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相擁入眠
明樓看著懷裡安睡的孩子,就算放鬆下來,整個人還是習慣跟隻小貓崽一樣捲成一團,那雙又圓又大的眼睛總是泛了層水光似,仿佛只要眨個一下,淚珠子就會掉不停。
想起把阿誠抱回來的那天,脫了衣服才知道這孩子渾身上下都被桂姨打到沒一塊好肉,長期挨打挨餓的身子比同齡的孩子看起來更加的瘦弱。
新打出的傷還不停的泛著血,這麼大面積的傷口要重新消毒,那會有多疼明樓自個清楚,但這孩子倒是挺有骨氣的,一路不停地清洗塗藥包紮,只是抿著小嘴連個疼字都不吱聲。
咬牙小手緊緊揪成個拳頭,額上全是細密的汗珠,那雙含著水光的大眼,就像只受驚的幼崽似地直勾勾的瞅著我。
明樓光是看見那害怕的眼神就心疼,等到蘇醫生包紮完,才小心的將阿誠攬到胸前抱住,「從今天起你就跟著我姓明,你的名字就叫作明誠,是我明樓的弟弟,聽懂了嗎。」
阿誠當下其實整個人都懵了,大少爺說了什麼?我…我要跟著他姓明?弟弟?
明樓低頭去看著一臉像是嚇到的孩子,勾起一抹淡笑道:「有大哥在,我不會再讓別人這般欺負你,你是我弟弟,明誠。」
突然在一夕之間換了個環境,還是完全天差地別的環境,讓這孩子就連睡覺安不了心,這也阿誠是來到明家第三天後,明樓才發現他睡不著。
半夜去看小傢伙有沒有踢被子,一開門只見這小子抱著棉被縮在牆角,就這麼怔怔的望著窗外,那雙瀲著水光的眼被月光照得更加透亮,一見到我進來,整個人像是被嚇到似,越發把自個往牆角邊縮去。
看到這狀況明樓只能歎氣,這孩子的情況遠比自個想像中還要更嚴重,身體上的傷可以靠藥物來治癒,那心上的傷呢?
桂姨曾經給了他溫暖,不到幾年卻親手將這份親情撕毀,撕到一丁點都不剩。
這孩子才多大?以為終於能有了一個家,沒料到卻是這種結果。
想到這,明樓除了滿腔心疼之外,更多的是一定要教這孩子成材的決心。
「阿誠睡不著嗎?」盤腿跟著坐到阿誠身旁。
沒料到大少爺會這樣坐到地板上,有點緊張的望著明樓,嘴巴開開合合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明白這孩子還是會感到害怕,轉過身面對著他輕聲問,「還是不習慣?」
點點頭,小聲的道了句對不起。
「有什麼好對不起?突然換個環境,難免會不習慣,過幾日就能習慣了,阿誠我問你,我是誰?」
阿誠垂下眼輕喊:「大少爺。」
聽到阿誠喊了這名,明樓只能在內心歎氣,看來還得再花些時間安撫,讓他明白自己現在的身份已經不同以往。
抬手貼在不到自個一個手掌大的小臉上,望著那雙又泛起水光的大眼,再次問,「不對,再說一次,我是誰?還記得我帶你回家的那天說過的話嗎?」
阿誠的視線開始有些模糊,身上的傷在繃緊背的當下開始疼了起來,就連心底也泛著滿心的酸疼。
我真的可以這樣喊你?真的可以嗎?
看著眼前堅持的眼神,忍不住鬆口輕輕喊了聲,「…哥哥。」
「這就對了,我是你哥哥,所以別怕,有大哥在你身邊,阿誠什麼都不用怕,不管是睡不著還是有任何問題,阿誠只管來找大哥就對了,懂嗎?」
將額頭貼上,感覺到懷裡的孩子低著頭,幾滴淚珠子就這麼掉落下來,把阿誠摟進懷裡抱著,任他發洩這終於肯哭出來的淚水。
「儘量哭吧,哭完,你再也不是以往的阿誠,你就是我明家的人,你是明誠,這裡就是你的家,你要牢牢記住這點,這是我第一件要你記住的事。」
「是。」小手緊緊抱著明樓,聽話的哭上一頓。
這晚他明大少爺懷裡緊抱著哭累的小貓崽子,頭一次坐在地板上睡著了。
天色才剛翻起魚肚白,這幾日明鏡還是有些擔心阿誠的情況,起了個大早想來看看。
一開門就看見這倆在地上睡成一團的模樣,明白阿誠終於肯踏出第一步,也就放任咱們家明大少爺這不規矩的睡相。
替他們將棉被拉高些,左瞧右瞧忍不住掩嘴笑了笑,這明樓還真開始有點哥哥的模樣了,不過睡地上總不是好事,再讓他們多睡半個鐘頭吧,之後該訓的還是得訓。
2一同外出購物
阿誠來到明家的第三年,終於習慣了新的生活,上有大姐大哥,下頭還有一個弟弟明台,自個跟這弟弟差了五歲,么弟從小黏人,就連大哥也熬不住小傢伙的撒嬌。
多了這些新的家人,阿誠雖然還是有些害羞與膽怯,不過已經比剛來的那陣子好上許多。
只要是明樓教他的,阿誠全部都會努力弄懂,偶爾念書念的太認真忘了時間,還是被明樓邊念邊拎去睡覺。
「阿誠哥你別看了,都看了一下午,陪陪我嘛。」明台皺著眉,把下巴尖可憐兮兮的抵在桌上,望著阿誠。
自個今日放學比較早,回到家吃完飯馬上就去複習今天的進度,阿誠看見明台這無辜的模樣,一個不注意看得太入迷,冷落了這黏人的小少爺。
揉了揉明台的頭髮笑道:「好,我念完書了,小少爺你想玩什麼?我陪你玩。」
大姐今日出門談公事,大哥這時間還在學校,煮飯的大嬸兒去買菜,現在家裡就剩咱們倆。
兄弟倆互相看了看,明台拉著阿誠說,「陪我玩捉迷藏。」
「好,那我先當鬼。」知道這小傢伙喜歡躲起來等人來找,也就順著他的意。
「數到六十,阿誠哥你可不能偷跳號啊。」喊完乒乒乓乓的跑走,壓根忘了自個上回才使用了跳號這招。
「知道啦,一、二、三…」
明誠轉過身去對著柱子開始數了起來,才數到三十一就聽見一道破裂聲響自房裡傳來,下一秒換成明台扯著嗓子哭喊我的名字。
「明台!」聲音是從大哥房裡傳來,明誠連忙跑了進去。
一衝進大哥房裡,只見小少爺坐在地板上,一臉嚇到的模樣,眼淚鼻涕糊了整臉,趕緊把他扶起身問:「打破什麼了?有哪裡受傷嗎?」
「沒有,我沒受傷,阿誠哥怎麼辦?那個…那個…我…」急得話都說不清,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到整張小臉都紅透了。
確認明台沒受傷後才望向散落在地板上的碎瓷片,忍不住睜大了黑亮的圓眼在心底哀了聲,小少爺竟然打破了曼春姐送給大哥的瓷杯!
「阿誠哥,我該怎麼辦?大哥肯定會生氣的!」
「明台你別哭,我…」阿誠本來想說我來想辦法,但是這能怎麼想?
如果說打破的是家裡的花瓶古瓷,被罵一頓打個屁股也就算了,小少爺上個月才打破一只明青花的梅瓶,被大哥抓來揍了一頓屁股,小少爺的哭聲就連在花園都能聽見,這回打破的是曼春姐送給大哥的禮物,這該如何是好?
明台吸著鼻子突然緊緊抓住阿誠的手一臉認真的問:「阿誠哥,你這個月的零花錢還有嗎?」
「呃,有是有,但是我不知道那只瓷杯多少錢啊,甚至曼春姐是在哪買的也不知道。」明白小少爺這話的意思,搖搖頭表示他這法子沒辦法。
「那…那就快把碎片藏起來!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一看明台直接伸手要去抓那些碎片,連忙撲過去要攔住他的手,結果這小子動作太快,才剛碰了下就被割了一道口子,痛的他四處揮個不停,這一甩連帶著自個的手也被刮上一道,看著阿誠手上的血珠子不斷滴落到碎瓷片上,小少爺的哭聲越發慘烈。
趕緊抽出手帕包住他被割到的手指,把人抱到椅子上放好,「小少爺別哭,好險傷口不大,你先壓緊止血,我收拾好就帶你去塗藥。」
「嗚嗚嗚…阿誠哥…你的手也在流血,滴個不停怎麼辦?」
「沒事的,我先把這裡收好。」
也抽了塊手帕把受傷的位置包緊,要是再讓血這般滴下去,小少爺的哭聲就要把屋頂給掀了。
右手食指傷著,要掃也不方便,只能用最後面三根指頭握著掃帚慢慢掃,全堆一塊也不能直接扔了,總得讓大哥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回過身對著明台勸說:「小少爺,我看還是老實招了吧,有我擋著,這回大哥打不了你屁股。」
「嗚嗚嗚…要是換阿誠哥你被打屁股怎麼辦?」
「那就打唄。」聳聳肩把那堆瓷碎片放進布團裡捆緊,一切等大哥回來再老實招了。
牽著明台到沙發上消毒包紮,小傢伙哭了這麼長時間也累了,縮在沙發上吸著鼻子就這麼睡著了,看著身旁卷成一團的身影有些好笑,輕輕拎起外套幫他蓋上。
望著桌上被布巾包著的殘骸,皺著眉嘀咕了聲:「該怎麼辦?大哥看到一定會很生氣。」
低頭望著胡亂紮緊的手帕,單手梆得不夠牢,血已經滲了出來,染得白色布面一片殷紅,陣陣刺痛不斷自指節傳來,輕歎了一口氣,好險小少爺沒被割到太深,要不大姐瞧見肯定心疼死了。
明樓正好在這時回來,門一開就對上阿誠手上血跡斑斑的模樣,書包甩到一旁直接衝過來把人抱起,緊張地喊道:「阿誠你這是怎麼了?」
「大哥我沒事,小聲點,明台睡著了。」把另一隻食指比在唇上,要大哥別喊得這麼大聲。
明樓挑眉看了看阿誠,又轉去看在沙發卷成一團的明台,那小子手指上也被捆了個小圈,視線轉移到桌上那紮成一團的布巾,心底頓時有了底。
兩個小傢伙打破東西了,在這講話把明台那小祖宗吵醒也麻煩,拎起隨手丟下的包,就把阿誠往房裡抱去。
「大哥對不起。」
「是小傢伙打破的吧。」
「不,是我打破的。」
「嗯?」
「…真的是我,大哥不要罵明台。」倔強的抿著嘴用力點頭。
「你啊。」明樓只能搖頭,這孩子每次都會幫明台那熊孩子掩護,怪不得小祖宗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輕輕拆下那染滿血的帕子,明樓看著割出的傷口皺眉,被割了這麼深的口子也不先上藥包紮,就這麼隨意拿個手帕紮緊,肯定是先把明台跟摔碎的瓷片收拾好,這孩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學著把自己放在前頭?
阿誠現在坐在明樓腿上,看著他一臉凝重的幫自己消毒上藥,傷口到現在才真正感覺到疼,但是一見到大哥現在緊皺著眉一臉嚴肅的模樣,阿誠只能抿著嘴不敢吱聲。
「明台只被割了一小道,你這麼大一道口子,怎麼不先處理?」小心翼翼的把繃帶固定好,才把阿誠的手放下。
阿誠低著頭小聲的應道:「明台被嚇到,手突然傷著哭得緊,我當然要先安撫他,要不大姐肯定會心疼。」
「我就不疼了嗎?」
「大哥?」聽出大哥這話帶著怒氣,怯生生的抬眼去看明樓。
「明台受傷大姐會心疼,你受傷大哥我就不疼了?你知道我一回家看你滿手血的心情是怎樣?」
語氣帶著慍怒,不過明樓還是耐心的解釋給阿誠明白,這孩子只知道明台在大姐心中是個寶,卻不知道自個在我心中有多重要了是吧?
「大哥對不起,我會注意的。」
這幾年下來阿誠清楚明白大哥是真的對我很好,大哥從不對自個生氣,明台倒是三不五時就會惹到大哥開揍,不過只要明台哭著喊大姐,馬上就變成大哥挨罵了。
「答應我,以後要是又傷著了,要馬上處理自己,不可再像今天這樣。」
「嗯。」雖然點頭應了大哥,不過阿誠心想,要是再次發生同樣的事,自個還是會先處理明台吧。
「是摔破什麼東西了?」
明樓這話一問出口,感覺到阿誠整個人僵住,現在兩隻手都抱在他後腰上,他這反應倒讓自個挑了眉。
該不會又摔了一隻明青花吧?家裡原先擺放的好像都被明台那渾小子摔光了,印象中也只剩下最後兩個瓶子了。
「…大哥對不起。」低下頭貼在明樓胸前道歉。
「沒事,說吧,是摔壞了什麼?」
瞧他這乖巧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三年是長大了些,不過撒嬌的動作倒是沒變,還是跟只小貓崽子一樣喜歡縮在我懷裡。
「…是…摔破了…曼春姐送大哥的瓷杯,對不起。」
「啊,原來是那杯子啊。」
低頭望著懷裡緊閉著眼等著挨駡的孩子,明樓的心情倒是好了些,還以為是摔壞了什麼貴重瓶子。
那杯子原本就打算這兩天要收起來,阿誠跟明台都知道是曼春送的,阿誠這孩子一向跟著我,不用擔心他會說溜嘴,但明台那熊孩子可不一樣,上回曼春那封噴滿香水的信就被那熊孩子順口出賣過一次。
要是這回又被大姐知道我收下她送的東西,之後肯定少不了被跩去小祠堂挨上一頓罵,沒想到竟然會被這倆小子先摔爛了,天意啊。
「對不起。」
把下巴抵在阿誠腦袋瓜子上問:「嗯,那阿誠說該怎麼辦呢?」
「…呃。」再去買一個?
明樓揉著懷裡僵住的小腦袋笑道:「偷偷告訴你,那杯子我本來就打算要藏起來,阿誠你也知道大姐並不喜歡曼春,這下摔了就當沒事,不過這事可不能告訴明台啊。」
「但是曼春姐…很喜歡大哥。」
十三歲也還算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感情這種事自個也說不上來,不過每次瞧見曼春姐望著大哥的眼神,大概能瞭解所謂的喜歡一個人是怎麼一回事。
「喔,阿誠你怎麼知道她喜歡我?」
阿誠抿著唇不吭聲,但那耳朵尖上慢慢地染上一抹紅,明樓輕歎了一口氣揉了揉他的小腦袋問:「今天的功課都做完了?」
「嗯,全寫完了,書也念完了。」
「好,那跟大哥出門一趟。」
「要去哪裡?」
「想找個順手點的杯子,阿誠來幫大哥去挑一個吧。」
「好。」聽見大哥要讓自個幫他挑杯子,這下笑得那雙漆黑如星子的眼都瞇了起來。
明樓看見阿誠這個笑容不禁怔了一下,心想這孩子笑起來可還真招人疼啊,忍不住有些得意,自個把這孩子養的可真好。
輕咳了聲止住莫名升起的悸動,牽著阿誠往門外踏去,經過客廳瞧見自家小祖宗依舊睡的香,放輕腳步雙雙就這麼溜出門去,順帶著把那包碎瓷片也拎出門扔了。
說要出門其實也沒去多遠,附近商場就有賣杯子的店家,再來也快要接近晚餐時間,得趕在明台睡醒前回家,要不肯定又要被纏上好一陣子。
以往也少不了被明台鬧著要一塊出來買些小零食糖果什麼的,阿誠一向乖巧,牽著就乖乖跟著走,不像那熊孩子還要我分神四處逮他回來。
「吶,阿誠幫大哥挑一個吧,我去看茶葉。」
「好。」點點頭就認真的在這整面瓷杯櫃中挑著。
滿櫃子琳琅滿目各色的上好瓷杯,阿誠心想原先曼春姐送的那只漂亮歸漂亮,不過太過於華豔,跟大哥的感覺不太搭。
仔細地把每層架格都看過一遍,視線被一只黑釉為底的瓷杯勾了過去,杯身只是簡單的勾勒出幾節蘭花枝葉,明誠嘴角翹了翹,就是它了。
「大哥偏心!你都只帶阿誠哥出去玩,這杯子哪來的?」抱著大哥買回來的栗子,不滿的圍著這倆哥哥繞。
明台睡醒後發現只剩自己在家,滿屋子叫阿誠哥都找不到人,還是煮飯的大嬸兒說大哥帶著阿誠哥出門去了,只能嘟著嘴坐在大門口等他們回來。
「還不是看你睡的跟隻小豬一樣叫都叫不醒,說到這事,大哥還沒找你算帳,你小子還敢提杯子!」
瞇著眼瞟向明台,手上把玩著新買的墨色蘭紋瓷杯,重量大小跟外型都挺合我的喜好,阿誠這孩子眼光挺好的,以後自個需要買的東西可以讓他多幫忙瞅瞅。
明台聽見明樓提起杯子的事,只能悶著頭不斷把栗子往嘴裏塞,不過該道歉的還是得說,偷偷望著阿誠哥,他也對我點了一下頭,擠去大哥身旁拉著衣襬道,「大哥對不起。」
「嗯,沒事了,以後玩的時候小心點。」
「是。」鬆了一口氣,笑著繼續往嘴裡塞栗子。
奇怪,大哥這回怎麼這麼輕易就饒過我了?
小明台現在還理不出大哥的心思,只是一鼓腦的想著,要是以後再打破什麼東西,一定得拉著阿誠哥一塊幫忙,有阿誠哥在身邊,自個也不會再被打大哥屁股。
不過明台沒料到,他之後的人生就算把阿誠跟他綁一塊行動,會被打屁股的還是只有他一個人。
3半夜一起看恐怖電影
明樓低頭望著一左一右抓著不放的兩個身影,雖然難得一次被兩個弟弟這般緊緊抱著,說實話是挺開心的,不過撇開這兩個別都用一臉嚇到的模樣,我的心情應該會更好。
明台那熊孩子整個人已經死巴在我左腳上不肯下來,連小腳丫子也踩在我皮鞋上,整個就是欠人揍。
阿誠雖然不像明台整個人都快要掛上來,也是緊緊抱著我的腰不放,整張小臉同樣緊貼著不放。
經過身邊的路人都用種微妙的眼神朝自個瞟來,尤其小的那隻還正嗚嗚嗚的哭個不停,要是再這麼站著,恐怕就會被誤會我是拐帶幼童,還是做了什麼缺德事了。
「我說你們倆這是怎回事?片子也是明台你挑的,現在怎麼著?別踩在我皮鞋上,下來!」
「…我…我…哪知道會這麼可怕!那女孩年紀跟我差不多啊,大哥你不也是馬上抓我們出來。」小少爺帶著鼻音嘟嚷完,直接把臉往明樓的褲子上蹭個不停。
「我不就看你們倆都嚇傻了,再不趕緊拎出來還得了!」
明樓看著自己的褲子上沾糊成亂七八糟的液體,眼角不禁抽了抽,這熊孩子!回去你完蛋了!
望向阿誠,他不像明台整個人就是眼淚鼻涕狂噴,一張小臉在昏黃的路燈下煞白的緊,眼尾沾了一抹紅,瞧見我在看他,也抬起頭用那雙泛著層水霧的眸子望著我,同樣一臉快哭出來的委屈樣。
明樓這下除了歎氣還是只能歎氣,只能在心底吶喊我的小祖宗你可別哭啊,明台哭我還不當一回事,你哭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活了二十年,明家大少爺頭一次發現自個原來不是不怕別人哭,而是只怕這個寶貝弟弟對著自己掉淚。
※
兩個鐘頭前
「哎,大哥,你帶我們去看電影好不好?」明台從沙發邊上探了個腦袋出來,拉了拉明樓的袖子,笑得見牙不見眼。
「怎麼突然想看電影了?霞飛路上是新開了間電影院,不過裡頭的片子你沒興趣吧?」明誠坐在明樓身邊剝橘子,看著大哥手上還拿著報紙,剝完一瓣乾脆就直接餵給他。
「阿誠哥我也要吃橘子。」小少爺喊完就朝著阿誠的方向張大嘴等著。
「阿誠別理他,要吃自己剝。」頭也不抬的又翻了一頁報紙。
「那大哥你幹嘛不自己剝?我要跟大姐告狀,她一不在家你就這樣。」
「你說什麼?」眼神微挑,睨了明台一眼。
「小少爺,嘴巴張開。」阿誠一看這兩個又要鬥起來,連忙剝了兩瓣橘肉塞住明台的嘴。
「謝謝阿誠哥。」
「別寵壞他。」卷起報紙,敲了明台一記。
「大哥走嘛,我想看恐怖片,夏天就要看這個。」
「喔,上星期是誰聽個聊齋就嚇到不敢睡覺?半夜還竄到我房裡把阿誠拉去陪你睡,這事我還沒找你算帳。」明樓沒好氣的罵道。
小少爺歪著腦袋不解地問:「我拉阿誠哥陪我睡覺,大哥你幹嘛找我算帳?」
「…沒事。」
這幾年阿誠都睡在我房裡,早就習慣這小貓崽縮在懷裡的感覺,這軟呼呼的抱枕突然被明台給拉走,說實話那天失眠的反倒是自己,不過這話可不能讓這倆崽子知道。
心思飄遠的當下明台還是不死心的嚷個不停,「走嘛,不一定要恐怖片,就當作我把功課全做完的獎勵嘛,今年很早就完成了呢!」
「你還敢說,阿誠幫了你多少?他的功課早在一個月前就全做完了連書也念完四本,你呢?」
明台自知理虧,只能嘟著嘴應道,「至少還是寫完了。」
阿誠在旁邊抿著嘴偷笑,明台暗中對他眨眼,其實明台的功課真的快要寫不完,有一部份還是阿誠幫著他寫,要是被大哥知道肯定又要被打屁股了。
「我是知道有地方能看,不過那些片子你似乎不太適合。」
「哪裡?」
「我同學他家的鋪子另闢了區私人電影院,他叔父跟國外私下弄來的,你要的那種恐怖驚悚片都有,大多數是德國、美國,阿誠也十四了我倒不是很擔心,你確定不會怕?」
「不怕!怕的是小狗!」站直了身子對著明樓保證。
「哼,本來就是隻小狗崽。」
「大哥,我也想看。」阿誠接到明台的暗號,也拉著明樓的袖子跟著幫腔。
「行行行,帶你們去。」
「大哥你過份!阿誠哥只要說一句話你就答應了,我呢!跟你喊了多久!」明台睜圓了雙大眼,不滿的對著明樓抗議。
「沒法子,阿誠的話我聽啊。」
勾起一抹囂張的笑,拉過阿誠親昵地抱了一下,沒意外的看見這孩子耳朵尖又染上抹淡紅,嗯,心情突然挺好的。
「偏心!」
「還去不去啊?」
「去!」
明樓開著車熟稔的來到自個說的那地方,順道跟同學聊了一會,就讓這兩個小傢伙去挑片。
不過看不到半個鐘頭越發覺得不對勁,明台這回真的變成隻小狗崽,整個人都縮在椅子上,只露出半個眼睛看著,偏頭一瞅,連阿誠也往我的方向縮了過來。
明樓頓時有個不好的預感,這片似乎不太適合這倆小子看啊,明台拿過來的時候也沒檢查,就直接讓人放了。
看到現在大概知道這部戲的內容,孩子在街上玩,一個個就這樣接連消失被殺害,全劇以連環殺童兇手這個題材為主。
心想這劇情對這倆孩子似乎不太好,尤其是阿誠,想到這乾脆直接站起身,一手拎一個就踏出門去。
才剛拎到停車的位置就被這倆緊抱著不放,明樓再一次升起想拿報紙揍明台屁股的衝動。
這熊孩子選這是什麼片啊!自個都怕成這樣,連帶著阿誠也慘白著張小臉。
明台吸著鼻子巴著明樓褲子抬頭問,「大哥,如果我也被人家這樣拐走怎麼辦?你會來找我嗎?大姐會不會很傷心?」
「…唉,當然會,為了不讓大姐跟大哥傷心,你得把眼睛放亮點,別隨隨便便跟陌生人走了,要不然大哥該怎麼去救你?」明樓搖了搖頭只能歎氣。
沒料到十多年後一語成讖。
多年後三兄弟閒聊回想起這段過往,大少爺怒火又燃起,小少爺免不了又挨了頓揍,只能跟孩提時一樣,扯著嗓子對著變成自個大嫂的二哥喊救命。
「我不會亂跑,阿誠哥你也一樣,別隨便跟陌生人走啊。」講完又把臉埋進明樓褲子上。
「嗯。」阿誠沒多說什麼,點點頭緊抱著明樓的腰不放。
看著這倆孩子現在就是不肯下來,只能一手抱一個塞回車裡,明台不肯自個待後座,硬是要跟阿誠一塊擠在前副座。
一路上阿誠還是沒吭過半聲,只是在半途悄悄地伸手拉著我衣角不放,眼角餘光看見了他這個動作,心上像是被狠狠戳了一下。
明樓硬是壓下這泛著酸的心疼感,隨口說道,「唉,是我失誤沒注意你拿了什麼片,先說好啊,這事咱們可要一塊擔啊,明台你別嚇到跟大姐說溜了嘴啊,要不然大姐肯定不讓我再帶你們出來。」
「…哥…巧克力。」
「…得…明天買。」
這小狗崽!學會趁火打劫了!
回到家這倆還是緊黏著我不放,洗梳整理完乾脆全拎去我房裡睡,反正阿誠一向都窩在我懷裡,今晚多個明台睡在旁邊也沒差,明天就踢回自己房間去。
沒想到一部片就把他們倆嚇得夠嗆,阿誠等我躺下直接縮到我懷裡抱著不放,明台反倒是有人陪著睡就沒事,抱著棉被滾了滾就睡著了。
知道懷裡的小貓崽還沒睡,一手輕拍著阿誠的後背安撫,「阿誠別怕,有大哥在,不管大哥去哪裡都會帶著你,不會讓別人帶走你的。」
「真的?」
「真的。」
「大哥你自個答應我的,可別半路把我扔了。」像是終於鬆了一口氣似,更加緊緊抱著明樓。
「嗯,答應了。」
感覺到懷裡的小傢伙終於睡著了,明樓才閉上眼輕歎,「我哪捨得扔呢。」
4一方的起床氣
明樓基本上算是個淺眠的人,沒想到阿誠來了之後他才發現,原來這小子比他更容易被些細微的風吹草動給驚醒。
剛到家的那陣子阿誠根本就睡不著,只要外頭風聲大了些或是後巷的狗吠了幾聲,懷裡的孩子就會睜開眼,僵著身子不敢動,直到明樓拍了拍他的後背安撫才又緩緩睡去,要是不巧那一整夜都刮著大風,兩人恐怕都沒辦法能睡的沉。
阿誠那孩子一向早起,天一亮就下床去幫忙做早餐煮咖啡,連帶著明樓也一塊清醒,頭幾年反倒都是他們倆最早起來,小的在一旁剝著雞蛋,大的就旁看報紙喝咖啡。
「大哥醒醒,我要去叫明台了。」
「嗯,叫他幹嘛啊?」翻了個身大手一撈,又把這人形鬧鐘給按回床上去。
十六歲的少年早已不似當年瘦弱的孩子,不過就算個兒抽高,體重也增加了,阿誠還是抵不過明樓,大哥隨手一撈又把人給撈回原位去壓著。
「大哥你睡昏頭了是吧?他要上學了,你也快起來。」
阿誠看著壓在胸前的手有些無奈,明明前幾年還跟自個一樣早起,現在怎麼反倒會賴床了?
「你昨夜又沒睡什麼,今日也太早起了吧,不是不用去學校?」大掌輕輕摸著少年細軟的頭髮。
昨夜外頭整夜大風大雨,吵的讓人心煩,阿誠睡不著,連帶著摟著他的自己也跟著一夜無眠,兩人就這樣聽著雨聲到天光。
「還好,習慣了,反正都睡不著不如起來找事做,你快起來吧。」偏頭對著大哥勾起抹淡笑,撐著上半身貼進明樓頸項邊蹭了蹭。
「你再多躺一會,明台我去叫,那小子從我開始拍門到下樓坐好,至少要半個鐘頭,趁大姐不在家,換我去治治他。」反手一壓又把人壓回床上去。
「大哥你別嚇他啊,拍門喊就得了。」
「拍門沒回就別怪我直接掀被子拎他下樓。」手指輕點了點阿誠的鼻尖輕聲道:「躺著。」
「是。」伸出手勾了勾明樓的手指才乖乖躺下。
昨夜又睡不著,下半夜乾脆睜眼聽著雨聲發愣,沒想到大哥同樣也沒睡,像是在數著雨滴般輕輕點著我的背,到了天色快翻亮兩人才睡著。
阿誠輕歎了一口氣,自個容易失眠,連帶著大哥也睡不好,雖然這六年都跟大哥睡一塊,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是否該回樓上房間睡?那房間只有寫作業的時候偶爾會上去,似乎真的沒在那睡上幾次。
翻過身看著明樓習慣睡的位置,把手貼在已經沒了溫度的床單上拍了拍,現在自個已經長大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這麼依賴著大哥,但是又覺得不想離開。
想了幾個要回自個房裡睡的理由,但是下一秒立刻就在腦中劃掉,這種理由拿去哄明台或許還能成功,要哄大哥還是算了吧。
翻過身滾了滾還是理不清自個究竟想怎麼做,樓上就傳來明台扯著嗓子,一邊鬼吼鬼叫喊著我的名字,坐起身望著天花板心想這次大哥是下重手了。
起身把被子疊好,拉了拉有些皺的衣擺,算准了明台乒乒乓乓的下樓腳步聲,一打開房門,家裡的小祖宗正好直接撲過來告狀,「阿誠哥你看大哥啦!」
「大哥怎麼了?」笑著把小祖宗歪掉的睡衣領子翻正,看樣子真的是被大哥掀了被子直接拎下床。
「大哥掀我被子!還把我抓下來!」
「哎,誰叫你賴床,大哥的拍門聲可是連我都聽見了。」
明台嘟著嘴嘀嘀咕咕說才沒有聽見,突然像是想到什麼,兩隻手不滿的抓著阿誠問:「昨夜不是說好是阿誠哥你要來叫我嗎?怎麼換成大哥了?你也賴床了?」
聽見明台這個問題,阿誠只能偏頭去望著已經坐在餐桌前看報紙的明樓,明大少爺慢條斯理的把報紙折起,抬眼對著阿誠露出抹淡笑。
突然意識到為什麼大哥今日會主動要去叫明台起床,回過頭小少爺鼓著張包子臉還在等答案,只能點點頭道:「嗯,我也賴床了。」
「大哥有這般直接拎你起來嗎?」
「…呃…沒有。」搖搖頭,心想要是讓這小祖宗知道你哥還要我再多躺一會,這小子恐怕會撲過來咬我吧?
「那大哥他幹嘛要這樣嚇唬我啊?」明台睜大眼不滿的望著阿誠。
揉了揉明台的腦袋,彎下身對著小少爺悄聲笑道:「起床氣吧。」
「兩個都快給我過來吃飯!」
「來嘞」
「喔。」
5做飯
明家小少爺現在正處在不知道該不該去幫個手的窘境。
眼前是大哥忙得不可開交的背影,說句實話,大哥真要動手幹活也是挺帥的,不過環繞在四周的焦味如果沒這麼重,或許自個會更感動。
明台吸了吸鼻子,突然好想念阿誠哥,雖然他一向都只顧著大哥,大哥不在家才會想到要顧到我,不過我這個二哥至少從來不會煮焦掉的食物給我吃。
「你再吵就滾出去!」
「我滾出去誰來幫你顧著這一鍋啊?大哥你到底行不行?快快快!要糊了要糊了!」
「閉嘴!不要吵!」明樓一手把火關掉趕緊掀開蓋子,悶太久,鍋蓋一掀,白煙就彌漫了整個廚房。
「大哥!廚房被你搞的跟仙境一樣是怎回事?我還沒掛不要給我造背景,鍋底都焦了,這樣還能吃嗎?」嘟著嘴拿著湯匙撥著這似乎名為白粥的食物。
「明台你快滾出去!別待著我就能開窗了,下層不要吃就得了,再囉嗦你自個煮!」明樓甩著手去用水沖著剛才掀鍋蓋燙到的位置,沖沒一分鐘另一鍋也冒泡,只能趕緊回去關火。
「我是病號不能吹風,大哥,阿誠哥還要多久才回來?都十二點了。」
「你這問題從今天起床到現在已經問過幾次了?再問就把你扔進鍋裡煮了!」
明樓額角青筋跳個不停,這渾小子偏偏在全家人都不在的時候生病!
一大早才剛踏下床就被明台吵著要喝水、要講故事、要吃白粥、要濕毛巾敷額頭,還要十分鐘就換一次,問題是你根本沒燒啊!
明樓氣得不想理他,一轉頭就聽見撥電話的聲響,還夾帶著要準備念給大姐聽的一連串委屈詞,自個還能怎麼樣?只好全照辦了。
「呃…好像快八遍了。」明台縮了縮肩膀繼續攪動著這鍋帶著焦味的白粥。
「行了,你把這鍋端出去,我要開窗了。」
「好。」
看明台搖搖晃晃的捧著粥出去,明樓才去把窗打開散霧氣,回過身看著這亂成一團的廚房,忍不住捏著額角歎氣,這該怎麼收拾才好?
阿誠之前到底是怎麼煮飯的?他在煮飯的時候我不也時常晃進來,就這麼待在一旁看著他煮?明樓瞇著眼回想了一會,罷了,自個的視線根本都不在那些菜跟肉上頭。
明家大少爺再一次覺得以後除非必要,不然自個還是別進廚房好了,歎了一口氣,拎起另外一鍋出去。
明台拿筷子戳了戳湯裡頭飄浮的雞肉塊,睜大眼去望著自個大哥,語氣有些顫抖的問:「大哥…這是…雞湯…嗎?」
「管他是什麼,反正煮熟了,吃就對了。」
「喔。」
這頓午餐兄弟倆僵著一張臉才吃完,撒滿了蔥花的白粥是壓了些那陣陣透出的焦味,不過就連那鍋雞塊湯也帶了焦味是怎回事?
兩人互看了一眼還是決定繼續拿蔥花壓味,撒到後來根本都在吃蔥花湯了。
「大哥…這兩個鍋子被你燒糊了該怎麼辦?」明台拿湯匙挖了挖底部那層焦黑,兩個鍋都一樣該怎麼清?
「泡水,放一陣子之後再看看吧,你現在吃藥睡覺去。」
明樓整個上半身半趴在單人沙發的把手上,盤算著焦掉的鍋子該怎麼恢復原狀,還是全扔了去買個新的回來替換?
「大哥。」明台吞完藥又乒乒乓乓抱著小棉被回來,一蹦就跳上長沙發去躺著。
「幹嘛?」
「阿誠哥到底幾點回來?晚上我們該吃什麼?」
「我也不知道他幾點回來。」明樓抬頭去看牆上的自鳴鐘。
阿誠今天六點多就出門去了,學校今日有活動,也不知道會被同學或是老師拉到多晚回來,晚餐該不會又要我來伺候明台那小渾蛋?
「你小弟病了!阿誠哥快點回來照顧我!」
「胡鬧!阿誠連生病都沒你麻煩,他只要有你一半懂得嚎到全家都知道就好了。」
明台只要一生病就會一路嚷個不停,咳了第一聲就能吵到大家都發現他病了。
阿誠反倒連吱都不吱個一聲,每次都燒到滿臉通紅,非撐到受不了才捲到床上去休息,等我回家找不到人才發現他病了,氣的我整晚不敢睡守在床邊。
「大哥你現在快摸摸你那顆不知偏到哪的心,阿誠哥生病你根本就連一步都沒離開過他好嗎?差別待遇!我要跟大姐講!」
「那你今日是在折騰我什麼勁?再囉嗦就扔你去煮晚餐。」
「今日只有大哥你在家啊!不折騰你我跟誰嚎去?上次阿誠哥生病,我溜進你房裡才跟他講了三個字!三個字而已!你就叫我滾出去別吵他。」
「本來就是,人家生病你跑進來瞎吵什麼。」
「是是是,如果阿誠哥到晚餐還沒回來,咱們要吃什麼?大哥你都煮爛兩個鍋了,別再搞繼續破壞家裡的鍋具。」
「晚上不要再煮了,我去買!」明樓咬牙擠出這幾個字。
「大哥英明!」小少爺聽到大哥這麼說,拍了拍手,連腳都想舉高跟著一塊拍了。
這一上午的胡搞瞎鬧,把這折騰人的跟被折騰的都累得夠嗆。
明台抱著棉被翻了個身就睡著了,明樓看他把自個捲得扎實,也就放他繼續睡在沙發上,揉著有些抽疼的額角,眼睛也慢慢閉上。
阿誠在四點踏進家門那一刻人也跟著懵在原地,這是怎麼一回事?
先不說大哥跟小少爺兩個各自霸著一個沙發睡著,那股淡淡的燒焦味又是怎麼回事?
放輕腳步往廚房踏去,才剛走到門口,就看見裡頭亂成一團,視線轉到餐桌上那兩個焦掉的鍋子,讓阿誠忍不住勾起嘴角。
都不知道這倆倒在這睡多久了,明台捲得跟顆球一樣,大哥什麼也沒蓋,要是感冒了該怎麼辦?進房去拿了張毯子蓋在大哥身上。
「你總算回來了。」
毯子才剛放下手就被握住,明樓沒把眼睛睜開,十指交纏著把阿誠拉過來,剛睡醒的嗓子有些低啞,一句話尾音勾的老長。
「大哥你誇張了,才出門多久時間,就這麼想我啊?」
阿誠側坐在扶手上,一隻手隨他握著,另一邊伸手去捏了捏大哥的肩膀,真是的,睡在這也不怕脖子酸。
「想到快瘋了。」
明樓說這話的時候是握著阿誠的手貼在自個嘴邊說的,嗓音低沉卻像是直接貼在耳邊低語似,阿誠有些慌亂的眨了眨眼,現在不用去照鏡子都知道耳朵肯定紅了。
「渾小子說病了,沒燒就咳了幾聲而已,硬是被他折騰整個上午,你要是再生病,至少也得跟他一樣會四處嚎。」
「好端端的怎麼會扯到我身上來了?小少爺那招我可學不來。」
「至少要讓我知道。」
「好,大哥咱們說回正經事,那兩個鍋你原先是打算怎麼處理?」把話題挪回一旁的慘狀來轉移自個有些亂的心跳。
「…扔了。」
「浪費!我去整理,再拖下去,晚上大夥都別想吃飯了。」放掉明樓握住的手就卷起袖子開始收拾。
把水調到最大沖洗著鍋子,從裝滿水的鍋裡看見自個的倒影,這一眼明誠不禁皺了皺眉。
這糾結的表情是怎回事?想到最近老是因為大哥的話而亂了心神,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唉。」
「真有這麼糟?糟到你都歎氣了?真刷不掉就別折騰了,我再去買兩個回來就是了。」明樓才剛踏進廚房就看見阿誠捧著鍋子在歎氣。
「呃…不是,我在想事情,這鍋子救得回來,大哥你出去吧,別待在這了。」
「陪你。」
「不要。」
「哎,小貓崽子翅膀硬了啊?長大了竟然就不要大哥了。」一手就把阿誠勾回到身前緊緊抱著。
「哪敢啊,只是…大哥早晚要離開家,我也不能再這麼依賴大哥了,也得開始學著習慣一個人才行。」說到這阿誠突然覺得眼睛有點發酸,眨了幾下轉過身繼續沖洗著鍋子。
「好端端的說這幹嘛?你是怎麼了?」
他倆的身高差了一個腦袋,現在明樓一偏頭就能看見阿誠的表情,一張小臉堆著委屈,這是怎麼著?
「沒事,最近有些心煩罷了。」
「心煩?是誰欺負你了?跟大哥說。」明樓皺著眉,直接伸手去抬起阿誠下巴。
阿誠眨了眨那雙小鹿似地大眼,一臉無辜的開口:「你啊。」
明樓還沒做出回應,反倒是明台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廚房門邊,一聽見他阿誠哥這麼說,一臉不可置信的指著明樓大喊:「大哥你欺負阿誠哥?」
阿誠退後一步離開明樓的懷抱,對著撲過來的明台解釋,「小少爺沒事,跟大哥鬧著玩罷了。」
「真的?要是大哥真欺負你,阿誠哥你一定要跟我說,我幫你去跟大姐告狀!阿誠哥你總算回來了!我好想你啊!那個那個,晚餐我想吃鴿子湯、嫩豆腐、番茄炒蛋、還有沒有糊味的白粥。」
「好,你點的菜家裡都還有,我來準備,鴿子湯等明日再煮。大哥說你病了,這兒窗戶開著風大,小少爺你去沙發坐著,大哥你也是,兩個都出去。」
「好!」
明台有了阿誠應允的晚餐,一臉開心的蹦跳出去,明樓還是站在原地一聲不吭,眼神有些複雜的望著阿誠。
知道自己剛才不該忍不住說了那些話,把手擦乾乖乖走去明樓身前望著他,「生氣啦?」
「你怎麼知道的?」
「前幾天幫著大姐收拾要帶去蘇州的行李,大姐叨念著大哥,一時說溜嘴。」
明白大哥問這話的意思,聳聳肩老實招了。
「阿誠。」
「沒事,我…明白。」垂著眼不敢再看著他,深怕自個下一秒又會忍不住說了不該說出口的話。
明樓伸手再次把阿誠拉進懷裡,低頭貼在耳邊一字一句慢慢道:「我說過不會丟下你的,記得嗎?」
「記得,但是…」
「沒有但是,記得就好,阿誠你一定要記得這件事,懂嗎?」
阿誠抬頭去望著明樓,在那雙眼中看見了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糾結與忍耐,一時之間似乎還不能理解為什麼在大哥眼中會看見相同的情緒,直到明樓更貼近了些,再次問他懂不懂。
「…懂,我懂。」有些顫抖的閉上眼,雙手環抱著同樣緊摟著自己的溫暖。
※
小少爺睜大著眼看著餐桌上的晚餐,全是自個跟阿誠哥點的菜,照理說要開心才是,但是對座的二哥現在整張小臉都紅的跟那盤番茄一樣,做個晚餐就換他發燒不成?廚房的風有刮得這麼大?
狐疑的瞟向大哥,他明大少爺卻是一臉沒事樣,但微挑的嘴角跟眼中帶著的滿滿笑意可藏不住。
大哥這副得意的模樣,讓小少爺深深覺得自己是不是又錯過了什麼?
離開廚房後不過又捲著棉被在沙發上睡了一覺,醒來後怎麼感覺兩個哥哥都變了?
6大掃除
「哎,明樓你小力點,別用拖的,當心邊角去撞到呀,阿誠你快去幫幫明台,他被壓著了,明台、明台你小心點!」
明鏡站在沙發旁緊張的直嚷個不停,三個弟弟不肯讓她一塊幫忙,說大姐坐著指揮就行了,但她光顧著看小少爺就夠忙了。
一下墊著腳硬是要拖著半人高的小茶几出來,一下又跑去跟阿誠抬著四門櫃,小小身影在兩個哥哥身邊躦來竄去。
「大姐,您別緊張啊,明台那小子沒這麼容易被壓著,阿誠快把他拉開別礙著路。」放下沉重的桐木衣箱甩了甩手,看著明台那小子又盡在那折騰阿誠,只得沉著聲開罵。
阿誠明白大哥意思,稍微壓低上半身對著明台道:「小少爺別裝了,起來,再鬧我可要放手啦,這櫃子還挺沉的,被壓著可不好玩。」
「哼,阿誠哥你都只聽大哥的話,大姐~我累了,我不要整理了。」小少爺嘟嚷完又跑去跟大姐撒嬌。
「好好好,不整理,才搬幾樣東西交給你大哥來做就行了,明台跟大姐出門去逛逛吧。」
「明台最喜歡跟大姐逛街了。」一張小臉笑得像是能掐出蜜來,直撲到明鏡身上撒嬌。
明鏡安撫的揉了揉明台的腦袋,回過身對著明樓露出端莊的微笑,明大少爺哪會不明白大姐這點小心思,點點頭,「大姐慢走,這兒有我跟阿誠就行了。」
「那就拜託你們倆了,我再買點心回來給你們。」
跟阿誠各自站在上下兩個階梯,看著大姐牽著明台出門去,一聽見車子駛離明公館的,明樓直接攤坐在階梯上喘氣。
「累死我了,這屋裡怎麼會這麼悶?」
煩躁的扯著襯衫領口,現在時節已經快要入夏,原先只解了兩個扣子,現在再多解開兩顆,胸膛上已佈著薄汗。
「哎,誰讓大哥你答應小少爺了,這陣雨一直下不來當然悶。」
「我哪答應他了?還不都是那渾小子自個跑去跟大姐嚷的,要不,我犯得著假日一大早就起來東搬西挪嗎?」一臉無奈的望著阿誠。
「都搬一半了,順便當作打掃吧,他那屋子的確該好好掃一下了。」
阿誠同樣也熱到有些受不了,拉著領口散風,他沒像明樓解到襯衫都開了一半,只解下兩顆扣子,坐離在明樓下一層的階梯上休息。
明樓的視線原先停在阿誠拉著領子的手指上,慢慢地跟著一滴從側臉滑下的汗珠,一路經過略為纖細的脖子,慢慢來到了鎖骨的位置,直到滑落襯衫門襟相扣的深處,明樓突然有種很想剝了那身衣服的衝動。
感覺到明樓的視線,偏頭輕喊了聲,「大哥?怎麼了?」
「…沒事,繼續吧。」眨了眨眼把視線轉回到自己手上,剛才我是想對阿誠做什麼?
「大哥?」
「真的沒事,只是…熱到有些昏頭了。」再次抬起頭,明樓已壓下不該在這時候出現的情緒,對著阿誠聳聳肩。
「大哥你去沙發坐著休息一下,大姐他們一逛起街來至少要四個鐘頭才會回來,我去拿水給你。」
「好。」看著飛快跑去廚房的輕盈背影,忍不住勾起抹淡笑。
已經十七了,放在身邊專心養了七年,不負當初希望那般養出個能讓自己驕傲無比的好孩子。
又美又乖,學什麼都快又專注,這孩子不管放到哪裡都會被稱讚,就算撇開自己的私心也是如此。
想起前幾日廚房裡的那個擁抱與快接近嘴角的輕吻,這些親密的小動作兩人私下早就習以為常。
發覺到自己對阿誠起了有別于兄弟的獨佔欲後,好幾次都想去吻住那張嘴。
每當夜半時明樓反覆想了又想,還是想不透自己怎麼會對阿誠起了這種心思,因為他打小就黏著我信任我?還是這孩子太過貼心,所以慢慢的自己也把心交了過去?
就算找了數十個不同的理由來說服自己,這只是一時的迷戀與糊塗,甚至連跟汪曼春的交往,也是起於是否在能夠壓下這種不該出現的悸動與欲望的試驗之上。
但這一試反倒越發不可收拾,尤其是回家後,看見阿誠因為聞到衣服上殘留著甜膩的香水味,露出那種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只是默默的抬起眸看了我一眼,什麼都不問也不說,但那一閃而逝的落寞明樓沒看漏眼。
明樓最終還是對自己的心妥協,承認了自個的確是渴望著跟他親吻和擁抱,甚至想要更多。
這兩年忍了又忍,偶爾還是會稍微拉開距離,不讓那孩子看見自己眼中的焦躁,但那小貓崽依舊全無防備的緊黏著我。
有一夜玩鬧似地直接把阿誠拎過來輕咬著,從小巧的鼻樑一路延著下巴啃咬到了圓潤的肩膀,明台那小子突然拍著門說要問功課。
明樓這才回過神,看見坐在自己身上的阿誠早已衣衫不整,小臉紅個徹底,帶著水光的迷濛大眼直勾勾的望著自己喘著氣。
明樓不敢想像要是明台那時沒過來敲門,他到底會一路啃吻到哪一步?阿誠甚至連一丁點的反抗也沒有,就這麼任憑我這麼對待他。
阿誠那日雖然說他懂,但是他真的懂我要的是什麼嗎?我想要的遠不止這些,他真的會懂,能懂嗎?
「哥,你到底怎麼了?哪不舒服了?」
去拿水的時候一塊擰了條濕毛巾,小心翼翼的幫明樓降溫,手貼在他兩頰旁感覺到手心下的熱度,有些擔心的想著該不會是中暑了吧?
「熱過頭,腦子起了些不該起的念頭。」
開口的聲音又沉又有些沙啞,接過毛巾去蓋住雙眼,藉由冰冷的溫度讓自己清醒些。
「什麼念頭?」
「你真想知道?」掀起毛巾的一角,露出一隻眼望著阿誠。
「對,我想知道。」雙手撐在沙發扶手上,整個上半身都貼向明樓。
阿誠現在是半彎著身朝著我瞧,從這角度能看見衣領下那凹陷的鎖骨,連白皙的胸膛與那兩抹淡紅都跟著敞在眼前,這一眼不只腦袋熱,連口也渴的厲害。
「大哥?」
拿下蓋住眼睛的毛巾,大掌一拉把阿誠拉到自個腿上從身後緊緊抱著他,下巴抵在阿誠肩膀上,輕輕開口,「你可不能說啊。」
「好。」
大哥說這話的時候溫熱的氣息在他耳邊低語,現在不只耳朵有些麻癢,從緊貼的背後感覺到沉穩的心跳與那身燙的過份的溫度,阿誠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只能緊緊的咬住唇。
「我想…扔了明台房裡那堆傢俱,這樣咱們都不用忙了。」
「咦?」回過頭有些訝異的望向明樓,他說什麼?
「哈哈,開玩笑的,休息夠了,咱們繼續吧,要不然等那小渾蛋回來又有得折騰了。」
溫柔的撫過阿誠的臉頰,在額上落下輕吻,同時也不斷在內心像是催眠般地告誡自己。
現在還不行,時機還沒到,忍著,得忍著。
遲早有那麼一天,我會跟你開口,說我想要你。
阿誠敏銳的感覺到明樓想說的不是這件事,不過他也不會耍性子硬是要逼著大哥說出來,就等到大哥願意告訴自己的那時候吧。
就算歇了會還是熱到個不行,兩人依舊牽著手,各懷心事的往亂成一團的屋裡走去。
7流覽過去的相片
明家小少爺現在捧了本厚重的相本,斜躺在三人座的沙發上,像是發現什麼似地又往前翻了翻,指著自個的發現對著明樓大喊:「大哥你瞧瞧,你是不是胖了?這照片是一年前拍的吧?咋回事啊?哎,我還是這麼的可愛。」
「你再說一次?」
明樓連眼皮都沒抬,繼續看著報紙,但光憑這句話,就立馬讓明台把後頭的話往阿誠那拐過去。
「喲,阿誠哥你的腿還真直呢,又白又長,嘖嘖嘖,難怪每次逮我都跑得這麼快。」
明樓聽到這話便卷起報紙抽了下明台腦袋開罵:「胡說什麼!是你自個擔下說要整理的,現在反倒越整越亂了,大姐回來前沒整理好別怪我抽你,阿誠你這回不准幫他收拾。」
「是。」
阿誠笑得嘴角彎彎,正想把剝好的橘子遞給大哥,眼一抬就瞧見小少爺嘟著嘴,黑溜溜的大眼正盯緊著手上的橘子。
「阿誠哥。」
「知道啦,你跟大哥一人一半,吃完就趕緊繼續收拾。」說完就把橘子分兩半,各自遞給這兩個麻煩的兄弟。
「渾小子,現在連大哥的橘子也敢搶。」捲起報紙又抽了明台一下,才伸手接過這半邊的橘子。
「大哥冤枉呀,只是跟你搶橘子而已,又不是跟你搶阿誠哥,搶橘子你都抽我了,搶阿誠哥你不就要把我給宰了。」
明台這話說的隨意,但這兩人心境上已經不如以往單純,這話著實讓他們倆同時怔住,阿誠習慣性地去看明樓,視線同時纏在一塊。
「怎麼?」
明台發覺四周怎麼突然沒聲了,一抬頭只見阿誠正低著頭收拾著橘子皮,耳朵尖微微泛著紅,大哥挑著眉正緊盯著自己,小少爺縮了縮脖子,心想被蛇盯住的青蛙就是這種感覺吧?
明樓慢悠悠地勾起抹淡笑,用低沉卻勾人的氣音緩緩道:「呵,連大哥的阿誠你也敢搶?」
「不敢不敢,那個…我突然想到大姐房裡也放了些上回洗出來的照片,我去點清楚再一塊拿下來整理啊。」把剩下的橘子全塞進嘴裡,拍了拍手就往大姐房裡跑去。
小少爺點了火就跑,阿誠只能在心底歎氣,明台你這渾小子沒事惹大哥做什麼,還有明樓你這做大哥的跟他鬥什麼氣呀!
「唉,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阿誠垂著眼淡笑著應道:「等小少爺長大點就不會了,小孩子胡說罷了,大哥你別跟他鬥氣。」
臉上依舊平靜,但心底卻是亂哄哄的,真是沒藥救了,光憑大哥那句話就夠讓自個開心上好一陣子。
是的,我只能是大哥的阿誠,不會是其它人的。
「我看那小子就算長得再大也會是同樣的性子,搞不好還會更讓人頭疼,他有你一半乖我就滿足了。」現在明台不在,阿香陪著大姐去逛街,明樓大掌一攬把就阿誠抓回到自個腿上摟著。
「別讓大姐頭疼就行了,大哥,讓我幫幫他吧,憑他一個人收拾,都不知道要弄上多久,再拖下去小少爺一耍賴不也是我要整理。」
雙手掛在明樓肩上,額頭相貼,呼吸交錯著,阿誠很喜歡這種親昵的時刻,每當這種時候,都會讓自己有種再也不會跟明樓分開的錯覺。
「真是的,你也太寵他了吧。」扣在阿誠腰後的手把人抬了抬,直接一吻印在喉頭柔軟的那處。
這陣子他們這種親昵的小動作越來越多,但誰也沒跨過那條沒挑明的線。
再怎啃吻都沒吻上對方的嘴,再怎麼撫摸也沒碰觸到會越發不可收拾的那處,兩人都小心翼翼的拿捏著分寸。
就算自己沒挑明,阿誠也清楚知道這些動作的底線在哪裡,偶爾明樓會覺得阿誠懂事到令人心疼。
「大哥你不也是一樣。」
乖巧的抬起頭讓明樓更方便一路延著頸項邊輕咬,阿誠被這陣陣燃起的酥麻感鬧得只能更加抓緊著明樓。
視線有些模糊的看著上方的吊燈,心底比起在房裡做這些事的那時還是更清醒些,大白天的還是在客廳裡,就算只有明台在,被看見總是不好解釋,勾了勾明樓的手指要他別再繼續了。
明樓也清楚知道在這裡並不適合做這種事,往四周看了一眼,輕咳了聲就讓阿誠起身。
從桌上抽回報紙往後躺回沙發上嘀咕道:「怎麼說得好像我不寵你似的。」
「哪敢啊,大哥當然寵我,不過…」
「不過什麼?」
「我現在反倒不希望大哥太過寵我。」
這話讓明樓起了好奇,忍不住追問:「為什麼?」
「因為會想念,一想就停不了。」
說這話的時候沒去看著明樓,伸手從散落在桌上的相片裡抽出張明樓的獨照,輕輕的貼在唇邊。
是的,他在玩火,阿誠清楚知道自己對於明樓,早已不是當年那般單純的崇拜,他早就愛上這個自己該稱作大哥的男人,還是深入骨透入心的愛戀。
他也知道大哥對他同樣也有著一份不能明說的執著,兩人眼神中的焦躁與忍耐太過相似,只是以前大哥藏得深,自個在想通後又怕會暴露,所以也不敢細看。
明樓這一兩年偶爾刻意的回避,或是帶著滿身甜膩的香氣回家,他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心尖上泛著那陣陣刺骨的疼騙不了人,所以阿誠才認真的思考了這事背後所代表著是什麼樣的意思。
不想還好,一想起過往那些千絲萬縷的細節,他才真正懂了這是怎麼一回事,也是在那時他才想通了大哥的眼神,為何會跟鏡中的自己如此的相似。
所以他有時候會故意玩火,看著明樓因為他的撩撥而起了欲念,雖然表面看不出有什麼不同,不過明樓的一些小動作與習慣沒人比他更清楚。
被撩起後的明樓習慣性地會想咬人或是啃吻,微瞇著眼的眼神暗了些,只會輕輕地瞟過而不去細看,這像貓爪似的視線會一路在自己的脖子與肩膀遊移。
所以當阿誠發現這道眼神出現的時候,他反倒會更加黏著明樓,直到進了房便毫無保留的把自己送上他嘴邊,但明樓他又怎麼會不知道,這只小貓崽是故意使壞在撩自個呢。
行,反正他也樂意被阿誠撩,順著小傢伙修長的頸項與漂亮的肩線,老實的把自身欲望啃吻在阿誠身上。
兩人都病的不輕了。
「那就不要停,繼續想。」嗓子有點啞,抬起頭直視著阿誠那雙泛著水光的黑眸,挑起一抹勾人的笑。
「犯規了啊。」
明誠把視線轉回到照片上,心裡嘀咕著這人別老是用聲誘行嗎?
我受不了你的人,同樣也受不了你的嗓音,只要在我耳邊低聲的喊句阿誠,我不就讓你抱著隨便吻隨便咬了。
「明白。」垂下眼,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誘人。
明台抓著幾張相片跟相框下樓,一見到二哥這個救星來幫忙了,笑得見牙不見眼,撲過去蹭了蹭,「哎,還是阿誠哥你最好了,還有這些,有你一塊幫手會快很多。」
「你小子,別盡給你阿誠哥添麻煩。」
「誰叫大哥你就快要去法國了,家裡就剩我跟大姐還有阿誠哥,我當然只能纏著阿誠哥不放,我二哥對我最好了,哪像大哥只會凶我。」
「大哥你要照顧好自個,別連煮飯都嫌麻煩,我會顧好大姐跟小少爺的,你放心吧。」偏頭去望著明樓,眼神軟的讓人心疼。
「我會的,你也一樣。」
話說到這就行了,這孩子一向懂我,懂我的人同樣也懂我的心,剩下的根本不需多說。
「是。」
「那我呢?」
「你別添亂就得了,照顧好自己,別老是麻煩阿誠跟大姐,功課也要自己寫!就算大哥在法國一樣能開書單考你。」
「知道啦,大哥就只會訓我。」
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就要離開,決定要出國後有跟大姐商量想要帶著阿誠一塊去,只因為阿誠現在念的學期還沒結束,就算要直接換去國外的學校,以他的成績根本沒問題,但是大姐還是希望先在這念完再出去,再怎麼快,也要半年後才能離開學校。
不過這事我還沒跟阿誠講明,那堆手續跟要念哪間學校,等去了法國自個再把阿誠的成績寄過去讓校方審核就得了,明樓盤算了一會還是決定繼續瞞著。
不急,分別的這半年,讓這孩子多想念些也無彷,反正自個同樣也得受這罪,到了那裡頭幾個月恐怕又要失眠了吧,還是再多寄幾箱書過去好了。
隨意的想著要補上的書單,邊看著阿誠的側臉,明樓突然想起了一句話。
Absence makes the heart grow fonder
在心底念了一遍,垂著眼翹了翹嘴角,自個心裡想想就得了,讓這孩子知道了肯定又要紅耳朵了。
8吐槽對方的生活習慣
距離明樓出國的時間越近,明家起了離別焦慮的人從明誠開始,一路漫延到了明鏡,連小少爺也被這莫名其妙的情緒沾上,這幾天都跟著大姐一塊清點大哥要帶去的物品。
偏偏當事人還是一臉悠閒在旁看報紙寫寫字,阿誠手忙腳亂的不斷追問著還要多帶些什麼東西,得到的全都是阿誠你拿主意、阿誠你替我選唄、阿誠你挑的都行,這三句話。
大姐四處清點了下,還是覺得要讓明樓帶去的茶葉不夠,牽著明台又跑出門要多買幾包回來,明樓跟阿誠兩人雙雙衝去喊都喊不住,只能由得大姐。
「大哥是你要出國還是我呀?全家人都在替你張羅,連小少爺也跑上跑下替你搬了幾趟書了,你是醒了沒?」站在沙發旁一手壓在明樓的報紙上,直勾勾地瞅著他瞧。
「哎,是是是,不過阿誠你這也不能怪我,是誰在我一靠近行李箱就攆我走呀?連大姐也不准我碰,你說我這該怎麼幫忙收拾?而且有你替我盯著就夠了,反正我需要什麼不需要什麼,沒人比你更清楚。」大掌牽過阿誠的手握住,小阿香在廚房煲著湯,兩人也不敢太過於親近。
阿誠坐在沙發扶手旁倚著明樓輕聲道:「就算清楚還是會擔心落了些什麼,大哥你一個人在這麼遠的地方,可別像在家那般撒懶啊,沒人盯著,自個的身子也得顧著點。」
「餓不死我的,唉,突然沒了阿誠在身邊,有種被拋棄的感覺,瞧瞧你把我顧得多好。」
「又開始胡說了。」睨了明樓一眼,偏頭去望向廚房的動靜。
「沒胡說,不過一開始肯定會不習慣,看樣子得失眠上好一陣子,到了記得先去買幾瓶酒回家堆著。」知道阿誠怕這些胡話被聽見,也就順著轉移話題。
點點頭默認這話,阿誠自個也在琢磨,大哥不在身邊,自己究竟又該怎麼過?
這下總得回樓上房間睡了,要不就從今天開始分房吧,反正之後也是要習慣一個人睡。
「想什麼?」
「在想…從今天開始我還是回二樓房裡睡吧,得適應一陣子才行,剩一星期也差不多了。」這話說的輕,也只有身旁的明樓能聽見。
明樓沒應他,只是抬頭鎖著那雙已泛著水光的眼,緩緩將頭貼在阿誠的肩旁,壓低聲應道:「小貓崽子真狠啊,是要我這一星期都甭睡了是吧。」
「…我不也一樣。」輕歎了一口氣。
「不管,阿誠這個法子駁回。」
「那大哥你有什麼法子?我只能想到這個了。」
明樓抿著唇也跟著琢磨起這個問題,既然不能分房那只能試著分床了,不過自個屋子裡就那張雙人床跟沙發,我跟阿誠現在的身高,那幾個沙發都太窄了點,倒不如一樣睡在同張床,分個楚河漢界試試罷了。
「是想到個法子,晚上來試試。」明樓笑得溫和,心底倒是一百個不願意。
這什麼事呀!都剩這幾天能摟著阿誠睡,要是連這樂趣也要提前沒了,還不如失眠一星期直接上飛機昏到巴黎算了。
「什麼呀?」
「晚上你就知道了。」左右看了看,還是忍不住輕咬了下阿誠已經泛起淡粉的耳尖。
一個使壞的念頭逐漸浮了上來,得,咱們就來試試,看是誰先忍不住。
大姐的行動力果然驚人,有明台幫忙拎著,她幾乎把人家茶莊上好的茶葉全都掃光。
信陽毛尖、黃山毛峰、白毫銀針、武夷岩茶,明樓只是堆著笑,一臉興味盎然地偏頭去望著明鏡。
明鏡拍了明樓的肩嗔笑道:「怎麼這般望著我?還不就是怕你嘴刁,在那裡不就咖啡紅茶,還是多帶點自個家的茶葉,省得明大少爺喝不慣。」
「多謝大姐費心了。」
「你呀!大少爺一個人去了國外,這幾年在家的時候,都有阿誠替你顧前看後,這半年你得照顧好自己。」
「大姐我知道了,放心吧,茶葉帶上這些就夠了。」連忙阻止大姐的話頭。
瞟了一眼阿誠,他正被明台纏著解釋這些茶種的區別,還有哪款會比較對他小少爺的味,看樣子是沒注意到剛才大姐說的半年的意思。
「哎,真的到了要離開的時候還真有些捨不得,轉眼間你也長大了。」明鏡抬頭去望著明樓,時光荏苒,當初圍在身邊的孩子全都長大了。
原本四個人剩下兩個人,又變成三個人,最後又回歸四人家庭,明鏡看著這三個弟弟忍不住紅了眼。
「大姐!我還是會回來啊,搞不好過年就跑回來了,您到時候可別轟我走啊,阿誠也長大了可以替你顧著明台,您就放心吧。」
「好,你們三兄弟全都要給我成材,知道不!」抬起頭又是以往那個優雅端莊的明鏡。
明樓伸指虛點了點明誠跟明台道:「是,你們倆聽見沒!」
「是。」
「大姐放心!」
「最讓大姐不放心就是你了。」明樓忍不住又念起明台。
「大姐~妳看大哥啦,他又罵我。」明台告完狀,整個人像只小狗崽一樣撲向大姐懷裡撒嬌。
「好好好,你大哥壞!」
「又我的錯了?」
明樓無奈的去望著阿誠,這才發現他的眼也紅了,眼神軟軟的對我露出一抹淡笑。
知道他心裡不好受,只能伸手去攬住阿誠的肩,慢悠悠地勾著踱到一旁去。
「阿誠呀,大哥之後就不在家了,家裡頭就交給你了,別讓那些鎖碎的雜事讓大姐操太多的心,明台那小子的功課你也得盯緊點,別讓他拖到最後幾天才開始寫,你也不能幫他寫,可別寵壞那熊孩子。」一邊叨念著,手指有意無意地延著臉頰慢慢蹭下去。
「大哥你怎麼能這樣!阿誠哥你不能這樣對我啊啊啊!」明台哀了聲又滾進沙發上。
阿誠哥從小就最聽大哥的話了,而且這個二哥他根本從放假第一天就開始寫作業,我該不會從此也要跟他一樣吧?嚶嚶嚶嚶~~大哥你不厚道!
「你大哥說得對,阿誠,明台的功課就要麻煩你多幫忙看著了。」
「是,我會好好盯著的。」點點頭,輕輕咬住明樓貼在他唇上的手指。
感覺到身旁的明樓怔住,就著咬住手指的動作,用那雙泛著水霧的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緩緩伸出舌尖輕舔了下。
「……。」明樓突然有些惱的想著這天怎麼還不快點黑啊!有隻小貓崽子欠人教訓,什麼時候學會這樣撩他大哥了!
明鏡拍打著地上堆放的幾個大箱子開罵:「明樓你看看還有哪些要帶的,明日先寄些冬日厚衣過去,你那些書也要挪幾疊過去,還抓著阿誠不放幹嘛!他都替你忙了好幾天了,明大少爺你快點過來自個動手呀!」
「…來了。」
不動聲色的放開懷裡紅了臉的阿誠,真是的,怎麼撩人的反而紅透了臉。
硬是壓下心中的蠢蠢欲動,心想平日裡也不見他有這麼做過,今日是怎麼了?
「阿誠哥你不能這樣啊,至少幫幫我嘛。」小少爺一見大哥被叫去裝行李,連忙蹭到阿誠身邊耍賴。
「好,不過你可不能又拖到最後幾天才動手,我動你也得動,不會的我教你,這樣行不?」輕拍了拍明台的肩,順手幫他把蹭歪的領子弄正。
嘟嚷了會還是點頭答應,至少阿誠哥教我功課還是比較溫柔,大哥只會板著臉捲著報紙等著抽我。
一家子為了明大少爺忙了又忙,總算把他的所有要帶去的行李全都收拾好,小少爺整個人已經倒在沙發上動不了,阿誠泡完茶,就跑去廚房看阿香還有哪裡需要要幫手,明樓知道他還在害羞,也就任他繼續忙活。
「哎,大姐辛苦了。」明樓遞了杯茉莉花茶過去給大姐。
「提前收拾好後面就輕鬆些,明後天你也能去跟老朋友續個舊,不過…有些人是連見都甭見了,聽懂了嗎?」明鏡輕啜了口散著香氣的茶,抬眼望著自己的弟弟。
「明白。」明樓低下頭應道。
其實也沒什麼人要見了,汪曼春是一定見不得,在明白自個的心情後,早已放下這段若有若無的舊情,其它人當初離開學校後也都聊了差不多了,還不如待家裡多陪陪大姐他們。
忙了大半天都累了,吃完飯各自洗梳完就回房去,明樓有些好笑的看著依舊在書桌前收拾的阿誠。
坐在床邊問道:「都整理了一整天了,明台累到連吃飯都邊吃邊睡,你不累?」
阿誠知道是不能再繼續躲下去,放下手上收拾到一半的書,望著明樓問:「大哥要去跟曼春姐道別嗎?」
「道別的話上回已經說得夠清楚了,而且大姐剛才已經把話挑明,說有些人是連見都不能見,去了難不保回來又得跪上整夜小祠堂,你真捨得我又被抽鞭子呀?」對著阿誠招招手要他過來。
「不是。」輕歎了一口氣,慢吞吞的走向明樓。
「沒再提過那次的事,那時嚇到你了?」
已經避了好一陣子,沒想到汪曼春會這麼大膽的跑過來,好說歹說才肯回去,就這麼不巧在大門口跟大姐撞上。
後果就是大姐盛怒之下把人給罵走,自個則是跪在小祠堂裡被狠打了一頓,落下了得跪上整夜的命令,大姐才氣衝衝的離開。
身上挨鞭子的疼其實已經整個麻了,心上也沒對汪曼春那聲聲哭喊起了任何波瀾,跪不到多久時間聽見開門聲。
回頭只見阿誠跟明台悄悄地溜進來要遞水上藥,這倆小子眼中都被嚇到堆滿了淚,明台是頭一次看見大姐的怒氣給嚇懵了,阿誠是為了我這滿身傷而哭。
自個渾身疼不說,還要分別安撫這哭傻的兄弟倆,當下突然覺得想哭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吧。
「我不要再看見大哥被打成這樣子。」
「都過去了,別想了,不是說有個法子要試,來吧。」在額上落下一記輕吻便把人拎上床。
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的問:「什麼法子?」
阿誠突然有些後悔為什麼要講分開睡這種胡話,他根本一點都不想分開,大哥就剩這幾天能在身邊,我幹麻還要刻意這樣折騰自己?
就算之後一個人要失眠上好幾個月那又如何?越想越覺得犯了傻,眼尾也開始漫過一抹淡紅。
「嘿,小貓崽這是怎麼了?是你先提出來的呀,怎麼反倒哭鼻子了?」
明樓抬手撫過他泛紅的眼尾,不免有些寂寞的想著,我走了之後,阿誠他一個人這樣糾結睡覺的日子,恐怕會持續好一陣子,總不能要他學我喝酒睡吧。
「我後悔了不行嗎?」
沒料到阿誠這麼快就投降,明樓輕歎了一口氣應道:「我也不想,不過總得試試看,一星後咱們倆都得一個人睡了。」
明白大哥的意思,只能點點頭問:「怎麼試?」
「最簡單的法子就各自睡一邊去。」
「嗯,大哥晚安。」說完就捲著被子滾到另一頭去,明樓看著他這賭氣的小動作差點笑了出來。
「晚安。」
熄了燈,明樓閉上眼想試試能不能睡著,腦子無意識地開始清算起帶去的行李有什麼,大姐偷塞進行李箱縫隙間的又有哪些東西,全清點完又把所有帶過去的書名念過三次後,認命的把眼睜開。
就算閉上眼還是一點睡意也沒有,今日兩人都忙得不可開交,身體早就倦了,但這腦子怎麼還是能這般清醒?
明樓有些悲慟的想著,我到底是在犯什麼傻呀?何必呢?
玩這招的後果,不用等到法國要夜夜拎著酒暗自相思,現在就能深刻體會到一星期後是什麼樣的光景。
偏頭就著月光,看到這小貓崽子竟然也還沒睡,手指不斷捲著綿被角發呆,小傢伙一有煩心的事就會捏被角這壞習慣還是改不掉。
瞟向掛鐘,從躺下後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鐘頭,這八年來摟人的跟被摟的還是一樣清醒,一個默背書名,一個扭著棉被角撒氣。
像是感覺到大哥也還沒睡著,阿誠鬆開捲著棉被的手指,轉了個方向就這麼望著明樓發怔。
明樓望著那雙被水光占了一大半的迷濛大眼,小臉上滿滿掛著委屈兩個字,心上又是疼又是不捨,伸手將阿誠撈回自己懷裡緊緊抱著。
「阿誠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就算失眠該睡的時候還是得睡,念書也別念太晚,還有別跟大姐一樣寵壞明台那渾小子,大姐也得要照看著些。這個家裡我最捨不得的就是你了,你太懂事,受了委屈都不肯說,大哥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但還是得忍著,懂嗎?」
以前明台剛上小學時大姐不放心,一路追著叨念個不停,風水輪流轉,現在換我不放心也跟著叨念了。
「那要忍上多久?」阿誠聽了一愣,嘟嚷似地嘀咕了聲。
明樓被他這有些傻氣的表情逗笑,緊握著他的手反問:「你能忍多久?」
「大哥說要我忍多久就是多久。」
像是下定決心般,抬手勾住明樓的頸子往自個方向拉過來,學著明樓之前的動作,延著臉頰一路輕吻到了嘴角就這麼貼著。
「小貓崽又撩人呢。」啞著嗓子說完,坐起身反手一勾就把人給拉到身上扣著。
「大哥!」
突然被抓起來連忙扶著明樓肩膀穩住身子,現在雙腳是跨坐在他身上,整個下半身貼得密合,身下那早就蠢蠢欲動的欲望更是明顯的抵著自己,伸進睡衣裡亂撓的手有一搭沒一搭的延著背後凹陷一路往下,只能咬牙撐著越發沒力的腰隨他作亂。
「捨不得我了?」貼近那張又紅個徹底的小臉偷了個香。
「是。」抬眼盡是一片柔情,能說出口與不能說出口的愛戀,盡在這一瞬間。
明樓被他這眼神折服,在心底歎了一口氣。
這孩子註定會是我心中的軟肋,我的決心會因他而起,我最後弱點也會是他一人。
手下繼續撩著阿誠,但腦子卻是無比清醒,琢磨了一會還是決定把半年後的決定跟他說清楚,至少缺了一角的心上能夠踏實點,這半年他也可以不用這般忍耐。
「忍半年就得了。」抬頭將灼熱的呼吸貼在阿誠的脖頸處,邊輕輕舔吻著那處柔軟。
被明樓撩到整個腦子糊裡糊塗,猛然聽見只要忍耐半年時間,迷離著眼開口:「半年?大哥你過年要回來?可不能騙我呀。」
「不是,是你要過來,巴黎的學校我過去替你申請,文件都準備妥當收在行李了,大姐也答應了,本來還想再多瞞一會時間,我現在捨不得繼續瞞著你了。」
語畢雙手壓在阿誠後腰上往自己胸口壓過來,彼此的呼吸纏在一起,頭一抬正好直接一吻緘封。
9相隔兩地的電話
「阿誠哥…」
「嗯。」
「阿誠哥…」
「嗯。」
「…你再不關火麵就要焦了。」
明家小少爺一臉苦逼的趴在廚房旁的矮桌上,差點沒把報紙卷起來當作大聲公來喊。
嚶嚶嚶…我錯了,不久前似乎才說過這個二哥不會煮焦掉的食物給我吃,哪知道大哥前腳一走,這個二哥也跟著失了魂。
明誠終於被明台這句話喚回心神,唉了聲就手忙腳亂的撈麵關火,「小少爺你怎麼不早點提醒我啊!」
「阿誠哥我喊了你好幾聲了,你都不理我!」
兩雙圓眼看著白瓷盤上炒到焦黑的乾麵,先不說明台抱著肚子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連明誠同樣也是瞪大著眼不可置信!
有些震驚的想著,我竟然會落得跟大哥一樣連炒個麵也能炒焦的地步!
「阿誠哥…咱們中午吃這個?」
「我去重煮,明台再忍一會,很快就好了。」搖搖頭把這盤焦掉的麵拿回廚房去。
「阿誠哥你是怎麼了?這幾日整個人都不對勁了,想大哥了?」
明台像個小尾巴一樣跟著明誠來到廚房,被抽了這麼多年,突然沒了這麼個暴力大哥在家裡頭追著自個開揍,還真有些不習慣。
不說連他挨揍挨了這麼多年的小弟都覺得有點寂寞,阿誠哥來到家裡這八年來跟大哥幾乎是形影不離,連睡覺都睡在他房裡,難怪這幾日一向精明能幹的二哥會恍神成這樣,明家最會煮飯的人竟然會連煮麵都能煮到焦掉,這種事不是只有大哥才會幹的嗎?
不過這麼說起來,大哥又是如何?也會這般像我們倆一樣覺得不習慣嗎?
明台努力的想了想還是搖頭否決掉這個可能,自家大哥簡直成精了,區區法國算什麼,大哥他肯定如魚得水,搞不好到了當地就順手撩了幾個美妞兒逍遙自在的很,才不會像我們一樣覺得寂寞呢。
「我只是睡眠不足罷了。」
這話他可沒騙明台,大哥離開第五天了,他這幾日加起來總共睡不到十五個鐘頭,身體是累了但腦子偏偏清醒得很,只能躺在床上硬是閉著眼等天光。
「你這模樣何止是睡眠不足,你壓根就沒睡吧,眼下都青慘慘一片,你躲得了大姐躲不了我!明家大廚您就甭動了,要拿什麼我去拿唄。」
明台實在是怕極了他阿誠哥這踉踉蹌蹌的腳步會半途摔倒,要是讓大哥知道他非衝回來宰了我不可,只能一路跟著幫忙去拆麵條拿鍋子。
知道小少爺是擔心自個,也就指揮著讓他裝水開火,故作輕鬆的倚在一旁淡笑道:「沒法子,誰讓這些年來身旁都有個大抱枕在,再過一陣子就能習慣了。」
「唉,阿誠哥你都這樣了,不知道大哥會怎麼樣?他該不會也跟著睡不著吧?如果真是這樣,那我非得要好好嘲笑他不可。」
「你敢?」
「呃…大姐在就敢,阿誠哥你可別出賣我啊,咱們兄弟倆可要堅守同一邊的陣線啊!」咧嘴大笑了幾句。
「是是是,水要滾了,我來煮吧,你去外頭等著,這次不會再煮焦了。」拍了拍小少爺的腦袋便接手掌廚的位置。
看著明台蹦跳著出去,忍不住輕歎了一口氣,睡太少又想用忙碌來轉移心上這缺了一塊的位置,一個不留神就搞成這副慘樣,不用量就知道又瘦了。
才幾天就變這模樣,連明台都知道了,大姐怎麼可能沒發現呢?早餐時間大姐時不時欲言又止的模樣,阿誠也看見了,只能笑著要她別擔心。
「應該不會要一路失眠這半年吧?」一想到半年這兩字,便想起了大哥那晚說的話與那個吻,耳朵尖不禁又有些發燙。
就算沒把這界線挑明,他們倆不管再怎麼啃咬,再怎麼抓著對方吻,就是沒吻上嘴這個位置。
起初明誠還想說是不是因為曼春姐的緣故,不過後來就知道是他多心了,大哥根本就不會去吻汪曼春。
這一切只是大哥劃下的界線,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把尺,可以清楚知道自己的容許度在哪,對於大哥來說,禁止自己吻我或許就是他的底限。
不管再怎麼挑逗的撫摸,或是幾近啃咬的輕吻都沒關係,他可以放縱自己平時隱藏住的欲念,在我身上留下無數個只屬於他的印記。
那自己呢?我對於大哥的容許度在哪?
一邊攪動在滾水中沸騰的麵條一邊想著這問題,隨即勾起抹瞭然的淡笑。
容許度?根本就沒這種東西,大哥想怎麼對我都沒關係。
感情、身體、甚至於我的性命,只要他開口,只要是他想要的,我全都能給。
明誠清楚明白這份感情早已病入膏肓,連救都甭救了,只要對方是明樓,一切都行。
撈起麵條熟稔的放上幾瓣燙得正好的上海青與半熟的雞蛋,對著外頭的小少爺喊開飯。
※
時差六個鐘頭,上海正午十二點,巴黎清晨六點,明樓躺在床上翻了第八次身,忍不住把整個腦袋塞進枕頭下。
都灌光整瓶紅酒了,怎麼一點都不睏!他一點都不想用這法子來練酒量,睡眠時間沒調回來,反倒先變成個酒鬼還得了!要是讓大姐知道非抽死我不可。
想到大姐自然會想起明家的一切,這幾日刻意不去想家裡的事,到了巴黎只打了通電話回家報平安便收線,那時阿誠跟明台都還在學校,自然是沒跟他們講到話。
一星期後才要去學校報到,這幾日不是收拾行李就是四處看看環境,回家也只能隨意的照著阿誠寫的簡易食譜做飯。
還真是好險阿誠有抽空幫我寫了這本筆記,明大少爺忍不住在心底狠狠想念著這貼心的乖孩子。
不過翻到最後一頁讓他怔了一下,阿誠還特別附注了該怎麼清洗焦掉鍋子的詳解,還用紅筆在下方標記『沒到刷不掉,不准丟掉!』
這幾個大字讓明大少爺忍不住扶額,我的阿誠學壞了!
想到這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小貓崽子用這法子偷偷對我使性子了,罷了罷了,既然睡不著那也別勉強了,既然想念,那就繼續想唄。
阿誠這幾日不知道過得怎麼樣,有乖乖睡覺嗎?那孩子一向睡的比我更少,還要顧著明台,這一折騰可別又瘦了,這些年我好不容易才養到現在這模樣,已經夠難餵胖了,要是又變得更瘦這還得了。
一想起思緒就停不下來,尤其想起那晚的事,明樓舔了舔下唇,都忍了這麼多年了,再多忍上一陣子也無妨,自個是不是太心急了?
雖然就只有一個吻而已,平日裡那些啃吻與撫摸的尺度反倒更大都沒在猶豫了,自個到底是為什麼會一直忍著不吻他?是怕一吻上了就收不了手,直接就把他給辦了不成?
越想這心倒是越掛念,明樓歎了一口氣從滾到一團亂的床鋪坐起身,既然掛念那就打過去問問吧,省得一顆心老是懸在那。
坐在沙發扶手上,望著窗外翻起魚肚白的天色,邊聽著接線聲響一邊盤算著還有哪些該交代的事。
『喂,明公館。』
一聽是明台的聲音,立馬壓低聲開訓:『渾小子書念了沒?字練了沒?待客廳幹嘛?』
『咦!大哥你不厚道!一開口就盡問我這些,都不關心你弟弟我過得如何,我要告訴大姐姐姐!』明台一聽是熟悉的嗓音,立刻笑嘻嘻的跟著貧了起來。
『好好好,那敢問小少爺這幾日過得可好?沒給你大姐跟阿誠哥添麻煩吧?家裡一切都安好嗎?』
『我才沒有呢,家裡都好,大姐跟阿香也好得很,今日她帶阿香去明堂哥那串門子了,不過阿誠哥可不好呢。自從大哥你離開後他都睡不好,那雙大眼下邊都青了,下巴也尖了,看了怪可憐的,大哥你呢?你有睡不著嗎?好險你這身子還有空間能瘦,哈哈哈~』
聽明台說完忍不住皺眉,這個阿誠非得要我在這裡懸著心是吧!才幾日時間就把自個折騰成這樣,這還有半年要挨啊!
抬眼一瞟看見一旁反射的鏡子,自個眼下同樣泛著青,一臉疲憊的模樣,這下除了歎氣還是只能歎氣了。
『渾小子欠抽了是吧,我有時差自然睡不好,過幾日就沒事了,少囉嗦,回房念書練字去,叫阿誠來聽,我有話交待。』
『知道啦,大哥你自個保重,等等喲,阿誠哥快來!大哥電話!』
正在二樓房裡收拾著從樓下帶上來的書,聽明台這麼一喊連忙飛也似沖下來,「明台你說什麼?大哥打來的?」
「是啊,我講完了,大哥要找你。」把話筒塞到明誠手裡,抓了顆橘子就乖乖回房去練字。
輕輕深呼吸兩下才開口:『大哥。』
『你呀,這是怎麼一回事?』這話雖然是在詢問,語氣裡倒是帶著熟悉的寵溺。
『什麼怎麼一回事?』
明誠眨了眨眼升起個不妙的預感,小少爺不久前不是還說兄弟倆要堅守同一條陣線?這小子怎麼一遇上大哥立馬就把我給賣了?
『還不快點老實招了,你一天熟睡有多久的時間?說!』
『呃…四個鐘頭吧。』吐著舌還是招了,不過這四個鐘頭可不是熟睡,這點我可不敢老實講。
『你這渾小子存心讓大哥在這邊擔心是吧。』明樓忍不住捏著鼻樑歎氣。
『哪敢啊,大哥你好嗎?那邊才六點多,這麼早就起來?』
『…當然。』
瞇著眼瞟向二樓,明台已經回房裡,明誠也就直接開口挑明,『大哥你就只會訓我,你那嗓子是根本就沒睡吧,騙人。』
『我這是倒時差!』明樓搖搖頭忍不住勾起抹笑,這孩子光憑我的聲音就能猜中也真不簡單。
『是是是,就算有時差大哥你也別喝太多酒,時差沒調准反倒變成個酒鬼,大姐非抽你不可。』
想到剛才自個也這麼想過,明樓忍不住輕笑道:『哎,真是知我者阿誠也,我先前也是這麼想,連我的胡話你也知道,最懂我的人始終只有你了。』
『幹嘛呢,別撩我。』
『我就要撩,怎麼?小貓崽不准?』
『就是不准,沒當面見到人不准撩,這樣反倒會更想念,大哥你就別折騰我了。』賭氣似地捏著電話線撒氣。
聽阿誠講到後面連聲音都帶著委屈,連忙轉移話題:『好好好,不折騰,明台說你又瘦了,這才幾天吶,還有半年你給我穩著點,該睡該吃的一個不能少!』
『我哪知道沒睡好體重就掉了,一直吃不胖我也沒辦法。』
『照顧好自個好嗎?我擔心得很,我的阿誠可是個美人兒來的,半年後別讓我瞧見個瘦巴巴的弟弟,這些年我養得有多辛苦啊。』
『大哥你就盡是胡說吧,一會趕緊回去歇著,別累著了,睡前也別喝茶!』
『知道,等會就去睡。』知道這小子害羞了,輕笑著保證等一會就去睡。
『嗯。』
『阿誠。』
『是。』
『我想你了。』
『我也是。』
『堅持住啊。』
『嗯,大哥你也是,放心,我會顧好自己的。』
『好,那先這樣了。』
『大哥再見。』
『再見。』
掛上話筒後兩人都待在原位沒離開,望著已經掛上的電話,只是一個雙眼早就泛了層水光,一個眼神更加暗了些。
分隔兩地,但心上卻想著同一件事,得趕緊找個能讓自己分心的事做了。
10早安吻
「阿誠哥,連你也要離開了,現在沒了大哥又沒了你,這家可要冷清了。」明台鼓著腮幫子幫阿誠把行李箱扣上。
難怪這半年阿誠哥會這麼堅持要日日盯我功課,原來大姐早就準備好要把他也一塊送過去找大哥。
不過也托得阿誠哥一路軟硬兼施的壓著我念書,升中考試考得還挺好的,收到成績單大姐可開心的呢。
「有你明台小少爺在,家裡怎麼可能冷清呀,你也長大了,不能再這麼使性子胡來,功課也不准拖到最後一星期才寫,我不在家沒人替你加把手,我跟大哥也會定時打回來,大姐跟家裡就交給你照顧了知道不!也別老是欺負阿香,當心她早飯一次給你加五顆醃梅。」
接過行李箱抬眼望著這個么弟,之後只剩這小子在家陪大姐,說實話還真有點不放心,只能多加叮嚀。
「知道,我會照顧好大姐不會添麻煩的,一次塞五顆也沒關係,我分批吃!阿誠哥你過去後可別把大哥給養壞了,這半年他肯定煮不了幾餐,搞不好已經把整屋子的鍋都給燒糊了,你別一過去就把他給餵胖了呀!唉,換我開始想念你煮的飯了,我的吊雞湯麵!我的蟹黃雙色餃子!我的三鮮釀豆腐!我的雞蛋牛肉粥!我萬能的阿誠哥啊啊啊啊~!」
明台越講越捨不得,拉著嗓子嚎個不停,嚎到在外頭囑咐司機的大姐都隔著窗虛點著明台。
「我的小少爺你別嚎啦,這些菜阿香也會做,要是饞了,就讓她做給你吃。小傢伙就盡說胡話,讓你大哥聽見非狠抽你一頓不可,大姐說再過幾年也要讓你過來念書,法語可別落下了,等你過來要吃什麼我都煮給你吃,這樣行不?」
接過行李箱踏出門前,轉過身仔細的望著這待了九年的家。
明誠心想還真是有點捨不得,我的家已經是在這裡了,不過有大哥在的地方對自己來說就是個家,差別只在於一家人是否到齊罷了。
「你說的啊,到時候可別只顧著大哥不理我啊。」
「是是是,我走了。」再次抬起頭直往門外踏去。
「阿誠啊,大姐真的不用跟過去?沒東西落下吧?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個呀,法國冬天陰冷,你這孩子又怕冷,風大記得要加衣服。哎,真是捨不得,送走你大哥接著是你,這家可要冷清了。」
明鏡叨念完就紅了眼,抬頭望著明誠的眼中帶著不捨,但更多的是欣慰與讚賞,明樓當年的執拗與堅持一點都沒白費,幾年下來把阿誠這孩子養得多好,不管擱哪去都是明家的驕傲。
「大姐您別這樣嘛,這下換我捨不得了,大哥您就放心吧,我會顧好他的。」
「好,明樓就拜託你了,那倔脾氣全家也只有你最懂他,要是明大少爺有哪不順心對你撒氣,立刻打電話回來給大姐!我罵他!」
明台跟著用力點頭附和:「就是!該罵!」
「是,我會的。」
明誠看明鏡明台兩人一臉認真的商量該怎麼罵的模樣,只能笑個不停,在大姐眼裡大哥還真是沒得翻身了。
「哎,你們倆要保重啊,國內越來越亂了,你們在外頭也要多加注意,一切小心,安全為上,知道不。」明鏡握著阿誠的手輕拍了拍。
「大姐您也是,我走了。」
「好。」
「阿誠哥再見!」
隔著車窗看著明鏡抓著手絹輕擦著眼角,明台一手牽著大姐一手不停地揮著,車子駛出明公館後,明誠才轉過身眨著眼,可眼前的依舊模糊一片,蒙著細碎的光影,抬手擦了擦眼,輕歎了一口氣,會回來的,跟大哥一塊。
重新整理好心情就開始他這一路的長途,搭機去法國耗得時間長,一路東轉西折騰,待在那小位置上十幾個鐘頭,大長腿都要僵了,明誠雖然隨身帶了本書要來打發時間,但卻連一行字也看不下,只能望著窗外的雲層發愣。
下了機拿著兩箱行李要轉火車,雖然已經告知過大哥到達車站的時間,不過他們倆倒是算漏了一件事。
現在是冬天,難得的大雪襲捲了大半個法國,而要跟明樓會合的車站位置正好就是被雪捲入的中心。
坐在火車上一路停停駛駛,車掌每到一個停頓點又再次重複一次停下的原因,阿誠只能聽周遭的乘客用不同語言抱怨著。
看了眼手錶,已經在車上待了兩個鐘頭,早就過了約定好的時間,大哥不知道有沒有先找個地方避避,可別冷著自個了。
輕歎了一口氣,把腦袋倚在冰冷的車窗旁額角有些抽疼,快一整日沒睡,現在又冷又累,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乎的。
對面坐著個上了年紀的老爺爺,看這一個東方年輕人一臉快被凍死的模樣,從袋裡抽出罐小酒瓶,遞到明誠面前。
「?」明誠坐正去看著那老爺子,他的口音太重他聽不太懂,只能大概瞭解他說天冷要喝酒取暖,不然人會凍壞的。
點點頭用法文跟他道了聲謝就扭開瓶蓋喝了一口,嗆辣的酒液滑進喉嚨整人都被辣醒,輕咳了幾聲,明誠這模樣讓那老爺爺笑了起來。
這酒太烈,才喝了一口舌頭就麻了,苦笑著把酒瓶遞回去,四周乘客也悶壞了,一見有人喝酒也各自拿出自個的小酒瓶出來,就這麼互換著酒開喝。
明誠在旁看著都要傻了眼,下一瞬間好幾個小杯子就這麼放到自個面前,四周的乘客不斷拍著胸推薦自家釀的才是極品要他快嘗嘗,明誠笑瞇了一雙水亮的黑眼睛,也跟他們喝了起來。
這麼喝了幾杯,身子終於不冷了,整個人暖洋洋的窩在位置上,笑看著因為這場大雪而因酒同樂的陌生人。
火車在不斷的停擺中終於靠了站,明樓雖然沒被凍成個冰條,不過也差不多被凍個徹底,縮了縮脖子暗罵了幾句這什麼鬼天氣。
在陸續下車的人群裡,他一眼就看見了思念已久的小貓崽子,但那踉蹌的腳步跟滿臉酡紅明顯不太對勁,明樓怔了三秒立即拔腿衝了過去。
「阿誠!」
聽到熟悉的嗓音與呼喚自己名字,明誠拎著行李箱朝出聲的位置咧開個大大的笑容。
這突然閃入眼的燦爛笑容讓明樓也放鬆了嘴角,心想這巴黎陰冷的大雪似乎沒這麼討厭了。
「小醉貓,還記不記得我是誰啊?」伸手朝泛紅的鼻尖親暱的點了下。
阿誠現在整張臉蛋紅個徹底,連眼角也泛著紅,大眼中堆滿了水光,明樓突然想到盈盈秋水這四個字,指得就是這模樣吧。
「呵呵…褡…褡歌…」
「你是喝了多少啊?哪來的酒?」明樓拿他這模樣沒辦法,一手攬著連路都走不直的弟弟笑著。
「布知稻…他們拿…來…就喝…車上…好冷…」
講到後來連明誠自個都覺得怎麼連話都講不順了,伸出一截舌尖用門牙咬了下,明樓被他這動作逗笑,捏著阿誠的下巴要他別亂咬,喝醉力道控制不住,咬出血我非笑你不可,這隻小醉貓才把那截粉舌收回去。
看他醉到連前後左右都分不清,搖搖頭想著這孩子的酒量還得多練練,就算走了幾步路還是傻乎乎的直沖著明樓笑個不停。
明樓被他這笑容鬧到整個心軟到不行,只能轉過身道:「唉,上來吧,你連路都走不直了,要是半路摔到哪個溝去,我該怎麼撈你回來呀?」
「好!」醉到這樣還能聽懂明樓的話,笑呵呵的撲跳上去緊抱著溫暖的頸項。
「拿你沒辦法,不准跟明台說啊,明二少爺咱們走嘞。」
「出發!」笑嘻嘻的胡亂指著前方,又把頭埋進明樓後頸上。
「是是是。」
雙手撐好這醉鬼才去拎起行李箱,手要撐著他的重量又要拿行李,這姿勢還真是不太好移動,不過總比讓他自個走還好。
慢悠悠地背著阿誠走回家去,等火車誤點的這段時間,開來的車早就深陷入雪堆中,也懶得去借鏟子挖車,之後等雪融化些再來領車吧。
這一路走得很慢,大雪時不時夾著細雨一塊刮下來,現在是背著人走路,明樓倒是不覺得冷,背後那隻小醉貓早就睡昏了。
明樓不自覺勾起抹寵溺的淡笑,就著阿誠呼吸的節奏,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明誠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人已經躺到床上去,亂成一團的思緒才剛要接上,腦袋裡立馬像是被千軍萬馬給奔過來跑過去,忍不住唉了聲又滾進枕頭堆裡。
「醉貓終於醒啦,不會喝酒還敢喝這麼多,知道頭疼了唄。」
明樓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看著書,看見阿誠終於睜開眼,搖搖頭拿著溫白開起身靠過去。
「大哥我是怎麼過來的啊?」阿誠慢吞吞的撐起身一臉懵樣望向明樓,接過白開小口的喝著。
腦袋好像在車上胡亂喝著酒的時候就有些暈乎乎的,下了車似乎有見到大哥的印象,但是怎麼來到這裡倒是沒了記憶。
明樓接過杯子就跟著躺回阿誠身邊,翻過身去望著他道:「你呀,再胡亂喝酒試試看!一下車就看你這隻醉貓連走都走不穩,車在等你的時候被雪埋了也開不了,這時候你說我還能怎麼辦?還不是你大哥我把你這醉鬼背回來的,在這大雪中走了一個多鐘頭。」
「哎,沒累著吧?」
「我才沒這麼弱。」
「那我改口,真不虧是大哥、謝謝大哥、大哥辛苦了、大哥你想我嗎?」一連四句大哥讓明樓打消了想繼續捉弄他的心思,尤其是最後那句。
手一拉就把人勾到懷裡緊緊攬著,貼近阿誠的嘴角蹭了蹭,看著那雙恢復清明的黑眸帶著溫柔的淡笑,隨即挑起他的下巴直接一吻印在柔軟的唇上。
「早安吻。」
阿誠瞟向一旁的掛鐘笑道:「現在都要午夜了。」
「上海六點,正好說早安。」明樓講完又再一次將唇貼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