沒想過會這麼像。」
只要一眼就能讓自己亂了一向冷靜心緒,要是大姐看見了恐怕也會是同樣的反應,她過幾日才會進辦公室,回家得先提醒一聲才行。
「你剛才盯了這麼久看出什麼端倪沒?我跟南田課長離開後你們不是單獨談了一會,從那五官眉眼還有身型來看?不對,阿誠那時才十二歲,還是少年的身形,這法子分辨不出來。」
「我說不準,那眉眼與氣質的確相像,但是眼神太冷,我看不透,得再多觀察一陣子。」
「我找人調查看看,他放你那頭…沒問題吧?要不咱們交換吧?」
「不,把人繼續留在我那,我想仔細觀察看看,不過看見那張臉,心底還挺疼的。」垂下眼老實道。
「明樓,還是讓他們姐弟倆都待我那吧,我派你出差,你明日立刻去法國替我採購,一個月後再回來,我立刻去安排。」明堂大手一擺就要衝出去打電話。
「不行,這樣搞得像是我落荒而逃,大哥我沒事的,先不論這合作究竟是真心抑或是個陷阱,我覺得這事有些蹊蹺,咱們兩頭都得多留個心眼,這對姐弟的身後恐怕沒這麼簡單,那個藤田的背景也得查個明白。」語氣裡沒有任何的動搖,明堂琢磨了一會,點頭答應。
「好,這事我來處理,你真的沒問題?你們倆之後可要待同一個辦公室,如果他真的只是巧合長得相似而已,那你…唉!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總不能要明樓去追他吧?這樣似乎又把那人當作是阿誠的替身,這樣對他也不公平。
不對啊,我怎麼一下子就把這倆湊一塊了?還完全沒出現任何的違和感。
明堂一巴掌就往腦門拍去,肯定是那張臉與記憶中的那孩子太過相似,相似到我直接就把他們倆圈一塊了,我這當大哥的腦抽了不成!
看著明堂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明樓一臉狐疑地問:「大哥你這臉色是怎麼了?我沒事的,該回去了,咱們倆窩在茶水間太久反倒更像是在密謀什麼。」
「好好好…有任何事立即跟我說,咱們倆都注意點。」
看著明樓離去的背影,明堂抬手抹掉額上的汗,以後女員工休息時間在看小黃本的時候,我還是別多事問她們到底在笑什麼,省得自個胡思亂想。
茶水間的位置在自個與明堂哥辦公室的中間,從這走回去再怎麼慢也只不過一分鐘,雖然心底還是亂成一團,腳步卻沒有任何的遲疑。
就算自我安慰也好,自欺欺人也罷,既然對方不肯鬆口,那就只能憑著直覺行動,如果這南田先生真是阿誠……如果真是他,我又該怎麼做?
「師哥。」
「怎麼了?」
一聽汪曼春這不叫經理叫師哥的委曲嗓音他就頭疼,雖然有些不耐煩,依舊掛著溫文儒雅的淡笑偏頭望著她。
「那位南田先生之後就是師哥的特助了,那我跟梁仲春呢?沒事做了?」
這話擺明是說給裡頭那人聽,她跟在明樓身邊多年,自然也有些恃寵而驕,工作能力在部門裡也算是一等一的好,但這滿是刺的張揚性子依舊改不過來。
明樓臉上掛著淡笑沒回應,但眼神明顯暗了幾分下來,粱仲春一看,一鍋蓋打昏汪曼春的心都有了,連忙衝到前頭打圓場,「哎哎哎,老闆您別聽汪曼春胡扯,累積下來的工作還有一大把,現在有南田先生能替咱們分擔那是好事,是好事啊!老闆您忙去,咱們也回去幹活了。」
跩著汪曼春往後頭座位拉去,這女人是哪根筋不對了?好端端的怎麼對那個姓南田的這麼大敵意?
姑奶奶你是忘了咱們倆還有76號的事要忙啊!那邊工作多到連貓手都想抓來幫忙,妳還怕沒工作能做!
她本來還不願走,一抬眼看見明樓冷下來的眼神也不敢再繼續撒野,甩開梁仲春的手,抿著紅唇乖乖回到位置上去。
明樓凜冽的眼刀一掃,底下員工連呼吸也不敢太大聲,回辦公室前往汪曼春的座位瞟了一眼,還是緊皺著那雙彎眉生悶氣。
明樓不禁覺得有些訝異,她這回的敵意難得這麼明顯,是什麼事讓她炸毛了?又跟粱仲春吵架不成?
轉身回到自個的辦公室,那抹修長俊逸的身影站在一旁,明樓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一抹興味盎然的淡笑,原來汪曼春的反常是這麼一回事,沒想到連她也被影響了。
汪曼春以前也曾經見過阿誠,隔了多年突然看到這麼相似的人派到我身邊,難怪會讓她起了警戒,女人的直覺真是不容小覷。
「她沒事吧?」
剛才汪曼春的話他也聽見了,只能在心底歎氣,她這脾氣還真是越來越悍了,可惜明樓對與外人一向是軟硬不吃的性子,她當面撒了這脾氣,更是反效果。
「沒事,只是這幾年從沒有人派到我身邊,發點小脾氣罷了。」
明樓在心底輕歎了一口氣,是該聽明堂哥的話,之後就讓她跟梁仲春專心處理76號的事就行了,那頭的事已經夠忙了,再加上這時不時對我撒嬌的脾氣,要是讓大姐瞧見了,肯定又要發怒。
「明經理得多多安撫才是。」
「用不著我安撫,她只是我員工不是我女朋友,心底早有人在,她佔不進來。」
明樓揚眉一笑,抬手按下一旁的開關,下一瞬間,整面百葉窗簾順著軌道放落下,沒多久就把原先透明辦公室向走道的那面全數遮掩。
「領教了。」
對於明樓突然放下整面窗簾的動作,南田誠沒有露出任何訝異的神色,彷佛早就料到他會這麼做。
窗簾下到一半的時候他偏頭一瞟,看見了外頭員工滿是訝異的神色,還有汪曼春咬牙切齒的模樣,看樣子明經理倒是不常做這動作。
「你呢?長住北京多年,突然來到上海工作,女朋友呢?」
「私人問題請恕我不方便回答,明經理刻意放下所有的窗簾,不單單只是想問我這個問題吧?有話請直說吧。」
現在既然已經遮蔽住外頭的視線,他也不再直挺挺的站著,向後靠在明樓那張諾大的實木辦公桌旁,雙手環在胸前抬眼瞅著他。
「對,我的確有其它事想問。」
站到他面前,視線牢牢的鎖住那雙瀲著水光的眼,唇邊的那抹笑意依舊沒進到眼底,這麼相像的一雙眼唯有黑亮依舊。
「請說。」
「你究竟是誰?」
雙手壓在他身後的桌面上,把他困在自個面前,兩人貼得近,明樓只需要再往前靠近些,就能直接吻上那張淡色的唇,但兩人都沒任何動作,只是緊緊盯著對方。
男人揚起抹淡笑,偏頭貼向明樓耳邊輕聲應道:「南田誠。」
「僅此而已?」同樣貼在他耳邊壓低聲問。
「不然?明經理似乎很希望我還有另一個身份?你就這麼希望我是你弟弟?看來你對他的感情似乎不太單純呢。」微微偏過頭,現在這動作跟耳鬢廝磨沒兩樣,讓他的眼神忍不住晃了晃。
「我不否認。」
「可惜,我不是他。」
「真的是這樣?」雙手貼在他的後腰直接往自個壓了過來。
眼神可以演,嘴上可以不認,但身體的反應不會騙人,懷中熟悉的感覺讓明樓忍不住模糊了眼,只能更加緊緊的抱著他。
南田誠將下巴抵在明樓肩上,有些恍惚地想著,已經多久沒被別人的體溫包圍著自己了?蠱牢出來後,他從不讓人近身,南田洋子也是一樣,就算是跟她也會保持一定的距離,身邊早就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相信。
這幾年不管是對著誰都在演,演出他們希望的模樣,在真實中混雜了謊言,而謊言中又夾帶著真實,但現在身體的反應撒不了謊,心臟跳得飛快,就算沒照鏡也知道自己已經紅了眼,突然有些慶倖竊聽器夾住的是右領片而不是在左邊。
他起了一場戲,但是現在卻收不了這場戲的局。
只需要一個擁抱,就能讓兩個壓抑了十二年的戲子情緒決堤,久違的耳鬢廝磨,讓他也逐漸穩不住自己的心。
突然感覺到後頸有幾滴水珠子滴落,燙得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沒料到明樓會在這時候為他掉淚,放在身側的手忍不住有些顫抖,藏在這的監視器應該看不到這麼細微的動作吧?
閉上眼輕歎了一口氣,在明樓面前終究是狠不下心拒絕他,但這裡不知道被幾雙眼盯著,我還能怎麼做?要怎麼才能讓明樓不再緊咬著我的身份又能安他的心?
往後稍稍拉開兩人的距離,低著頭輕聲道:「明經理你認錯人了,現在還在辦公室裡,要是有人突然進來,不太好。」
「你…」
明樓眨著眼強壓下眼中的水光,這話是什麼意思?剛才還乖巧的被我抱著,怎麼現在又跟換了一個人似?
男人揚起頭,修長的頸脖拉出一道優美的弧度,嘴角挑起一抹壞笑,「如果明經理只是想要個新床伴,我考慮考慮。」
「……。」嘖,剛才應該直接吻住他才對。
(二十三)
明樓本來想問他這話是認真還是說笑,放在西裝口袋裡的手機響起訊息音效,不耐煩的拿出來瞟了一眼。
瘋子發來的消息,上頭只寫了咖啡廳三個字,眼神暗了暗,心想這傢伙這麼快就查出來不成?
抬眼望著身前的男人開口:「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隨意吧,那櫃子有明家香所有香水型號與採用的花材種類,覺得無聊就拿去翻翻,要帶回去看也可以。」
「這樣不好吧,我一個人待在你辦公室裡,人多口雜呀。」
明樓離開勢必要將窗簾拉起,要是自己一個人繼續待在這裡,不知道還要挨上汪曼春的眼刀子多久,你乾脆讓我四處溜達算了。
「我準許的,你就安心待著吧,出去前我會跟外頭人講一聲別進來打擾,如果我一個鐘頭後還沒回來,今日你就可以下班了,要不四處去繞繞認識環境也好,反正雙方試調的新香方都還沒做出來,暫時也沒咱們這頭的事,你就隨意吧。」
「我知道了。」點點頭答應。
「你…」
「怎麼了?」
明樓忍不住皺著眉頭,這話到底該怎麼說才好?為什麼會變了姓氏?為什麼不早點回到我身邊?這幾年你在哪裡?為什麼不肯跟我相認?
「可以再讓我抱一次嗎?」就算現在滿腦子的疑問,說出口的還是這句話。
「…好。」
話才剛應完就被拉進那道溫暖的懷抱裡,這次比上一回抱得更緊,明樓貼在耳邊悄聲道:「為什麼不肯認我?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嗎?」
明樓這話說得很輕,又是緊貼在耳邊講,他能確定衣領下的竊聽器收錄不到這段話,但是他還是不敢冒險,只能將臉更加埋進明樓的頸項邊保持著沉默。
以前只要被大哥緊緊攬住,他就能夠安心什麼也不怕,現在這個人給我的安心感依舊,但四周卻不安全。
玻璃門突然被推了開來,明台的大嗓門瞬間響徹整間辦公室,「大哥!明堂哥說…啊啊啊!對不起!」
一開門就看見大哥竟然緊抱著一個男人,反射動作本來是想關門退了出去,但是一聽曼春姐在背後大喊明台你看見什麼了?還是果斷的把自個也給一塊關了進來。
「……。」
「……。」
「……。」
三道不同視線在這辦公室交錯著。
一道想活剝了眼前的么弟,一道閃過一絲無奈,一道膽戰心驚尷尬萬分。
明樓輕咳了聲開口:「他是我小弟明台,渾小子!從小就教你要敲門,怎麼就是學不會!」
「原來是明家小少爺,我們見過,前幾日我有去永安百貨買過香水。」南田誠退了一步離開明樓懷抱。
「自用?」
「不,送人。」
「…嗯。」明樓眉頭不禁微皺了下,不再多說。
「呵呵,大哥對不起,我這不就一著急忘記敲門了,南田先生你好,我們又見面了。」知道是自個壞了大哥的好事,低眉順眼的先道歉再問好。
「明台你來得正好,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反正你也還在學習這些香方,就讓南田先生來考考你。」有明台在場,汪曼春應該不敢再過來胡亂講話。
「大哥你要去哪?」
「瘋子找我。」
把窗簾全升回去,果不其然才剛升起一半,就看見外頭員工八卦的臉色,眼刀一掃全員立即低頭,不敢再探究小少爺剛才究竟是看到了什麼。
明樓離開之前回眸看了他一眼,臉上依舊平靜,黑亮的雙眼也正對著自個瞧。
剛才問完那句話後,他的沉默代表了什麼?至少在他埋首到我頸項邊的時候,明樓已經能確定他就是阿誠。
對他來說現在或許還不是時候,自個別把人逼得太緊,至少人都在我這了,多等他一陣子也無妨。
明台安靜的看著這兩人無聲的眼神交流,突然有種眼眶發酸的感覺,再一次篤定自個沒認錯人,不過他似乎還是不肯承認,難不成是有什麼為難之處嗎?
「大哥慢走。」
乖巧地揮了揮手,明台在心底對自個老師默默的同情了三秒,老師你現在要被個超級暴風尾掃到了。
打起精神對著身旁的男人笑道:「沒想到南田先生說要上班的地方會是這呢。」
「是啊,還真是碰巧,你呢?明家小少爺怎麼會被派去顧百貨?」微翹起嘴角看著明台。
「學校放假,就想過來打工,結果就被大哥扔去百貨磨練,今日放假就過來看看,喝咖啡好嗎?大哥辦公室的咖啡很好喝呢。」
自家那嘴刁的大少爺在辦公室有放專用的咖啡機,跟茶水間的咖啡種類不一樣,他每次過來都要蹭個好幾杯才肯走。
「好,謝謝。」點點頭笑道,心想至少明台泡的他還敢喝。
一邊擺弄著機器一邊好奇地問:「南田先生剛才跟大哥是怎麼回事?大哥欺負你了?」
「沒有,明經理似乎認錯人了,只是稍微談了一下罷了。」
「緊緊抱在一塊談?」明台一聽立馬咧嘴露出揶揄的壞笑。
「…對。」這小子!
「先不說大哥認錯,我也覺得南田先生很面熟。」端著咖啡回到沙發望著那修長俐落的身姿。
跟明樓眼中專注的急躁不同,明台的眼神帶著懷念與哀傷,看著小少爺現在發紅的眼眶,他也忍不下心要繼續嚴肅的對著他,只能淡淡的應道:「或許我真與你們的故人長得相似。」
「的確很相似,南田哥,大哥不在,你就別逼我背香方了,聽我說個故事可好?」熟門熟路的翻出藏在櫃底的餅乾遞過去。
「不怕明經理回來考你?」眼神瞟向那擺滿香方資料的櫃子。
「有你在,不怕。」咬了一口餅乾,咧嘴笑了開來。
「…說吧。」
明台喝了口咖啡潤喉,緩緩開口:「從前有一家子,原先的四口人因為一場意外變成兩口人,一年後變成三口人,再半年又變回一家四口,從此快樂平靜的生活著。最上頭的兩個是大姐跟大哥,下頭兩個是弟弟,大姐寵愛么弟,大哥則是疼愛二弟,下頭兩個小的感情也好,就這麼安穩的生活了幾年。在某一日弟弟失蹤了,大姐含淚終日守在電話旁等消息,大哥忍著悲痛每日四處不停地奔走,么弟日日哭著獨自上下課。再過了一年,大哥離家,大姐獨自照顧著么弟,等著大哥學成歸來,雖然依舊平靜的生活著,但是對這家子來說終究少了最重要的一人。南田哥,你覺得這故事的結局會是怎麼樣?」
「…結局有很多條路能走,或許這幾個人都能走出不一樣的路,至少我覺得一直掛念著已經回不來的人,並不是件好事。」
「不一樣的路真的有比較好嗎?那麼一直堅持等待的人又該如何是好?」
明台的雙眼早已紅透,一臉委屈地瞅著對座的男人,他不懂阿誠哥為什麼還是這麼冷靜。
明樓難纏,明台也不遑多讓,南田誠將視線定格在咖啡杯上的花紋,聽見吸著鼻子的聲響,垂下眼在心底輕歎了一口氣,好吧,他又要認輸了。
南田誠起身走至窗邊,望著下頭的花圃沉默片晌才緩緩開口:「這故事的結局會怎麼樣,我這個外人回答不了你,改日小少爺可以問問明經理,他或許能給你不一樣的說法。說點別的吧,我來的時候瞧見下頭花圃的花都開得挺好的,你對花瞭解嗎?」
不懂他怎麼突然轉了話題,明台點點頭接口道:「還算可以吧,拿花來送女孩兒挺好的,因為家裡有花園的關係,我從小就拿著花四處送同學。」
「你都送哪些花?」
「很多呢,大部分都是送玫瑰跟百合,南田哥有什麼好推薦的?」跟著一塊靠在窗邊應道。
「玫瑰跟百合太普通了,我倒是覺得茶花鳳仙不錯,這邊有栽種嗎?」
「…有,靠左邊那頭種的都是茶花鳳仙。」心裡頓時咯噔一聲,這個關鍵字讓明台忍不住有些焦慮。
「你知道這種花該怎麼摘嗎?很多人就連摘花都會摘錯,我來考考你。」偏頭一臉興味盎然地望著明台。
他就來賭這一場,賭這小少爺能不能配合我。
「當然知道,不過我不知道我的作法對不對,我每次都用錯方法,要不就是拔錯位置,從小就因為這樣老是被大哥追著揍,南田哥你趕緊教教我吧。」
明台現在心臟跳得飛快,阿誠哥這話講一句瞞一句,急死人了!
「當然得用剪刀,養在花圃裡的絕對不能直接拔起來,一來難看,二來要是拔錯位置,禿在正中間更容易被發現,這樣不管要怎麼藏都藏不了。」抬眼對著明台輕眨了下,話說到這份上,他應該能聽懂吧?
「原來是這樣,難怪我以前一直被揍,次次都忘記拿剪刀過去就直接跩下來,我記下了。」用力點著頭。
這話只有我能聽懂,茶花鳳仙是我們最後一天一塊上課的秘密。
當初說好要瞞著大哥,但是現在這話的意思,加上那句不管要怎麼藏都藏不了,代表有人正在監視著,不管是大哥或是阿誠哥都被緊緊盯著?那我該找誰討救兵?
※
「你來幹嘛?」看著對座那張似笑非笑的臉,明樓莫名有點火大。
王天風慢條斯理的吞下草莓蛋糕才開口:「這是請人幫忙的態度?老子才不是為你過來,只是順路過來看看我的學生,他正好也到這了。」
「當你這瘋子的學生還真是可憐,別禍害人家。」
「你家的明台似乎也是我學生來著,你這條蠢蛇還要不要聽?」用叉子對著明樓揮了揮。
「講。」沒好氣的睨了這瘋子一眼。
「你聽過蠱牢嗎?」
「你之前待的那地方?」
這話倒是讓明樓轉回視線,對於那地方他只略知一二,他不介意王天風多說一點。
「對,我這個學生比較特別,我有次回去收集情報撞上的,那時候還是個孩子,肩上被把小刀直接穿了個窟窿,整張臉都沒了血色,差不多就只剩一口氣了。」指著自個左肩輕點了下。
「你救了他?」
「我只跟他講了幾句話。」
「什麼話?」
「想活下去就站起來,站著別倒就還有機會活命,不要讓別人看出你已經撐不下去。」抬起下巴睨了明樓一眼。
「難得你會出手。」
「我不出手,你現在就看不見他了,雖然我也是後來才發現他的身份。」直接把話挑明,果不其然對座的大少爺嚴肅的瞪了過來。
「王天風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明樓緊握的拳頭有些顫抖,阿誠怎麼會待在那樣的地方?
王天風沉默的看著明樓半晌才緩緩開口:「南田洋子與南田誠都是從蠱牢出來的,那一年只活下來這兩個,所以他們是搭擋。」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阿誠是你的學生?王天風你什麼意思!」
啞著嗓子惡狠狠的瞪著王天風,自己在法國的時候就與他相識,如果阿誠真的是這瘋子的學生,為什麼他從來不說!
「你別這麼瞪我,我只教了他不到幾個月,他之後就跟南田洋子轉去莫斯科訓練,跟你說?你知道從那地方出來的人會經歷過什麼?我是瘋子沒差,他自己心底那道坎過不過的去沒人知道,或許他早就不是你的阿誠了,這樣你還要把人留在身邊?搞不好他單手就能滅了你!」
「不管他是拿刀還是拿槍對著我,這輩子我是不會再放手,瘋子你還知道些什麼?」
「懶得說,自個看。」扔出一直放在桌下的資料袋。
明樓快速翻看著王天風收集的情報,裡頭把南田姐弟這幾年的行蹤全部列得一清二楚,一旁還多了一個陌生的名字。
孤狼?是他領著阿誠到了那地方,誰又是孤狼?桂姨?
「要不是我也在那地方待過,這些東西沒人能收集得到,雖然我只教了他幾個月,但這孩子讓我記憶深刻,就當賣你個人情也好。」
當年也是無意間聽見孤狼在罵阿誠的時候提起了明家,有次趁沒人在旁問了他的名字,之後到了法國認識了明樓,熟了些才知道了他二弟失蹤的事,這才把他們倆連在一塊。
「欠你一次。」
明樓的眼神有些疲憊,光是知道阿誠待過那地方,就夠讓他把藤田給宰了。
「你要賭這局?」
「賭。」
「那就助你好運了,藤田不好惹,蠱牢就是他所創立,你們那頭恐怕早就被設下暗樁,你要是也被他幹掉,我會去倒杯酒送你一程。」舉起咖啡對著明樓點頭。
「那就多謝了,況且藤田就算再不好惹,我不也惹了?他這回派南田姐弟過來談生意,恐怕也是沉不住氣了。」之前扳倒的幾間公司就是藤田的企業,老早就把他給惹毛了。
「你知道?」王天風挑起眉有些訝異。
「知道,我還知道辦公室裡早就被他們裝上監視器,明堂哥那頭恐怕也是一樣。」
阿誠的沉默或許就是這原因,既然辦公室不能說話,直接把人帶回家呢?他肯跟我走嗎?
「你是怎麼知道的?」王天風挑眉問道。
「瘋子,可不是只有他會設下暗樁,但是那暗樁…究竟是聽誰的呢?」明樓眼神冷冽,嘴角微微勾起抹淡笑。
「明樓啊,為了你那寶貝弟弟,這麼多年你可真是處心積慮啊。」王天風眼中一閃而逝的訝異很快就恢復,這傢伙果然早有準備,瞎擔心了。
「那是當然。」
「那就助你好運了,欠我一次。」
「滾吧你。」擺擺手要這瘋子快走。
「你付帳,我多外帶個蛋糕回去給我另一個學生,這盒給你帶走,明台愛吃,阿誠似乎也不討厭甜食。」把帳單扔到明樓手上,拎著一個蛋糕盒準備轉身離去。
「你到底禍害了幾個孩子?」
明樓差點沒把喝到嘴的咖啡噴出來,這瘋子哪時候這麼好興致四處收學生了?
「你也算嗎?好歹咱們也算是搭擋,要不你學明台叫我聲老師?」偏頭朝著明樓睨了一眼。
「你混帳!」
「多謝,你也是個混帳!」
(二十四)
明樓回到辦公室已經不見那位南田先生的身影,就連明台也不知道跑哪去,琢磨片晌把蛋糕放進小冰箱就轉身離開。
汪曼春一看明樓才剛進去沒多久又踏出辦公室,連忙小跑過去緊張的追問:「師哥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不舒服嗎?」
「我沒事,南田先生跟明台呢?」
雖然離開時已經交代他隨時可以下班,但是也跑太快了,被明台拐走不成?
「明台帶著他不知道跑哪去了,十幾分鐘前才剛離開,要不我替你打給明台問問?」
正想要她甭打了,明堂哥的大頭就出現另一邊對著自個招手,「明樓,來一下。」
「沒事,不用打給他了,曼春妳去忙吧。」露出抹淡笑對她點頭。
回到明堂身邊,只見他手上拿著一個信封袋一臉嚴肅,心想明堂哥這頭也這麼快就查到了?
「大哥怎麼了?」
「咱們換個地方說話去。」
本來想進會議室,明堂半途停下腳步小心地朝左右瞟了一眼,轉身直朝著安全門方向拐去,這一路明堂與明樓都沒吭聲,一路下到停車場那層兩人才止住腳步。
「明堂哥,到這就行了,有人經過都能聽見。」
明樓靠在牆上抬頭望著上方密密麻麻的樓梯扶手,大哥恐怕也知道他那頭一樣被放了人。
「那對姐弟的資料查到了。」明堂將手上的信封袋遞過去。
「動作挺快的,大哥哪時藏了這種好苗子了?」
明樓快速翻看著手上的資料,比起王天風那份,這份檔就跟皮毛一樣,明堂哥恐怕也是覺得古怪,才要自個確認吧?
沒好氣的睨了個白眼過去,「你手邊的好苗子比我還要更多,甭來搶我這個,我只能查到這些,這份檔太過乾淨,甚至沒有任何疑點,這才讓我起疑。十二歲前一筆帶過,雙親也是在那年過世,之後的三年姐弟倆都待在莫斯科,學成後才回來定居北京,之後就一路待在藤田制香。雖說是日本姓氏,但是你看那張臉與南田洋子可有半分相似?要說是養子也不無可能。」
「就跟輸入腦中的指令一樣,我問過他了,就與大哥這份檔的內容一樣。」舉起手上的紙張晃了晃。
「那到底該怎麼查?還有,我回到辦公室正要打電話派人查那對姐弟的事,就發現私人手機傳來一封訊息,發訊的電話是虛擬號碼,上頭寫著,『別在辦公室講重要的事。』你說這是咋回事?只有自家人知道我那只手機號碼,你發的?」
「不是我,他是打重要的事,而不是打公事,這意思是提醒大哥。」讓明樓感興趣的反倒是誰發這封訊息給明堂哥。
「懂,你那頭一樣?」
「差不多。」
「那他到底是不是?」
明樓思忖片晌,雖然現在已經篤定他就是阿誠,但是明堂哥那頭不止我這邊的人,還是暫時先瞞著吧。
聳聳肩歎道:「再讓我觀察一下,我想要完全確定。」
「好吧,那你自個注意點,大妹子那頭回家也跟她提醒一聲,哎,你手下那只黑鳥能派去查嗎?」用手肘推了推明樓腰側問。
「要是讓她聽見大哥你這麼喚她,改明日肯定要求精神補償。」
「別別別,她開的價碼貴死了,都不知道你是怎麼勸到她進來這。」明堂頭搖得飛快。
上回跟明樓借她過來替我查件事,才出門五小時就被坑了一大筆,變成前任老闆後就要明算帳,想想還真是心累。
「秘密,不過我倒是真的該去找那只鳥兒問問話,大哥一切小心。」
明樓突然想起自個那個安靜的下屬也是從那地方出來,既然阿誠同樣待過蠱牢,兩人年紀也差不多,不知道在那裡有沒有碰上面過?
分別搭兩台電梯回到樓上,明堂回到辦公室去,明樓停在地下二樓,按下指紋密碼進入76號辦公室。
一進門,隔間就探了半個腦袋出來,朝著上司打招呼,「老闆。」
「今天整日班就妳個一人?忙不過來我讓梁仲春下來幫把手,省得他跟汪曼春在樓上吵個不停。」
「一人安靜,效率挺好的,今日就能把這份檔完成,還請老闆別讓組長下來折騰我。」
「辛苦了。」明樓瞭然地點頭。
有些事的確只有她能動手,我這個清除分部真正的下屬,目前只有她一人。
梁仲春與汪曼春只能知道表面的工作,更深入的事,明樓不讓他們知曉,那兩人還不夠穩,也不夠讓我放心。
「不辛苦,老闆有話想問就請開口吧。」停下敲鍵盤的手,轉過身坐得直挺。
明樓也直接挑明開口問道:「是妳發訊息給明董事長嗎?」
「不是,我的老闆是您,有任何發現,我只需要對您報告。」
「那會是誰呢?」明樓不解地嘀咕了聲。
既然不是夜鶯發的消息,瘋子也不會有這麼好興致來淌明家這渾水。
「需要我查嗎?」
「不用,讓明堂哥自個琢磨就成了。我的確有話想問妳,至於要不要回答,全由妳決定,我不會逼妳。」
「老闆請說。」點頭表示理解。
明樓凝視著夜鶯慢慢開口,「妳之前在蠱牢的時候有遇過明誠嗎?大約在十二年前,那時候他十二歲。」
「明誠?如果是十二年前,我早他一年進去,老闆有當年的照片嗎?」
夜鶯微偏著頭仔細想著這名字,在那裡原本的名字根本就不重要,因為再也不會有人喚你的名,在那種地方只有存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事。
明樓翻出手機打開阿誠以前的照片遞過去,對座的夜鶯一看立即點頭:「我認得,他就待在我牢房的斜對面,我還記得這孩子進來時身上滿都是傷,渾身血淋淋的被扔進牢裡。」
「妳有看到是誰帶他進去?」
聽夜鶯這麼說,明樓的眼神忍不住暗了幾分,改日得讓瘋子把那破地方解釋個明白。
「孤狼,我後來才知道那人是他的養母,她是藤田那頭的人,代號就叫孤狼,原本的姓名我不知道。」
夜鶯抬眼望著明樓,既然都姓明,那孩子是誰,老闆也不用多說,難怪這次的事藤田會要南田洋子瞞著青瓷。
「果然是她。」明樓放在膝上的手捏得死緊。
「我正想發消息請老闆過來一趟,我與老師查到了他們之前的任務。」將椅子滑回自個桌前,把螢幕轉向明樓的方向。
「老師?別跟我說王天風也是你老師。」挑眉望著夜鶯。
「呃…是的,雖然我沒被他教過,不過同為那地方的脫出者,現在又是兩邊待著,也是搞情報的同行,他還是要我叫他一聲老師。」夜鶯老實的應道。
「妳以後就叫他瘋子!這是老闆的命令!」
「老闆請看這邊。」抿著嘴忍著不要吐槽自個上司,一臉認真的指著螢幕上藤田專用的加密字碼。
這字碼只有少數人看得懂,就算是從蠱牢出來的人,也要看你能不能被他們所重用,之後才能學這套密碼,明樓是後來逼著瘋子教他,這才留了這個把柄給王天風。
明樓看完只是沉默的望著夜鶯一眼,「青瓷?」
「南田誠,青瓷是他的代號。藤田這回給我的最新指令是接應南田洋子,至於接應她什麼,這也要她跟我說了才能知道,藤田誰也不信,一個任務非要拆兩邊,我想就連青瓷也被瞞了一些事。」
「南田洋子知道妳是藤田派來我這的暗樁?」
「對,監視器就是她跟我連線裝上的,但是青瓷只能知道辦公室有裝監視器,不能知道安裝的位置,藤田與南田有明確指示我不得與青瓷有任何接觸,畢竟這次任務目標是明氏,他們還是得防著青瓷,怕他會念及舊情。」
當初在老闆辦公室裝監視器的時候,一邊要分神記下藤田給的指令,一邊還要跟南田洋子不斷確認監視器的角度,忙到快天亮才離開,回到家立刻畫了安裝位置給這位真正的上司瞧,不知道能不能向兩邊申請加班費?
「我明白了,明日輪到妳上來跟汪曼春換班,找機會去接近南田洋子探消息。」
這個手下辦事不需要自個提醒,這也是明樓放心將清除分部的事務交給她處理的原因。
「是。」
他是76號明樓手下的夜鶯,也是蠱牢藤田手下的白鶯。
當年是明樓救了她與家人的性命,被抓去那地方只能認命的對藤田效忠,最後還是被當成棄子,這麼多年她手上沾滿了無辜者的性命,早就死不足昔,但是為何連她唯一的家人也不肯放過?
在火中用盡力氣狠狠咒駡著那地方所有的人,最好真如你們的願死在這裡,要不然改日就換我來找你們索命。
但是過來的人不是蠱牢裡的惡鬼,而是個英俊的男人,火光照亮他的輪廓,卻照不透他那雙眼。
醒來後她決定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由王天風放消息說自個救回蠱牢裡的白鶯,同時她也成為明樓手下的夜鶯,替他接下明氏清除分部。
※
明樓沉著臉走向下一層辦公室的洗手間,整層樓都是會議室,今日不需要開會,自然沒有其它員工會來這裡,現在只想一個人冷靜一下,回到辦公室汪曼春免不了又要黏過來,他現在沒多餘的心思裝笑臉。
王天風查到的檔,夜鶯認出十二年前的阿誠,這一切斷片全都接准了。
撈起水往臉上潑去,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
正想打給明台問他跑哪去了,下一瞬間門被緩緩打開,明樓從鏡中看見那張臉出現在門旁,警戒地瞟了一圈才踏進來。
明樓從鏡子裡橫了他一眼,這個渾小子總算肯來找我了。
正想開口,男人伸出手指貼在自個唇上,明樓立馬閉嘴。
微翹的嘴角像是滿意他的配合,將門輕輕鎖上,明樓看著他動作跟著挑起眉。
當作沒看見明樓眼中的詢問,抬起手慢悠悠地開始脫著外套,這讓明樓忍不住瞪大眼望著他現在脫衣服的舉動。
忍不住在心底吶喊,我那五年的教育是哪裡出了問題?這小子現在撩撥技能滿點是怎麼回事?
但只脫了外套就沒再繼續脫下去,這讓明樓半瞇著眼,不知道是該鬆下一口氣,還是要老實的表達他的不滿。
只見阿誠放輕腳步打開掃除間的門,將外套小心翼翼掛在一旁,又重複剛才的動作悄悄將門關上,這一連串動作要是明樓再看不透,他乾脆直接撞牆去,跟著放輕腳步往後退到最深處的牆角。
看著他慢慢前進,那無聲的貓步,一步步就像往自個心上踏了過來,黑亮的大眼已經沒了先前的淡漠,依舊是當年那雙讓自個心軟的眼神。
「現在必需要穩住自己,別讓他們找到空隙,時機還沒到。」抬頭貼在明樓耳邊悄悄地開口。
「我的空隙究竟是誰,你會不清楚?還是不肯認我?」按著阿誠的後腰直接把人壓向自個胸前。
「大哥,好久不見了。」抬手貼著明樓臉頰輕蹭了蹭。
「你這…」
明樓一堆話想說,也想逮著人好好罵上一頓,但是一看懷裡乖巧的渾小子,他連一個字也罵不出口,只能緊緊抱著人不斷輕吻著。
「哎,這麼久不見,大哥可不准一開口就要罵人啊,這些年不是只有你在忍耐,我忍得也難受,我找誰罵去?」
笑瞇著眼,乖巧地抬起頭讓明樓一路延著額頭向下的輕吻著,半瞇的眼中早已瀲滿了水光。
「我讓你罵,讓你罵個夠本,這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不聯絡我?你這渾小子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傷心?還有當時…」明樓一開口就叨唸個不停,立即被明誠一掌捂住嘴。
「大哥別唸了,我之後會跟你解釋清楚,時間不多,你先聽我的。大哥你辦公室被放了監視器,我外套下也有竊聽器,這得一路帶著不能離身,明堂哥的辦公室也一樣,你們得小心點,剩下的事我會跟南田洋子周旋。」
「辦公室的事我知道,我也知道藤田派了暗樁過來,這事你放心吧。」握緊那微涼的手指貼在唇邊。
「你怎麼知道的?難不成大哥你連暗樁是誰也知道?」
挑眉朝著明樓上下瞟了瞟,自個是不是太小看大哥了?這幾年下來他也學壞了不成?
「你大哥我可不是好對付的,敢動我的人,我會要他們付出代價。」
這筆賬我會一條條仔細算個清楚。
「…大哥。」
「今晚跟我回家。」
「不行,南田洋子不可能會放我回明家,一回去她又要對我起戒心了,我可是費了好幾年才讓她對我放心。」雖然很想去看看大姐,還是搖頭拒絕明樓的提議。
「不是回明家,我有另一套房子,你今天跟我回去住。」
「喲,大哥開始金屋藏嬌了,這麼說,我有大嫂了嗎?現在連汪小姐也一塊當同事,看來大姐同意了,大哥真是好桃花。」
瞅了明樓一眼放軟聲音,但這話怎麼聽起來滿是帶著大寫的不悅,明樓忍不住咧嘴笑了開來。
「胡說什麼,有大姐跟明台雖然熱鬧,我偶爾也是想獨處一下,而且有些不能拿進家裏講的話,只能跟明堂哥挪去那頭商量,汪曼春的事我之後再跟你解釋,至於大嫂這位置,就要看我懷裡這個肯不肯嫁我了。」趁機又扎扎實實的偷了一吻,抱著把人從腰一路揉到挺翹屁股。
「胡說什麼,誰准你吻我了!」這話的語氣冷淡,但泛著紅的耳朵騙不了人。
「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個清楚,我承認對你的感情早就變了,頭幾年傷心的要命,之後才發覺原來我早就愛上乖巧的二弟,至於准不准吻你,這事我說了算,只有我可以吻你,敢問二少爺滿意嗎?」
這話讓明誠哽著說不出話,他知道明樓愛他,多年後再次見面後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大哥從沒變過,而自己對他的感情早就瞞不住,也不想瞞。
雙手緊攬著明樓乖乖地湊上一吻,「我不能安靜太久,穿上外套後大哥隨便起個話頭,讓我能跟你走。」
「明白。」
看著阿誠如同先前那般悄悄地把外套穿上身,把門打開又關上才朝我點頭,立即接口道:「南田先生竟然能找到這,我剛回辦公室沒看見你,還以為你下班了。」
「我正好看見明經理經過,就跟上問問下午有需要我做的事嗎?」靠在門板上語氣有些慵懶。
「現在真的沒我們這頭的事,不如咱們走吧。」
「走?走去哪?」
「南田先生可還記得先前說的話?」
「何事?」
「床伴,不知南田先生肯奉陪嗎?」對阿誠眨了眨眼,不過立馬被橫了一眼刀過來。
哎,別瞪我啊,不覺得這理由很完美嗎?
「我有什麼好處?白日替明經理工作晚上又得當床伴,我們南田家不做虧本生意。」
這下連白眼都懶得瞪過去,不過轉念一想,好吧,似乎也只有這理由能用。
「我會讓藤田制香之後也能在上海分一杯羹,大家都是生意人,這條件如何?」
做生意的幾乎都是貪字輩,貪財、貪色、貪權。
明家也是生意人,不過貪的卻是對方欠下的債。
「如果是這條件,好,成交,要去哪?」
「我家,我另外有一套房子,沒人打擾。」
「行,我去跟姐姐說一聲,一會需要陪明經理出門。」
「順便說今日晚上跟我應酬不回家了,之後去地下停車場等我,車位A01,我上去交待一聲。」
「好。」
身影交錯,手指一觸即分,明誠打起精神,轉身朝南田洋子待的實驗室走去。
眼神比起早上更亮了些,嘴角緩緩挑起抹淡笑,這場停了多年的棋局總算要開始動了。
(二十五)
一踏進實驗室,南田洋子率先開口:「動作還挺快的,我還想或許要拖上一星期,沒想到你第一天就把人勾到手了,你對明樓的影響力還真大。」
「妳都聽見啦?那我就不用再來報告一次了,我一會就跟他離開,今晚也不回去了。」
坐到一旁去看著分離過的試管,隨手拿來聞了一下,只是些普通的香方,沒加進能毒人的東西。
「好,對了,你說明樓那間屋子能安裝嗎?或是明公館?咱們多些準備也好。」
「明樓那屋子我今日去看看情況,明日回報,至於明公館,我是覺得不妥,現在似乎有個幫傭的女孩阿香住在那,怕打掃時容易被發現。」
「也對,那就讓她回去吧。」
「誰?」
「孤狼。」
「要讓孤狼回去?這樣明鏡跟明樓不就對我的身份起疑心?這樣之前一直瞞的事不都白費了?」一聽這話明誠心跳的飛快,被南田洋子看出破綻不成?
「放心,藤田先生下了新的指示,明樓動搖的狀況比他預想的還要更快,所以他剛才決定改變原本的計畫。」舉起一直放在旁邊的手機朝我晃了晃。
皺著眉問道:「我能知道改變了哪些計畫嗎?」
「可以,我正想跟你說這事,當年依舊是孤狼在你放學時將你拐帶走,不過在半路出了車禍,孤狼重傷,你失去記憶誰也不認得,你們是被我父親救了回來,只不過孤狼貪心,養傷的時候偷了我母親的首飾就被趕出去,加上你失了憶孤單一人,就入了我南田家當養子,你們之間再無任何關係,後頭的事就跟之前一樣,前頭的事只有孤狼與我知道。」
「妳是要孤狼回明家向明鏡坦承這一切?」
他明白藤田這改變計畫的意思,就算在大哥與明堂哥的辦公室裝了監視器,一樣只能得到表面上的線索,回到家關上門後誰知道他們藏了哪些事,沒想到才第一天藤田就貪了。
「沒錯,就由她去跟明鏡說出這件事,知道了你就是明誠,明家姐弟不管說什麼一定會要你搬回去,你只要回到明家就更方便行動。」
「你要我跟孤狼暗中合作?明鏡跟明樓真能容她進家門?」
聽她這再也平常不過語氣,只能在心底歎氣,孤狼恐怕早就已經跪在明家大門前等著了,好端端又多了她來添亂,這下要忙的事又得多一件。
「對,孤狼的任務就是進入明家,她自個的任務自個處理,你不願意?」南田洋子眼神微挑,直勾勾地盯著對座的搭擋。
「我願意,藤田先生的新命令我接下了,那我今日一樣去勾引明樓博取他的信任?」明誠再次慶倖好險剛才有提前攔住大哥。
「對,你先把明樓拿下,再來是明鏡的信任,明台那小少爺反倒不重要。」想了想現在得做的也只有這些事。
「好,明日一樣天臺回報。」
南田洋子突然想起那幾個毀了我們企業的傢伙,又轉過身對著要離去的搭擋開口:「對了,76號那兩個你覺得如何?」
「目前觀察不帶威脅,他們似乎不是76號真正的執行者,明樓太忙了,得讓我再觀察一陣子,目前我們倆都在明家香,他們暫時不會再攻擊上頭的分公司,還有時間能查。」
「也對,明家就交給你了,記住你是哪邊養的人,別辜負我跟藤田先生對你的信任。」
「放心吧姐姐,有恩報恩這事我懂。」
有仇報仇也是一樣。
來到停車場的時候大哥已經到了,倚在副座車門旁用食指點了點錶面,這意思是說我遲到不成?
忍不住橫了他一眼,心想自個在南田洋子那邊頭疼,你明大少爺還在這給我計時?
明樓勾起嘴角看著他難得顯露的小性子,肯定是南田洋子那頭又扔了問題給他,改天讓阿誠跟夜鶯碰碰面好了,他們倆應該能把憋了滿肚子的怨氣好好的罵上一頓。
「不好意思,來遲了,跟姐姐稍微多聊了一下。」
眼神輕瞟向上頭的監視器,一般公司的監控只要會破解,就能看見全部線路,現在還是得小心點。
「沒關係,是你的話我願意等。」點點頭表示理解,開了身後的車門要他進去。
「明經理對誰都這麼說吧?」
拉過安全帶順勢壓在西裝衣領下的竊聽器上頭,雖然知道這麼做沒什麼用,還是覺得能壓一層是一層。
「那也要看那人值不值得我這麼對他,現在是下班時間,別叫我經理,叫我名字。」
叫你名字?
偏頭瞟了他一眼,臉上還是那副委屈的模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行行行,別擺這種臉色給我,我叫就是了。
「…明樓。」閉了閉眼才慢慢開口。
「那我該怎麼叫你?南田先生太生疏,叫你阿誠可好?」
「你隨意吧。」
現在只要隨便說些話,乾脆半撐著腦袋,整個人陷在椅子裡撒懶,明樓瞧這小子的表情終於放鬆下來,忍不住抬手撓了撓他一頭整齊的黑髮。
「直接去我家?」
「好。」
等車駛離公司一段距離,側過身用嘴型要明樓交出手機給他,明樓直接解了鎖遞過去。
『藤田更改計畫,桂姨已經在明家大門跪著等求大姐讓她回去,她會說出當年的事,我的身份是被拐帶走時發生車禍失憶,而她養傷的時候偷了南田夫人的首飾就被趕出去,我才會被南田家收養。如果大姐打給你問該不該讓她回明家幫忙,答應她。』快速打完這段話,停紅燈時遞到明樓眼前。
看來他們不止想在公司放人,連家裡也不放過,如果這樣阿誠勢必會被大姐抓回明家,再加上放桂姨進來是想搞裡應外合。
快速想了一遍,明樓點頭表示同意,就讓她回來也無彷,阿誠跟我,明台那有瘋子能在後邊搭把手,就剩大姐需要另外找個安全的地方跟她講明白了。
一路無語,現在說話都只能說些公事演給人看,那還不如不說,明誠乾脆整個人轉向面對明樓的位置,就這麼盯著他瞧。
十二年了,大哥成熟多了,這些年他是怎麼過的?大姐跟明台一切都安好嗎?
南田洋子從來不會讓我接觸有關於明家任何消息,但是多少也聽過藤田不斷給明家使絆子,大哥跟明堂哥這些年也辛苦了。
「累了就歇會吧,還要開上一陣子才會到。」趁著紅燈空檔貼過去又偷了一吻,姆指貼在有些泛紅的眼角輕輕蹭了下。
「嗯。」
抓過在臉上亂撓的手放在唇上貼著,本來是想讓自己安心些,但沒料到這動作反倒讓明樓一腳往油門踩下,突然的加速讓明誠晃了晃,抬眼有些好笑地瞅著他。
「別在車上撩我。」
低沉的嗓音帶著滿滿的忍耐,明誠也不在鬧他,輕輕應了聲,就閉上眼伸手去拉著他西裝外套的衣襬。
明樓看著阿誠這個動作簡直心疼得要命,大眼下微微泛著淡青色的陰影,這些日子怕是根本就沒一天能睡好,好險你還是回來了,這些年他們欠你的賬,就由大哥替你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明樓忽然想起之前在法國跟瘋子喝酒的事,他喝上頭的壞習慣就是會話癆,有時候瘋子會講起蠱牢的事,還有藤田的事,每次聽見都覺得心寒,沒想到自己疼入心的孩子竟然也會落入那個地方。
他不敢想像阿誠這些年到底是怎麼熬過來,我還有大姐跟明台陪著,阿誠卻沒半個家人在他身邊,每一日能看見的只有那群該死的渾帳。
明樓將車速放慢時不時往身旁看個幾眼,越看越是心疼,如果按照藤田更改的計畫也好,至少阿誠可以早點回家,雖然家裡之後會有那只狼在,不過總會有辦法應付。
熟稔的把車停到地下停車場,正想把阿誠叫醒,只見那雙水亮的大眼帶著笑意直勾勾地瞅過來,這裡沒被裝上監視器,明樓乾脆把人摟過來緊緊抱著。
「還在車裡呢,這就忍不住了?明先生的忍耐力有這麼差?」偏頭貼上大哥耳朵尖輕咬了一下。
「一碰上你,我自豪的忍耐力根本沒用,上樓去。」
明樓也不客氣,大力捏向阿誠身後的翹挺,不過這一捏的後果就換脖子被咬了一口,哎,這小子咬人怎麼跟只豹子一樣,有點疼啊。
拉著人飛快往樓上走,身後黏著的小渾蛋還故意伸爪子在我身上四處摸,被他這一鬧,差點連開門的鑰匙都給折了。
好不容易進到屋子裡正想抓過來教訓,哪知道阿誠立即閃到一旁,一邊脫著外套一邊開始嚎了起來:「你下手也輕點啊!我沒帶衣服過來,撕壞了你賠我。」
「行,我明日就去訂五套最新款的西裝給你。」明樓立即跟著搭腔。
明大少爺一邊配合一邊哀怨的想著,老子的手都還沒沾上!你好歹也讓我替你脫了再嚎給南田洋子聽吧?
看阿誠拿著外套東捏西揉,四處張望用口型問浴室,明樓領會的立刻跑去把水扭到最大,將花灑對著玻璃門灑水,這麼大的水聲夠遮住我們說話的聲響了。
「水放好了,進來吧!」抓過他那件外套大力扔到大門邊,跩著人進浴室。
「哎,我的衣服你竟然用扔的!土豪了不起啊!」
「都說會賠你了,現在你還有時間管外套?」講完大力把門關上,後背貼在門上相視一眼,同時露出苦笑。
「演這齣還真是累啊。」
明誠鬆開領帶延著木門滑坐下來,四處張望這整間浴室,挺大間的還乾濕分離,比家裡的浴室還要大呢,明台肯定沒少鬧著要來這裡窩吧?
「渾小子知道累了吧,到底怎回事?」伸手又把人拉進懷裡揉個不停。
「大哥想先聽哪一個?」
「我們倆需要講開的話太多了,既然水都放了,不如邊洗邊說?」手也開始不規矩的解著阿誠領口處的扣子。
「大哥這就忍不住了?真要一塊洗你還肯聽我說話?」唸歸唸,他也開始動手鬆開明樓的領帶。
「你怕撐不住?」低頭貼了上去,輕輕咬著他的下唇。
「才不是,只是怕…身上的傷讓會大哥難過罷了。」
這些年身上的傷來來去去,就算傷好了多少還是會留下疤痕,他知道大哥不會介意我身上有沒有留下傷,但那些留在身上的痕跡,就跟手上沾滿的無辜人命一樣,會永遠跟著我。
明樓知道阿誠現在不管是心上還是身上都傷痕累累,收緊手臂牢牢的抱著他應道:「我肯定難過,不過我不管你身上有多少傷,反正這輩子你休想再離開我身邊。」
(二十六)
明樓光聽阿誠說出這番話,他簡直想直接衝過去把他衣服給剝個一乾二淨,以前被桂姨虐打的傷都夠讓我心疼,現在竟然不肯讓我看?到底有多嚴重?
「你看吧,光是用說的都這副表情,讓你看見還得了,不脫了,咱們就這麼說吧。」起身坐到浴缸邊緣往身旁拍了拍。
「脫掉。」
「大哥,我不想讓你難過,別鬧脾氣了,過陣子再給你看。」抬眼一臉無辜的瞅著明樓。
「這幾年我還少得了難過嗎?根本就是傷透了心,讓我看看。」
明誠直視著明樓半晌,見他一臉就是準備要來拔我衣服的狠樣,站起身兩手一攤,「那就麻煩大哥幫我脫吧。」
有了阿誠的應允,明樓直接把人撈回身前,開始拔領帶解扣子,三兩下就解到剩皮帶扣住的西裝褲,一看見上身留下大大小小的疤痕讓他的手輕抖了下。
「這傷是怎麼來的?」
明樓的眼神暗了幾分,微涼的指尖貼在阿誠的左肩上輕輕摩挲著,這痕跡簡直就是直接被一刀貫穿,這傷就是瘋子說的那處?
「最後那場測試傷著的,直接被捅了個對穿,好在沒傷到重要神經,只是血流得有點多。」偏頭瞧了那處顏色偏淡的舊傷,習慣了也就不再覺得疼。
「…阿誠。」
明樓現在真的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才好,已經不單單只是心疼這麼簡單,很多種情緒全混在一塊,不用看鏡子就能知道自個現在的臉色肯定糟透。
「行了別看了,大哥不是有事想問?想先聽哪件事?咱們要繼續待在浴室裡講?」緩緩把上衣扣上,抬眼望著明樓問道。
「去房裡吧,躲在這太久會被起疑心,你從頭講給我聽。」
「好,那麼一出去又要開始演了?」
明誠想著外套已經被大哥扔到大門口去,這距離不要太大聲應該也聽不見。
「不用管他,直接進房去,門甩大力點就行了。」把花灑關上,拉著人直接往房裡走去。
被拉進房後好奇地朝四周瞟了一圈,跟家裡那時習慣的擺設一樣,書櫃、大床、窗外的視野也好,只是一旁的架櫃上蒙了些許灰塵,大哥是多久沒過來了?房子買了不住多浪費呀,回過身正想問他這屋子買多少錢,只見明樓還是沉著一張臉,彷佛裝了滿腹的委屈。
明誠見他這模樣心也軟了下來,歎了一口氣,靠上前在那雙微涼的唇上輕啄了下,「怎麼反倒是大哥委屈了?都叫你別看了,這些傷過了這麼多年,早就不疼了,沒事的。」
「心裡難受。」把窗簾拉上,雙手摟住阿誠的後腰把他朝自己壓近。
他是連一日都不願意再對阿誠放手,但是這事還沒結束,他也不能把阿誠一直放在身邊,得盡早讓熟悉內情的瘋子加快速度。
倚在明樓頸項邊,明誠悶悶地應道:「那我還是不說了,省得大哥更難受,咱們不如只說之後的計畫成嗎?」
「不成,就算再難受也要聽,我得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才能去向他們討債!明台他跟我說你那陣子一直覺得有道視線盯著是嗎?」
明誠點點頭應道:「嗯,大概持續一個月左右,只有上下課的時間能感覺到那個視線跟著,不過回過頭什麼人也沒見著,問小少爺他也說沒有感覺到,我才會認為是我的錯覺。」
「當時為什麼不跟我講?」
不滿的拍打著手下貼合的翹挺,這一拍下去明樓忍不住挑眉,瘦歸瘦,這小屁股拍下去的手感還挺好的。
「大哥你那時正準備考試,我想或許只是我的錯覺就…大哥別捏了,癢!」左右挪了挪還是閃不掉那亂捏的狼爪子,只能往前把自個送往明樓嘴邊。
被吻到迷迷糊糊的想著,就算那段時間沒被桂姨綁走,再過一陣子,這事遲早還是會發生,她是不可能再讓我繼續待在明家。
「那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下課走到半路,又感覺到那道視線跟著,我一個人覺得害怕,就一路跑回家去,在小坡旁休息的時候她就出現在我面前…後面的事大哥也知道了,那時是怎麼發現我不見了?」
被抓上車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狠打,他只記得衣服被拔下來後就被迷暈,再次醒來已經被扔進那黑鐵牢籠之中。
「我回家沒等到人就去學校找,半路遇上明台他才說你早就回家了,你不是貪玩的性子,這下發覺不對勁報警後就騎著車不停的四處找四處問,直到大姐打過來讓我回家,才看見你那件被破損的血衣被送了回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大姐跟明台哭的這麼慘,是她動手打你?」
「嗯。」僵硬的輕點了下頭,下一瞬間又被緊緊抱著。
被扔進黑鐵牢裡的第一天,他甚至覺得這遠比當年天天挨打還要更疼,就像是心上活生生被刨下一塊似的。
自從在那三場測試中活了下來,就日復一日的被當成棋子來使,他只有服從這條路能走,一路拼命忍耐著,就是為了能撐到回到大哥身邊的那一天。
閉上眼聽著耳邊的心跳聲,輕聲道:「大哥,讓你擔心了。」
「何止擔心,全家人都傷透了心,明台那小子還拿著你的字帖邊寫邊哭,大姐也是一直守在電話旁,等著他們打來要求贖金。那段日子我下了課就是一路跟明堂哥跑警局,任何有門路的地方都跑遍,得到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最後的一條線索就是桂姨,她當年的應徵記錄有留下身份證號,立刻跟明堂哥衝回警局,得到的結果是這人已經燒死在之前的屋裡,那時候我頭一次體會到絕望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靠在床頭緊攬著阿誠,慢慢地說出當年那段撕心的過往,明樓這段話說得很輕,但其中的痛,也只有雙方才懂。
「自從她投入藤田那方後,就把自己過往痕跡全消除掉,綁我走是為了打擊你,刻意送回家的血衣,只不過是她惡劣的玩笑,她就是想看你們悲痛的模樣,這女人有多狠戾,我是再清楚不過。」明誠半闔著眼依偎在明樓懷裡慢慢地解釋。
「放心,桂姨這筆賬我會親自跟她討回來,藤田也是一樣,敢動我明家的人,他們就得有覺悟。還有,南田洋子又是怎麼一回事?你小子是跟著我姓明!哪時換了姓氏?我可不准!」低頭輕咬著微微泛著紅的耳朵來表達自個的不滿。
「沒有其它路能選的時候只能聽命行事,心底知道自個姓明就得了,至於南田洋子,她是那一年裡最快完成測試的人。」
「那你呢?」明樓好奇地問道。
「我跟她差不多是同一批時間進去的,在最後一場測試裡算我運氣好,沒跟她分到同一組,要不然我就死定了,哪能還像現在這般躺在大哥懷裡說舊事。我那時正在另一頭打,肩上這窟窿也是在那時候挨的,我打完回來後就看見她已經殺了所有的人,所以那一年就是我們兩個搭檔,這是那地方的習慣,會留下最後活下的兩個人搭擋。」一講到那地方,黑亮的大眼不禁暗了幾分。
「所有的人?」
明樓皺了皺眉,心想瘋子跟夜鶯也是同樣在那種地獄裡存活下來,只是一個瘋癲依舊,一個冷靜旁觀,不過多得他們倆,這回是我搶下了行動的先機,再加上有阿誠,得好好的把後頭的局佈好才是。
「對,包含考官跟四周的戒備人員,我回來後只看見她滿身是血,握著刀就站在屍堆中直衝著我笑。」看見大哥因為這話怔住,明誠立即接口道:「在那地方一切全憑實力,你能把他們全都撂倒是不會被處份,因為他們也不會對你留情,就算你是個孩子也一樣,動輒胡亂毆打也是常有的事,有些人甚至挨不到最後那場測試,就先死在那些人手上。」
「阿誠…」
「大哥你會覺得我變了嗎?我的手…在這些年沾上了很多血,我明明知道他們是無辜的,卻還是得聽從命令去行動。」
嘴角勾起抹自嘲的苦笑,他突然不敢去看大哥的眼,就怕在他眼中看見猶豫。
「胡說什麼,不管怎麼樣,你永遠都是我的阿誠,我的手也不乾淨, 76號現在是我當家,你說我還能乾淨到哪去?別亂想了,咱們下一步就是等大姐的消息?」緊緊握住十指交纏的手安撫。
「桂姨再次回到明家當內賊,我得想好下一步該怎麼走。」
「有我在,你不用自個走,之後的路有大哥陪你一塊走。」
握在手中的指節纖細修長又骨節分明,指腹間長年握槍弄刀起了些繭子,但這雙手依舊賞心悅目,貼在唇邊延著一根根指頭吻過去。
「哎,別鬧。」抿著唇,耳朵又慢慢泛起一層淡紅。
明樓抬眼閃過一抹狡黠的神色,卻是用正常不過的語氣詢問:「沒鬧,你的任務呢?不做了?我等著呢。」
「任務?」
明誠眨了眨眼,腦中一團混亂,自從遇上大哥後,自個一向冷靜的腦子全都亂了,任務有很多個,大哥是指哪一個?
看著冷靜精明整日的阿誠難得發傻的模樣,明樓勾起嘴角,忍不住又偷了一個吻,這孩子什麼都好,怎麼在這事上,就是沒個長進呢?這樣也好,自個的人自個教。
貼在明誠耳邊用氣音緩緩道:「勾引我啊,明日不是要回去跟南田洋子交差?不做點什麼,咱們倆不是虧大了?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不好好把握?」
「大哥你哪時變得這麼…」
正想罵回去,被明樓扔到一旁的手機響了起來,螢幕閃著瘋子這兩個字,讓他把未說出口的話嚥了回去,抬眼不可置信地望向明樓。
瘋子?老師?他們怎麼會認識?
(二十七)
明樓瞧見阿誠現在這副驚訝的模樣,用姆指蹭了蹭那微張的唇,輕道了聲等會跟你解釋就按下通話鍵。
王天風一聽見明樓接了電話,立即開罵:『明樓你滾哪去了?明台找不到你跑到我這來嚎了。』
「那小子沒打來啊?他嚎什麼?」
『明台手機沒電,他跟阿誠私下相認了,結果回到辦公室找不到你,就往我這來討救兵。』
「明台跟阿誠相認了?」
明樓瞇著眼,伸指虛點了點靠在旁邊偷聽的阿誠,這渾小子竟然會先跟明台串通?那怎麼不先理我呢?害我整個上午難受得要命。
明誠眨了眨眼對著緊咬著牙的大哥擺出無辜的笑臉,沒法子,誰讓那小少爺倔起來跟你這大哥有得拼,再加上他聽懂我話裡的意思,那也只好認了。
離開大哥的辦公室後,小少爺只悄悄說了聲他去找救兵,要我再忍耐點,沒想到他的救兵會是老師,更讓我覺得意外的是,明台竟然同樣也是王天風的學生,這發現倒是讓他挺驚訝的。
我這頭一向獨來獨往,除了跟老師單線聯絡,也只有曼麗跟我熟,大哥又是怎麼跟老師認識?
『他現在一直跟我吵著要我幫忙救他阿誠哥出來,被吵煩了讓郭騎雲跩他去陽台冷靜一陣子,阿誠在你那?你們把話講開沒?要是講開了,這兩日就趕緊找個隱密點的位置把這事全攤明,我也好選派人手。』
語尾帶著一絲興味盎然的笑,要掀了那地方瘋子倒是挺樂意的,難怪這回他會答應得這麼乾脆。
「在我這,話是講開了,不過還卡了很多事得琢磨,瘋子你讓明台別添亂,叫他閉嘴乖乖回家,剩下我處理,還有,家裡今晚有場戲要演,讓他機靈點,閉嘴就是了。」
瞟了眼手錶,大姐也差不多時間快要回到家了,也是時候讓明台一塊回家去顧著大姐,只是那小祖宗胡亂嚎的嗓門也太大聲了,難怪瘋子要扔他去陽台,吵死人!
『那好,明日我會去碼頭,換在那見面,咖啡廳離你公司太近,得換個地方,明樓,你這次欠我可欠大了。』
「少來!一次拐走我兩個弟弟當學生,我還沒找你算帳!而且你丟不丟人啊,讓夜鶯也要叫你老師,而且能掀了那鬼地方,也是你早就想幹的事,我這不也算是幫你提早行動,怎麼不說是你欠我?」
『明樓你怎麼跟女人一樣撒潑?你好意思啊!我收他們當學生你還要找我算帳?這哪門子的事?別人求我收我還不肯呢,讓夜鶯叫我老師又怎麼了?她也算是我教的,而且你那寶貝二弟也算是我救回一命,你還敢跟我吵?明樓你真是個混帳!』
「說得好像你不是混帳一樣,這事辦妥點,明日跟你說明後續的事。」
『行,車費算你頭上,對了,那間蛋糕挺好吃的,都被明台跟郭騎雲吃光了,你明日多幫我帶兩盒回來,我要給另外一個學生。』
王天風講完這句話就直接切斷通話,貼在明樓身旁一塊聽的明誠忍不住瞟向大哥,這倆吵成這樣還能讓大哥替老師買蛋糕?他們的感情到底好還是不好?
「還敢偷聽,說!怎麼一回事?你挑老師也不挑個好點的?偏偏認了瘋子當老師!」把手機扔到一旁矮桌上,一手把阿誠拉上床壓著。
「他也算救了我一命,而且在那地方我可沒權利選擇老師,那大哥跟老師又是怎麼一回事?光聽這段通話,你們倆交情匪淺呀,蛋糕呢?我怎麼沒吃到?」翻過身趴在明樓胸前,直勾勾地瞅著一臉不滿的大哥。
「冰在辦公室裡,我一回來你跟明台都跑了,明日記得拿去吃,哪來的交情匪淺?我以前可沒教你這麼說話!我跟那瘋子一見面就不對盤!以前湊巧曾經搭擋過罷了,熟是熟,一見面總會吵個幾句。」
「看樣子越吵感情越好呢。」笑瞇了一雙黑亮的墨色雙眸促狹道。
「怎麼說話!那是你沒看過我跟瘋子打架的時候,都是恨不得刨了對方!一個明台認了瘋子當老師就夠我頭疼,哪知道連你也一樣,兩個弟弟都不讓我省心。」講起這事他又一把火,橫了枕在胸前的渾小子一眼。
「哪有,至少我讓大哥省了十二年的心。」
「但同時也傷了我十二年的心,阿誠你不准再離開我,聽懂沒,這種疼我不想再經歷一次。」指尖由上往下撫過這張讓我無比的想念臉,留戀地仔細看著這俊秀的眉眼。
「不會了,大哥別難過了。」
知道是自個說錯話挑起大哥傷心事,乖巧地湊上前覆上一吻,他當然懂得這種疼,他同樣也整整疼了十二年。
「我這次跟瘋子聯手就是要掀了那鬼地方,我不會再讓你跟那處再有任何牽扯,這一次,我要他們再無翻身機會,阿誠你再忍耐一下。」
等了這麼多年是該行動,只是沒料到汪家會大膽到跟藤田合作,還一塊來探我明家的底,汪家與藤田,父母與阿誠的這兩筆賬是得好好算一算。
聽明樓這麼說,明誠垂下眼輕聲道:「大哥你知道嗎,我其實本來並不打算回到你身邊,我只想在藤田與南田的手下保護好你與明家,結果還是忍不住跟你相認,南田洋子她誰也不信,而且手段兇狠,我怕或許會帶來其他的麻煩。」
「胡說什麼!你敢不認我!」
這下明樓直接把人壓到身下緊緊扣著,這一副深怕他隨時會離開的模樣,讓明誠那雙黑眸慢慢泛了層水光。
「大哥別緊張,我不走,只是這話我沒胡說,在那種拋棄人性的地方,我只能在深夜裡想念著大哥,想念著家裡的一切,但是越想,反倒越覺得自己沒資格回到你身邊。這些年我的手上不知道沾上了多少無辜人的鮮血,我不能用這雙手去碰觸你,結果做了這麼多年的心理建設,還是在看見大哥的第一眼後,全都瓦解掉了。」
唇邊揚起一抹苦澀的笑,雖然清楚明白對於大哥的感情早就深入骨透入心,但沒想到只需要一眼,就能將多年預計好的一切盡數打散。
「別胡思亂想,我不也說了我的手也不乾淨,之前在法國跟瘋子搭擋的事,還有接下明氏的清除分部76號,這兩個地方做的可不是什麼乾淨的勾當,我並沒有你想像中這麼乾淨,這些事大姐不知道,但瘋子知道,之後我可以一筆筆跟你說清楚,阿誠你會嫌棄大哥嗎?」
「不會!大哥別胡說。」頭搖得飛快。
「那你還敢不敢胡說!真當我捨不得抽你。」橫了面前一臉委屈的渾小子一眼。
「哪能一樣。」嘀咕了聲。
「你說什麼?」
「襯衫不錯。」
「謝謝。」
「大哥,講正經的,你跟老師想怎麼做?我能幫到什麼忙?讓桂姨進到屋子裡,家裡就不安全了,就連大姐跟明台說話也得小心點。」
他現在只需要向南田洋子回覆明樓的一切行動,剩下就要看孤狼那頭,多了她是麻煩了些,如果不讓她回明家也不行,藤田後頭的計畫還得經由這一步。
「我知道,明台那我會提醒他,你現在只要保持好南田的吩咐勾引我就對了,還有大姐那頭我…」
明樓話沒說完手機又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家裡,這明晃晃的兩個字讓他們倆互看一眼同時坐起身,明樓拿起手機,阿誠貼在一旁預備好才按下接通。
『明樓,你現在方便講電話嗎?』明鏡壓低的嗓音有些著急的問。
「可以,大姐怎麼了?」
『我回家就看見桂姨在家跪著,哭著求我讓她回來幫忙,她快活不下去了,邊哭邊說了一堆,現在哭暈了,我讓蘇醫生過來瞧瞧,這就趕緊打電話給你。』
明樓裝作語氣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她沒死?真是桂姨?」
『我一進門也嚇了一跳,阿香說她在外頭跪了大半天,眼看快要下雨了,才扶她進來,人就繼續跪在客廳哭著,她…還說了另一件事。』明鏡說到這語氣帶著一絲哽咽。
「什麼事?」
『她說阿誠還活著,只說了這句人就暈了,明樓,我們暫時留她下來行不?至少得先問清楚阿誠現在究竟在哪?當年又是發生什麼事。』
明鏡這話雖然是同明樓商量,但是她已經打算留下桂姨,看她那身破爛的衣衫與蓬頭垢面的模樣,多少還是心軟了下來,更別說她還知道阿誠在哪。
「行,大姐你決定吧,明台呢?」
明樓一聽就知道桂姨這下是留定了,他把決定權交給大姐,自個現在不宜出手太多事,省得被那只披著狼皮的人看出端倪,不過這麼快就進到屋裡,是得小心點。
『還沒回,啊,他正好回來了。』
「讓他聽電話,大姐您去忙吧,我今日忙了些,怕晚了會吵到妳,今天就不回家了,桂姨那頭先麻煩大姐,我明日一早就回去。」聽見桂姨這番哭鬧的舉動,阿誠慘白了張臉,明樓緊握住他的手安撫。
『好,我問清楚這究竟怎麼一回事再跟你說,蘇醫生來了,明台,你大哥找你。』聽見關門的聲響,明台才輕喊了聲大哥。
「我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你照顧好大姐,我明日就回家看她怎麼解釋,對了,家裡鬧耗子,小心別讓他們胡亂咬。」講這樣明台應該就懂了。
明台他本來還想跟大哥說阿誠哥的事,被大哥這一攔他也止了話頭,耗子?胡亂咬?大哥這意思是說家裡頭也跟辦公室一樣不安全了是吧?
塞了滿腦子的問題想問,但又不知該怎麼說才好,突然想起大哥以前老是取笑我跟阿誠哥是小奶狗跟小奶貓,明台想了想便開口:『我知道了,大哥…那個,貓還好嗎?我還怕他被耗子咬上,他跟你親了嗎?』
「貓好得很,而且這只貓兒一向跟我親,放心。」
伸手往靠在肩旁的下巴輕撓了撓,立馬得到一記輕咬,哎,怎麼小奶貓長大就變豹子了?
『那就好,耗子太多我擔心呢,沒被咬到就好。』這一聽,懸了老半天的心總算穩了些。
「用不著擔心,姓瘋的那傢伙挺管用的,改天叫他帶手下的人來滅鼠,就先這樣,我去忙了,貓在撓我了。」明樓垂眸看著那雙纖長的手指在我大腿上胡亂抓了抓,看來貓兒不滿了。
『好,大哥再見。』
掛了電話,心想老師你跟大哥到底是怎回事啊?工作怎麼越來越多的感覺?我這下是要幫哪一頭?
而且貓在撓你是怎回事?大哥你想跟我說什麼? 我怎麼感到有點方啊!
(二十八)
「狼順利進門了,她的任務也算成功,好在明台今晚也在家,可以幫忙盯著點,之後就看她要用哪招去博取大姐的信任了。」明樓扣住在腿上亂撓的長指輕撫著。
「還是用苦肉記唄,當年雖然是被趕走,畢竟也在明家幫傭多年,大姐多少會念及舊情而心軟,大哥你會這麼跟明台說,是覺得她已經在家裡裝上了竊聽?」
「還不能確定,但是總得多防著點,明台跟你相認後肯定會靜不下來,我怕他會直接打給我說這事,好險這熊孩子還算夠機靈,能聽懂我的話。」雖然很不想承認,不過被瘋子訓練了一陣子,那小子多少也成長了些。
「大哥,要不你回去看看吧,雖然有明台在家,我還是有些擔心大姐。」
孤狼有多狠他再清楚不過,雖然明白藤田他們暫時不會對大姐出手,他還是不放心。
「不,我現在不能回去,今晚得讓她好好演完這出獨角戲,明日一早我再回去一趟,順便聽聽孤狼會對我說些什麼,別忘了她還得把你的消息給供出來。」
「說得也是。」點點頭同意了大哥的話,現在這情況的確急不得。
「行了,你別繃著,連我都要緊張了。」拍了拍阿誠的臉要他放心。
「嗯。」
「現在咱們倆把公事暫時放一邊去,可以來問問私事了吧?」看著阿誠現在這副乖巧的模樣,明樓嘴角噙著一絲淺笑,大掌延著他放鬆下來的肩輕輕捏著。
明誠原本半伏在明樓的腿上,現在聽大哥這麼一問,便放軟聲音應道:「大哥想知道些什麼?你問吧。」
「有很多呢,十二年四千多個日子也夠久了,咱們不如一個個來算個明白如何?」
「那要算到哪時呀?而且大哥這話怎麼有種興師問罪的感覺?我還挺冤的呢,那我又該跟誰算帳?」翻過身一滾又躺回床上。
「哎,耍賴了呢!說不說!不說我動手了啊。」
鬆開領帶隨手就往一旁扔去,回頭就看見這小子正想往床的另一頭躲,立即抓住兩隻腳踝拉了回來。
「大哥威脅我呢!得,你就動手!」
看著眼前大哥這裝凶的模樣,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雖然這麼久沒見,對於明樓的種種情緒反應,他還是清楚得很。
「這可是你自個同意的,那我也不客氣了。」語畢俯下身,張嘴就往阿誠的頸側一口咬下。
「大哥!你是把我當肉排了是吧?啃我幹嘛呢?別弄出痕跡來,那位置領子遮不住呀。」
本來想著會得到一個怒氣衝衝的吻,但他沒料到明樓竟然會用咬的,躺在床上眨巴著眼不禁有些傻了,直到陣陣酸麻的刺痛感越來越明顯他才找回聲音,縮著脖子閃躲這陣陣酥麻感。
「你傻啦,就是要啃出痕跡來!都跟南田洋子說今天跟我回家滾床,進來又搞出那些動靜,你明日不帶點痕跡回去誰信?別忘了你目前的任務就是勾引我!」
嘴上叨唸著,但明樓心底免不了還是閃過一絲淡笑,這孩子看樣子是還沒被人碰過,但撩人技術倒是滿點,這種反差也挺不錯的。
「也是。」明誠傻怔了一下才點頭。
「所以我可沒做錯。」講完又在鎖骨凹陷的位置吮出幾抹淡粉,雙手緊扣住身下的細腰摩挲著。
雖然從阿誠小時候就能看出長大後的模樣肯定好看,但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合我的意。
個兒高,臉蛋標緻,腰細臀翹腿長,尤其現在是那雙瀲著水光的眸子,跟白日初見時,那又美又冷的神情完全不同。
不滿的伸手戳了戳大哥那揚起的嘴角嘀咕了聲:「大哥想什麼呢?笑得有點下流呢。」
「想著…我的小阿誠長大了。」貼在明誠耳邊壓低聲道,手也不規矩的滑進大腿內側輕捏了捏。
「大哥!」
「好好好,別緊張,我不會在這時候碰你,讓我吻些明顯的痕跡出來就好,滾了一夜怎麼可能什麼都沒留下,我不禽獸點怎麼騙那些人?讓我多咬幾口唄。」
先是噙住了阿誠的唇,一路延著修長的頸脖開始,慢慢地啃吻到十指緊扣住的手腕內側,微抬起身滿意的巡視自己的成果。
光靠襯衫領子是真的遮不住這些痕跡,連喉結上也吮出幾抹淡紅,這麼悶熱潮濕的梅雨天,光是穿西裝外套都嫌悶,才隔了一天,這位南田誠先生就帶著這麼明顯的痕跡出現,免不了會引起一些八卦,罷了,至少能讓南田暫時鬆下戒心,汪曼春那頭恐怕也少不了一場吵鬧,好險明日排了讓她跟夜鶯換班,現在能少一事是一事。
等明樓的吻又回到自己耳邊,明誠才輕輕地問了聲:「…為什麼?」
阿誠這話說得很輕,明樓卻立刻聽懂了,心軟得一踏糊塗,阿誠他到底知不知道他這句話的意思!
他想要阿誠想得都要瘋了,失而復得的寶貝現在乖巧的躺在身下,時間地點都沒問題,但腦中那道坎硬生生讓他保持著冷靜。
他不要阿誠因為南田洋子的命令而照她的行動辦事,這話是挺任性的,雖然知道今天真把阿誠給辦了,明日回去交差能讓他們暫時鬆懈,但他就是不願意。
「阿誠,我忍得有多辛苦你真不懂?」
明樓輕歎了一口氣,兩人的下身現在緊緊貼合著,只隔著西裝褲什麼反應都遮不住,說不想要,騙誰呢。
「那…為什麼…」
「我不想在南田的命令下碰你,阿誠你是我的人,永遠都是,要辦這事哪時都成,就當是大哥我的任性吧。」
明誠這一聽,也瞪圓著那雙大眼立即翻身滾到另一邊去,點頭應道:「也對,那我也不要了,大哥你別再黏過來。」
「唉…今晚只能好好的敘舊了,咱們來日方長,阿誠你躲不掉的,要聽她的話,那還不如明天直接在辦公室裡壓倒你,你說找個監視器的死角能成嗎?」講完真的開始回想起夜鶯給的監視器安裝位置,記得明日要問她這件事。
「大哥你最後那句話毀了我所有的感動!你那辦公室不知道藏了幾台監視器,還找死角呢,怎麼找!」紅著臉橫了一眼過去,這什麼話呀。
「我真找到怎麼辦?」
「不能怎麼辦!」
「慫了呀。」姆指抹過阿誠有些發紅的耳朵,跟小時候一樣,紅了臉連耳朵也一塊紅透了。
「慫就慫!就算找到也不行!辦公室外頭人這麼多,別亂來。」瞅了他一眼放軟聲音。
「回家?」
「有孤狼。」
「……。」
「……。」
算計人算得順,沒料到反倒在這件事上頭給卡著了,大眼對著大眼同時歎了一口氣,罷了,來日方長。
(二十九)
闊別多年的兄弟倆扎扎實實的黏了個徹底,明樓一摟著人根本就鬆不開手,連明誠要下床去廚房倒水喝也緊抱著不放,無奈的拖著趴在肩上的龐然大物一塊移動,途中順帶把揉得跟鹹菜乾一樣的外套關到陽台隨風吹,隔絕掉這得來不易的相處時間。
「偷笑什麼?」明樓靠在灶台旁咕了聲。
明誠眨了眨眼揚起嘴角應道:「我以前怎麼不知道大哥有這麼黏人?你這有什麼能煮的?不是說餓了?要不出門買吧?」
一連開了幾個廚櫃都是空蕩一片,就連冰箱也只放了酒跟冰塊,還有一塊冰得硬梆梆的巧克力磚,眼中帶著笑偏頭瞅向明樓,大哥一個人住在這裡肯定天天外食,難怪身型也跟著寬大了不少。
「當年你年紀小,看不出我只黏著你,這些年一個人懶得煮也不太會煮。別這麼看我,酒是我的,那甜得要命的磚塊是明台的,我記得他上回過來有塞了幾包速食麵當備用糧食,你翻開下頭瞧瞧。」指著下方的廚櫃道。
「找到了,那就只能吃這個了,連菜跟雞蛋也沒有,大哥委屈點了。」擺擺手要明樓去沙發上等著。
翻出鍋子洗乾淨,等水開的空檔抬眼四處看了一圈,這廚房乾淨到連一點煙火氣都沒有,小少爺看樣子也不會在這開火,大哥一個人待在這不寂寞嗎?
「很空?」
瞧見阿誠疑惑的模樣,坐不住又踱回去灶台旁,雙手重新扣在勁瘦的腰上輕捏了捏。
「嗯,大哥怎麼會想一個人住這?家裡跟這屋子輪流住?大姐沒罵你浪費?」垂著眼攪著調味粉包,把身子更往後頭緊貼著這熟悉的溫暖懷抱。
「公司忙,回家怕吵到大姐就來這睡,明堂哥有些公事要談也會挪來這來,明台那渾小子說考試跟趕作業待在家裡會分心,偶爾也會跑來跟我搶窩,順口要他幫忙打掃,才掃個幾次那渾小子竟然說我壓榨他,跟我搶了一隻新錶,上上回一個袖扣,再上上上回一件雙排扣大衣,你說我容易嗎?」他房裡的大衣櫃都不夠放,大姐真是寵出個花裡胡俏的熊孩子。
「小少爺現在不討小車子,換討錶跟衣物了,孩子長大了呢。」
想起當年明台老是吵著要我陪他一塊組車,小肉包子似的孩子,現在也長成俊秀的青年了,不過看樣子這哥倆還是一樣吵個不停。
「討的東西可多著呢,車子還是一樣會討,興趣跟小時候一樣是收集那些模型車。講起明台,這事我還沒跟你算,阿誠你怎麼會先跟那熊孩子串通?把我這大哥擺哪去了?」提起這事明樓又滿肚子委屈,低頭直接往後頸一口咬下。
「哎,大哥別再咬了,真把我當排骨來啃呀?渾身上下都是吻痕跟咬痕,衣服都遮不住,你讓我明天怎麼去上班?真想讓汪曼春找我麻煩?」
明誠現在倒是有些煩惱了起來,雖然這身曖昧的痕跡能夠讓南田滿意,但大哥的辦公室外還有個大寫的明樓迷妹在,看樣子能離她多遠是多遠了,省得又惹出麻煩。
「她明天待樓下不會上來,要是怕被瞧見,你待我辦公室不就成了,別扯開話題,你是怎麼跟他串通一氣?」
明樓整顆腦袋抵在阿誠肩上,鼻尖也往頸邊湊近,兩人纏一塊的動作對於一個正在下廚的人當然會造成困擾,但阿誠也沒想掙脫,用著稍微能活動的右手繼續攪著麵應道:「要是成天待你辦公室不露面,肯定馬上被傳到整棟樓都知道新來的日本特助跟明經理有私情。至於小少爺這事大哥你怪不得我,看那孩子紅了眼一臉委屈,我也狠不下心繼續裝冷面,就提點了他一下,如果聽得懂我就招,沒想到他一點就通,這不就被拉去外頭筆談了好一陣子,他寫了滿滿三大張紙來表達他的不滿,還有一半是跟我告你的狀呢。」
「他還敢告我的狀?他告了什麼?」明樓咬著後槽牙記下這一筆賬,渾小子下個月零花錢扣半!
「秘密,我答應他不說的,煮好了,準備吃飯吧。」縮著脖子一邊關火撈麵,一邊分神安撫身後這又卯起來咬人撒氣的大哥。
雖然分離多年,明樓的脾氣他多少還是能摸得清楚,但他怎麼也沒料到,大哥竟然也會耍這種小性子。
明樓就算嘴裡咬著麵還是直勾勾地盯著對座的阿誠不放,被盯到臉都快要埋進碗裡,只能在心底歎氣。
我的大少爺!你這盯我也沒用啊!欲求不滿的男人連眼神都跟帶著刀似。
罷了,這十幾年兩人都不好過,這麼黏人的大哥也是難得,要不是還顧慮著竊聽器,搞不好我比他更黏。
抓著碗轉個方向坐到明樓身邊挨著繼續吃,這才讓大少爺滿意的把視線挪回自個碗裡,公事現在暫時不想談了,私事再說下去又怕會撩出火,安靜的吃完麵洗了碗又開始大眼對大眼,乾脆又滾到一塊,不說話,依偎著也好。
時不時打開陽台對著外套悄悄講幾句無關緊要的報告,順帶著配合又纏上來的人低吟幾句曖昧的呻吟。
這下搞到兩個人又都憋了一把火什麼都不能做,又不想互相只動個手活,到了快十點才消停下來,兩雙同樣泛著紅的眼,狠狠的把這筆賬全算在南田跟藤田的頭上。
「大哥明日跟老師約幾點?」明誠擦著頭髮坐到床邊問。
冷水一沖,洗淨了渾身的燥熱,被明樓啃咬出的地方都泛著紅,鎖骨與頸項邊更是明顯,就算穿上西裝還是遮不住,明樓由上往下的巡視一遍,滿意的點點頭應道:「十二點左右,早上我會先進公司一趟,你跟我一塊行動,讓多點人瞧見也沒關係。」
「好,老師交待的蛋糕別忘了。」瞇著眼笑道。
「叫他瘋子!」
「別這麼小氣,他也算救過我,大哥是怎麼跟老…瘋子認識的?」
抬眼瞧見男人已經半瞇著眼,臉上擺明寫著『老子不開心了!快哄哄我!』
明誠抿著嘴,長腿一跨就坐在他身前,順著大哥的意改了稱呼,這兩個放一塊當然還是大哥優先。
「在法國認識的,我在那加入一個組織,跟他是同一個隊的搭擋,跟他從第一次見面就吵,吵到嘴乾了就打,打累了消停下來就去喝酒,熟了才知道他也是那地方出來的人,這就一路認識到現在,哪知道明台也會被瘋子收了當學生。」講完睨了阿誠一眼,兩個弟弟都是他的學生,之後有得被他消遣。
「這麼聽來感情很好嘛。」
「胡說什麼,公司有些不能公開的事也得經由他的路子擺平,我明面上不能動手,就由他去行動。」
瘋子領著人負責找出藏在各家公司下頭的暗樁,再一個個各別拔除,要論看人,瘋子的眼的確准。
「大哥你得小心點,南田要我盯著76號的動靜,之前你們扳倒了藤田好幾間公司,他一肚子火要找你算帳,大哥手邊的人能夠信任嗎?可以跟我說說76號的事?」
他不擔心大哥的計畫也不擔心老師的行動,他只怕那夥人會藏了人在大哥手下等著反咬。
「當然可以,我不會瞞你任何事。」貼著那微張的唇輕咬了咬才接口道:「明氏企業下的清除分部扣除我目前就只有三個員工,對外是只有兩個人,梁仲春跟汪曼春。但這倆我只讓他們做能放得出檯面上的事,要私下解決的我不讓他們動,他們也不知道。不過梁仲春太貪了,我知道他跟其他公司有過私賄,一來二往他的油水也撈了不少,這人是該管管,至於汪曼春,雖是汪家的人,目前暫時沒影響,不過瘋子倒是查出她跟南田也見過面,不知道是汪芙渠引見或是有其他原因。」
「梁仲春我聽過,改日我去探他口風,那第三個人是老師?」汪曼春跟南田…這倒也該查查。
「那瘋子才不肯來明氏工作,他沒辦法在一個點留太久,阿誠你在蠱牢時聽過白鶯嗎?」
明誠想了想立即把這名字跟那蒼白的女孩相連,點頭應道:「我記得她,之前就待在我牢房斜對面,雖然沒說過話,畢竟也算對門的還是有印象,我記得五年前她陷在一場任務之中差點沒了命,是老師把她救回來,後來就被分派到另一處。」
「那場任務藤田本就想拿她當棄子,能成當然好,失敗了他也沒影響。任務裡的人質是她的家人,因為家人的公司與藤田競標,那塊地藤田本來可以穩拿下來,哪知半途有人奪標,就派了白鶯去處理這事,你想她瞧見裡頭綁著的人會作何感想?」
明樓沒忘記火光中那女孩的眼神,就算待在地獄般的牢籠也沒這般絕望過,聽著她沙啞撕心的咒駡,所以他決定賭一把,出手救了她與剩餘家人的性命,也賭她能否再次站起來。
「…很像藤田會做的事,所以真是老師救她?」
垂下眼不讓明樓看見自個眼中閃過的冷冽,就算背上了他們的代號,還是會因為阻礙到他們的路而被剷除,你有利用價值才能被他們所留用。
「是我救的,把他剩餘的家人趁機送走,就當作全都死在那場大火之中,之後就讓瘋子出面擺平,因為任務成功,所以藤田也沒懷疑她,白鶯便被派去其他地方繼續潛伏。」
「…原來是她。」
話說到這明誠立即懂了這前因後果,白鶯就是藤田派來明氏的暗樁,難怪大哥會知道監視器的事。
「對,她是蠱牢藤田的白鶯,也是我手下的夜鶯。」
「暗樁是她的話,那我可以安心了。」
雖然沒說過話,但偶爾從黑鐵牢籠中對到的眼神,都是帶著相同的恨,如果大哥有她跟老師暗中幫忙,自個也能專心的對付南田。
「所以呀…」
明樓把人壓回身下,語氣也沒了先前那般嚴肅,看著阿誠鬆了一口氣,一臉乖巧地等他把話說完,忍不住又一吻覆上,貼著阿誠柔軟的耳邊悄聲道:「你說讓她替我找個監視器的死角,這應該不是件難事吧?」
「你好意思折騰她這種事?」睜目睨了他一眼,臉都覺得有點燒了。
「我是上司!」
「好好好,大哥說了算。」
眨了眨眼,忍不住笑了開來,明誠現在只能在心底對著那位多年不見的夥伴道歉,有這流氓當上司,我也沒辦法。
(三十)
一整日折騰下來讓兩個人著實都累個不輕,這一夜明緊摟著阿誠乖乖的睡上一覺,天色才剛翻起魚肚白,扔到床頭櫃上的手機又直響個不停,一見上頭顯示著明台的名字,還有些睏意的腦袋清醒了些,連忙按下通話鍵。
「怎麼了?」
『大哥你哪時回家呀?我整晚都不敢睡,你倒好,摟著貓睡得香,你們這回要怎麼補償我?先說好,我不要皮帶了!』
明家小少爺帶著鼻音的嘟嚷透著濃濃的不滿,尤其聽見大哥這慵懶的語氣,肯定摟著阿誠哥好好的睡上一覺,搞不好把人都給辦了!禽獸!
「出什麼事了?既然會讓你整晚都不敢睡,聽出什麼動靜來了?」
明誠這幾年淺眠慣了,從第一聲鈴聲響起時他就醒了,貪戀著緊摟著自己的溫暖懷抱,半瞇著眼蹭到明樓耳邊,跟著一塊聽小少爺的抱怨。
『還能有啥動靜,大耗子趁著半夜出門溜搭了,大哥你的書房恐怕也被咬了好幾個窟窿出來,回家看你要怎麼補。』打了個呵欠說道。
雖然桂姨的動作放得輕,但他還是能聽見一些細微的翻動聲響,況且那聲音還是從大哥房裡傳出來,再猜不透她這動作的目的肯定會被老師一腳踢下山去,這一年跟著老師的魔鬼訓練可不是練假的。
「動作還挺快的,暫時用不著補,畢竟耗子還得靠那些窟窿傳遞消息,你跟著瘋子自個機靈點,之後有場硬戰要打,這陣子重要的事別在家裡說就得了,大姐呢?」
明樓眼中閃過一絲算計,桂姨前腳才剛踏入明家,才隔沒多久時間這麼快就沉不住氣了,看樣子南田洋子也把她逼得緊了。
『大姐可擔心了,送走蘇醫生後見桂姨還昏睡著,就拉著我叨唸以前的事,大姐也想念著阿誠哥,講到後來忍不住哭了,大姐她說當年…』明台突然收了口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雖然知道大哥是不會計較這種事,但是事關阿誠哥,連他都不知道大哥的想法究竟是什麼。
「大姐怎麼了?咱們家小少爺肯定憋了整晚,說吧。」
偏頭瞅向阿誠,這小子乖巧的窩在我肩旁半斂著眼,抿著嘴的表情有些緊張,抬手沿著他線條漂亮的後頸輕輕安撫。
『大姐說…當年是她逼著你放下阿誠哥,用她長姐的威嚴與幼弟的哭泣逼迫你放手,同時倉促將你送出國也是這個原因。大姐對這事很內疚,昨晚告訴我的時候眼淚掉個不停,大姐說她知道當時傷透了你的心,但她已經沒別的法子,跟明堂哥商量後也只能這樣做。她還說阿誠哥真如桂姨所說那般還活著,她也怕阿誠哥不會原諒她,大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當時他只記得自個老是哭個不停,就連看著阿誠哥寫的字帖也會哭,連帶著讓大姐瞧見也跟著掉淚。
明樓沉默片晌輕歎了一口氣緩緩道:「我不會怪大姐,當年的事你還太小看不清,我那時的確跟丟了魂一樣,雖然在外跟以往沒什麼分別,但是大姐又怎麼會看不透呢?你又一直哭個不停,大姐也是怕會對你造成影響,況且這事也只能讓大姐開口,沒想到竟然讓她內疚了這麼久。」
其實明樓當年多少還是覺得有點委屈,他不懂既然對外能做到讓人看不出任何端倪,為什麼大姐不讓他繼續想著阿誠?還非得讓他離開家,離開這個滿是回憶的地方。
現在想來,大姐無非也是怕我會想不開,搞不好哪日就跟著阿誠一塊去了,已經不見了一個弟弟,不能再丟了另一個。
『大哥之後再跟大姐把這事說開吧,這樣阿誠哥也能趕緊回家來,他的房間還是老樣子,雖然他從小都睡在大哥房裡,不過那屋子我替他整理得可乾淨了。』
面向窗外花圃的視線有些模糊,想起了當年他們三兄弟吵吵鬧鬧的模樣,缺了一個家人的家何時才能團聚?
明台呢喃似的低語緩緩地進入了兩個哥哥的心底,兩人都聽見電話對面吸鼻子的聲響,互看一眼,對於這個么弟他們還是疼惜的。
明誠閉了閉眼忍不住輕道了聲:「別哭鼻子了,這事之後會再跟你說清楚,你在家也要照看好大姐。」
『收到!你們有任何動靜可不准再瞞著我了啊,她們都醒了,我下去顧著大姐,大哥你等會也趕緊回來吧,桂姨說一定要你在她才肯把當年的事全說出口。』
「我知道了,你快下樓看著。」
一定要我在才肯講?她還想講什麼?
『好。』
明樓收了線眼神有些複雜地望著阿誠,青年不再是先前迷茫的表情,坐直了身子催促著,「大哥快點回去吧,雖然有明台在,我還是有些擔心大姐。」
「半個鐘頭後就走,阿誠我問你,你會怨我跟大姐嗎?」
當年他跟明堂哥能動的法子全都動過了,最後的線索還是掐斷在桂姨的那只死亡證明上。
這些年雖然沒有任何新消息,但他還是不停地搜索,沒料到竟然是瘋子最先知道阿誠的事,想到這明樓又一肚子氣,改日再跟他算帳!
「大哥別胡說,我怨你跟大姐幹什麼?他們真要藏起一個人,不管是誰也找不出來,所以我才會忍耐到今日,至少活下來才能有相聚的那天。至於桂姨表明一定要大哥在場才肯講,這事倒不用想得太嚴重,那女人不過是想從你們受傷的神色來獲得滿足,我等會再去找南田洋子問問詳細,她們倆恐怕在半夜時已經做好聯絡。」
趁著大哥去洗臉的空檔趕緊收拾他要穿的西裝,滾了整夜兩人的襯衫都到皺到跟梅乾菜一樣,自個等會要回去換衣服,穿了一身皺的離開也沒差,大哥可就不能這樣回家。
「嘖,她是心理變態啊?不過當年她都能幹出虐待你的那種事,這人的問題可大著了。」
「或許吧,加上從那裡出來的人都不太正常,不是冷靜過了頭就是瘋癲過頭,大多數都是沒心沒肺的人,大哥穿這件吧,領帶搭這條。」從衣櫃裡找出條深藍色領帶在明樓胸前比了比。
一個乖乖抬起頭等著人伺候,一個迅速將領帶繞向身前人的頸脖處,互相配合的動作,順暢得像是已經做過幾百次似的,兩人對這種自然不過的默契都怔了一下。
明誠眼底忍不住又泛了紅,眨著眼壓下翻起的情緒,一個人硬撐了這麼多年,重新到他身邊,所有的堅強全都盡數瓦解。
「那你呢?我的阿誠又是如何?」
輕柔的吻沿著泛紅的眼尾一路吻到了唇上,手也不規矩地纏上去,他愛極了用雙手扣住這細腰的手感,他們到底哪天才能把這事給辦了?
「我嘛…這些年一心只想回到大哥身邊,多少還算是有點心靈寄託,應該還沒瘋,比起老師算好了。」笑著打了個漂亮的溫莎結輕拍了拍。
「我會儘快把這事解決,你再忍耐一陣子,我先開車送你回去,現在住哪?」
「暫時住外灘那頭,藤田在那區有投資屋子,不用送我了,大哥你趕緊回家去吧,時間也差不多了。」
從陽台把那件隨風飄了整晚的外套拿進屋裡,這件外套一穿上身,代表著又要開始掛上虛情假意的假面具。
明誠把翻起的衣領撫平,對著門旁的男人眨了眨眼,明樓瞭然地接著開口:「身子沒事吧?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麻煩了,明先生別對個只睡了一晚的人這麼上心啊,還沒到上班時間,我先回家一趟,要不然穿這一身去公司被瞧見可不太好。」
拉了拉皺成一團的衣襬,橫了一眼給這得意的始作俑者,改日就把這件梅乾菜扔給你熨。
「好,要是累了你可以晚點來,到公司直接進我辦公室。」
語氣雖然冷淡,但隱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寵溺,這種反差正好順了南田的意。
一向精明幹練的男人,竟然會為了這個與弟弟相似的陌生人而失控,正好是他們想看的。
「是。」
帶著淡笑接受了貼在唇上的輕吻,一觸即分沒有太多纏綿,現在兩人都要趕著回家,也不能再繼續纏下去。
站在大門旁看著車尾離開了視線,明誠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地走到對面的巷弄。
斜倚在巷底一臉陰鬱的削瘦男人見到明誠頸脖處的紅痕,眼底帶著一絲鄙視,輕點了頭當作打了個招呼。
「蹲多久了?」明誠不去看他,點了跟煙就靠在磚牆邊抽著。
「淩晨兩點蹲到現在,你後來都沒再回報,她怕你出了岔子就叫我來看著,半夜出了點事,南田被藤田先生召回去執行任務,也已經告知明堂要回北京取個私人香方,三日後才會回來。」
「明先生體力好,被做到累了就睡著了,衣服在進門的當下就被他剝了扔在客廳,我才沒辦法繼續回報。」
這話說出口不意外地又得到這個男人鄙視的神色,明誠也不客氣地仰起修長的脖子,朝著湛藍天色呼了口煙圈,頸脖間的點點紅痕在日照下更是明顯。
「手段挺好的,能讓那個明樓如此失控,藤田先生果然沒看錯人,不過光靠著爬上明樓的床就能執行任務?你不想留點後路?我們或許能合作,明樓有多難對付你也清楚。」
高木微瞇著眼,掃過同樣帶著吻痕的手腕內側,渾身都是這麼明顯的痕跡,連遮都遮不住,不用多少時間整個明家香的人都會知道,這個新來的特助已經爬上了明經理的床了,不知道汪家的那個女人知道後會如何?
「沒必要留後路,見面的第一天他就讓我爬上他的床,之後要完整拿下也非難事,你也別心急,有油水我會記得分你一杯羹的,先照著藤田先生指示的任務行動。說正經的,南田還有什麼事交代?沒事我趕著回家換衣服,還得回去上班。」
明誠琢磨著高木這話的意思,他知道這個人想登上位想瘋了,這次的任務要是他敢膽插手,南田是不會放過他,所以把主意打到我這來了,他手下也有養著人,看來自個得多注意大哥身邊的動靜了。
「孤狼已定位,她會把你就是明誠的事告知明樓,還有當年她帶走你的詳細情況,你在兩日之內要進入明家。」
「明白,等今日明樓進公司看會不會把這事挑明吧。」
「你怎麼能這麼平靜?要是他知道昨夜睡了自己的弟弟,搞不好接下來情況有變,你不先做點防備?」
高木皺著眉問道,這也是南田離開前要他盯著明誠的原因。
「防備?哼,就算知道他是我大哥,還不是照樣跟他睡了?我倒是覺得他不會有任何反應,就算讓他知道我真是明誠那又如何?頂多對外演個兄友弟恭的表像把我弄回明家去。身旁多了個可以隨時拉上床的人,他沒道理不收,勾引明樓博取他的信任是我的任務,這不也正好順應了藤田先生的計畫?」明誠擺擺手一臉無所謂的平淡樣。
「你真是個瘋子。」男人陰鬱的臉露出一絲扭曲的笑。
「多謝誇講,從那地方出來的人沒一個不瘋,我待了這麼久還能正常嗎?」把煙踩熄頭也不回地逕自離開。
明誠在路邊攔了車,看著窗外呼嘯而過的街景開始琢磨起後續。
南田有三天不在這,雖然派了高木來盯著我,但這人倒是好對付,看樣子這三天跟大哥必須做好所有的準備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