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屋頂上看星星
在那日大雪夜後,不知道是長期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還是在雪地裡凍得太久,被明樓從浴室裡撈出來後就開始發起低燒,病懨懨了快一個星期,讓大哥著實忙了個徹底,連躺了幾日的床,非得沒再繼續燒到三十八度才准阿誠起身。
「大哥我已經沒事了,再躺下去我都要黴了,今日不是跟那人約了見面?時間快到了。」明誠窩在沙發上小口喝著熱薑茶,疑惑地瞅著明樓,大哥這臉色怎麼有些不悅?
「不急,一想到那瘋子我就頭疼,這次不是出任務,他來傳達幾句話罷了,沒什麼重要的事,他也不會這麼準時。」皺著眉應道。
「呵呵,難得有這麼個會讓大哥頭疼的人,那位王先生真不可貌相。」
明樓看見那雙清澈的水亮眸子裡帶著笑意,忍不住湊過去又偷了個吻罵道:「還笑,那傢伙就是個瘋子!下回帶你親自去會會他,看咱們家的小副官會不會頭疼。」
「別別別,聽大哥講了這麼多那位先生的事蹟,還是由大哥你來應付他吧。」縮了縮脖子搖頭,幾日前差點連命都要歇在他手上,我哪還會想去撓虎鬚啊。
「我該走了,不准在沙發上睡著啊,覺得累了就回房去睡,我下午就回來了。」幫阿誠把外套隴緊,認命的踏出門去。
「大哥慢走。」
微翹著嘴角,慢悠悠地晃去窗邊去看著明樓離去的背影,暖陽自雲層間隙透下,路旁堆積的雪塊也在這晴朗的天色中中慢慢地化了開來,今晚應該不會再下雪了吧?
明誠回沙發坐了一會就待不住,身子沒燒也沒再酸疼,得找點事來做了,抬眼掃了一圈有些亂的屋子,捲起袖子開始收拾。
躺了幾日已經把亂成一團的心情理好,但心底多少還是為了自個的上線惋惜,夫妻再次相見,竟然就是一塊黃泉同歸,想起貴婉臨走前說的話,忍不住輕歎了一口氣。
大哥雖然沒說什麼時候要讓我去莫斯科,不過算起來應該半年內就要走了,這次的分別跟上次不一樣,既然已經決定要一同走上這一條路,也不能再抱著當年的那種心情。
這一次是為了能走長更遠的路,直到家園勝利到來的那一天,雖然捨不得大哥,訓練個幾年,咬牙忍忍也就過了。
明誠搖搖頭不再去琢磨這事,現在自個的上線是大哥,只管跟好他就得了。
突然一陣急促的拍門聲讓明誠把視線轉回大門,疑惑地想著這個時間會是誰來拍門?還拍得這麼大勁。
明誠正要走上前開門,另一道熟悉的嗓子像是耐不住似的,直接對著木門大喊:「大哥!阿誠哥!你們在家嗎?」
「明台!」
明誠這下立即甩掉手上還握著的掃帚,快步衝去把門打開,只見自家小少爺拎著兩大箱的皮箱,笑得見牙不見眼直挺挺的站在門口。
明台一見他阿誠哥一臉驚訝,整個人跟個小炮彈一樣,撲進明誠懷裡邊嚎邊蹭個不停:「阿誠哥我想死你了呀!」
「哎喲,小少爺你怎麼突然跑過來了?有跟大哥說過嗎?大姐呢?你是怎麼找到路過來的?穿這樣會不會冷?」看見久違的小少爺同樣也是滿心歡喜,抓著人轉了圈,不停地問著。
「嘿嘿嘿,阿誠哥你婆媽了,我是跟著明堂哥一塊過來的,他要去開會,就讓司機把我扔到街角就走了。有明堂哥帶著,大姐就依著我一塊瞞著你們了,大姐還要我來突擊檢查,看你們倆過的好不好,嗯,阿誠哥你及格了,大哥呢?」說完便不斷往屋裡瞅。
「快進來!你這麼突然就跑了過來,大哥瞧見肯定會驚訝,不過少不了會叨念你怎麼都不講個一聲。他跟人有約出門去了,下午就會回來,大姐讓你來念書了是吧,瞞得可真隱密呢。」
明誠帶著笑望著已逐漸螁下少年樣的明台,不禁感慨了一下時間過的真快,連明台也來了,家裡就剩大姐跟阿香了,一向吵鬧的小少爺不在,她肯定會覺得寂寞,幫忙提過一箱行李,掂了一掂,這手感還挺沉的。
明台一見明誠露出疑惑的表情,立即接口道:「這箱全是家裡的愛心補給品!耐放的乾貨食材跟茶葉,大姐說讓你們帶來的應該都快喝完了,大哥的嘴這麼刁,所以大姐又塞了大半箱進來。大哥這回可不准念我,大姐跟明堂哥都是一夥的,他要是又罵我,我就要打回去跟大姐告狀。」
「好好好,辛苦小少爺了,這時間大姐還沒睡,快打電話回去報平安。」
「好嘞!」
兩兄弟你一言我一語的甜嘴,讓電話彼端的明鏡笑得燦爛,掛上前再三叮嚀著明台要乖乖聽這倆哥哥的話才收線。
掛了電話就插著腰對著明誠大喊:「我來讓阿誠哥照顧啦!你可不能再跟以前一樣老向著大哥,這裡沒有大姐在,只剩你這二哥能替我擋了呀。」
「好好好,不過要是真的欠抽,我可是會跟大哥站一塊的呀,想吃什麼就說吧,累不累?不累就先帶你去四處逛逛?前幾日下大雪沒辦法去買菜,今日是該買點食材回來了。」笑望著正抱著靠枕在沙發上滾個不停的弟弟。
以前跟大哥的關係還沒捅破之前,自個雖然也會幫著明台,不過還是偏向大哥多些,至於現在嘛…只希望小少爺自個乖點了。
「不累!我在飛機上一路睡過來的,我好想念阿誠哥的吊雞湯麵!蟹黃雙色餃子!雞蛋牛肉粥!」
「咦?我記得這幾道菜我離家前你才跟我嚎過,這些年阿香也沒少煮過吧?還想吃?」琢磨了一會,除了餃子皮得自個杆之外,其它的菜倒是都可以買得到,也不難辦。
「吃!阿誠哥煮的都吃!你可是咱們明家大廚啊,阿香煮的也好吃,不過兩個的味道當然不一樣,連阿香都叨念著阿誠哥是不是少教了幾個步驟。對了對了,大哥沒被你餵胖吧?有阿誠哥在家,大哥他肯定連廚房都不進了,他的腰身寬大了多少了?」爬起身朝著明誠擠眉弄眼。
「等大哥回家你自個看就知道了,是我不准他進廚房,好了,趁市集還沒關咱們也快走吧,你再繼續滾下去,雞肉都要賣光了。」
「走走走!」
一路領著小少爺四處採買食材,剛來到個新的國家不管看什麼都新鮮,明台睜著大眼不停地四處竄,阿誠怕他迷路,也只能一路緊跟著。
一條街買完他都覺得累了,難怪大哥以前每次帶我們倆出門買東西,都非得要我牢牢跩著這個小傢伙,熊孩子一個不留神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阿誠哥,你在法國有沒有女朋友呀?」
明台幫忙抱著一袋麵粉跟一袋蔬菜,安靜不到幾分鐘又閒不下來,逮著阿誠開始問起感情生活。
「沒有,學校忙死了哪有空,等你開學就知道會有多忙碌。」
明誠直視著前方連眼都沒眨,但內心不免苦笑了一下,這陣子跟大哥得安份些了,這熊孩子還挺靈敏的。
「真沒勁,那大哥呢?」
「…你自個問他去。」
明家小少爺一想起自家大哥的威勢,縮了縮脖子嘀咕了聲:「我才不敢。」
「對我就敢?抽你喔。」
瞟了眼身邊現在縮的跟只鵪鶉一樣的弟弟,忍不住翹起嘴角,家裡一物剋一物的循環還真是多年未變啊。
「哎唷,咱們倆兄弟可是要同一陣線!阿誠哥你別老是學大哥。」
「是嗎?我記得幾年前大哥剛離開的那星期,有個人對我說過,留下的兄弟要堅持同一陣線,結果那人一接到大哥的電話立馬就把我給賣了,是誰呀?」瞇著眼偏頭望向又笑到見牙不見眼的小少爺。
「呵呵呵,誰啊?哪個人敢賣我二哥?我揍他!」
「還貧!你給我好好念書!要不然我跟大哥輪流揍你!拉丁文學得怎麼樣了?法文呢?程度到哪了?接不上學校的標準明日就要開始幫你加強了。」
「不是吧!我才來落地不到五小時就要抽問我功課?還有沒有兄弟愛啊!」抱著麵粉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
「你信不信要是換成大哥,他在你一踏進家門就會問了。」又澆了一把油,果不其然這隻鵪鶉又縮得更緊了。
明台朝四周快速看了圈,這條小徑在這時間點根本沒半個人,只有一隻薑黃色的大貓窩在石牆上曬著太陽,就放膽扯著已經變了聲的嗓子嚎個不停。
「嚶嚶嚶嚶~~我要求打電話!我二哥漠視弟弟的人權!我大哥雖然還沒見到人,不過用想的就知道他根本什麼都不會說,直接動手了。」
「真不想吃飯了是吧?敢這麼黑你大哥?」
「嚶嚶嚶…連飯都沒得吃~~大姐!我好可憐啊!我被哥哥欺壓!我要抗議!我要申訴!」
邊嚎邊往前頭奔去,明誠只能對著越跑越遠的明台喊道:「你也小聲點,再嚎下去鄰居就要過來抗議了!跑過頭了,要跑也先認清楚家裡的門是那一道再跑。」
「哎,都到了也不阻止我跑。」連忙轉身又奔了回來。
「誰讓你一下就跑得這麼遠。」開了門就提著兩大袋食材去廚房,由得明台竄去後院的小花圃東摸西瞧。
「阿誠哥你竟然種玫瑰!那之後要送花給人都不用買了耶!」
「你小子,才剛到這就想送花給人,這些玫瑰可是費了我不少勁才分枝種在院子裡,小少爺手下留情啊。」捲起袖子開始分批擺放這些食材,以後三個人住,份量得再拿捏多一些。
「好,阿誠哥中午吃什麼?我餓了。」
「就咱們倆,簡單煮個番茄雞肉麵好了,晚上那頓有得你吃,自個去玩吧。」
「好!」
乒乒乓乓的跑了出來,聽著這久違的吵鬧腳步聲,心想好險大哥租的這間是獨立一戶屋子,要不然肯定要被鄰居敲門了。
邊撥著番茄的皮,一邊想著家裡還有什麼東西得收好?跟大哥互相坦白後,原先放在床底下的槍盒全轉移了位置,次臥床下藏的槍械資料也拿出來另外收妥。
現在得藏的或許只剩我跟大哥的關係,想到這忍不住輕歎了一口氣,大姐那關還沒過,小少爺就先來了,而且之後自個還得離開好一陣子不能回來,這又該怎麼解釋?
「阿誠哥。」
「再等一會,快好了。」
「沒事,我要睡哪呀?這個家裡就兩間房,你打小就跟大哥睡一塊,我看另外那間小的一樣有棉被,來到這怎麼就分房了呢?」巴著廚房門板望著明誠。
「我還是有跟大哥一塊睡啊,不過有時候學校一忙起來,兩人的睡眠時間不同,我就會去次臥睡。」
「那好,你都跟大哥睡習慣了,那間次臥就是我的囉。」
明台嚷完又開開心心的跑出去準備搬行李。
明誠整個人懵在原地只想摀臉,小少爺,你那個『睡』字現在可是有兩個意思了啊!
兄弟倆太久沒見,明台也不是安靜的性子,一餐飯吃下來兩人都要吵翻天了,等明誠收拾完碗盤,又被拉著一塊幫著明台整理行李。
一掀開皮箱蓋明誠的眼睛都亮了,開心的望著那幾個瓶瓶罐罐,有這些就能多做好幾道之前沒辦法做的菜色了。
「連調味料也備了這麼多種,真是麻煩大姐了。」
「你瞧我拿得有多辛苦。」鼓著腮幫子嘀咕。
「是是是,我會好好煮一頓晚餐慰勞小少爺行不?」
「行!」
全收拾好也快三點,明台已經捲在沙發上打瞌睡,拍了拍小少爺亂翹的短髮輕聲道:「倒時差就別撐了,去房裡睡一會。」
「好。」揉著眼乖乖的踱去次臥。
環繞客廳一圈,也沒東西好收拾,自個的書也不過三層書架,大哥房裡那新買的書架也還有位置,搬去占他幾層好了,只剩下衣服要整理而已,等大哥回來再看要怎麼放吧。
走去廚房開始動手明台點的菜單,慢慢地把要事前準備的食材分批擺好,正想來篩麵粉就聽見開門的聲響,把手擦乾淨連忙迎上前去。
明樓一見阿誠這時間就繫著圍裙,疑惑地問:「怎麼沒好好休息?這麼早就在煮晚飯了?」
明誠笑著把明樓拉去沙發坐下,壓低聲問道:「我沒事,現在有好消息跟壞消息,大哥想先聽哪一個?」
「打啞謎呀?小貓崽子耍什麼花招了?」
握著那勁瘦的腰身正想把人壓下身,立馬被拍了一掌催促:「別亂摸!快點,要先聽哪一個?」
「嘖…先聽壞的。」
「壞的就是,大哥恐怕得禁慾好一陣子了。」貼在明樓耳邊笑道。
「誰敢!那好消息呢?」
「你久違的小弟來投奔大哥了,你說他敢不敢?」瞇著眼指了指次臥,果不其然看見了明樓如同自個不久前一樣的驚訝神色。
「明台!他怎麼一聲不響就過來了?家裡出什麼事了?我沒收到消息啊!」
牽起阿誠就往次臥走去,只見床上捲著一隻睡得正熟的蝦球,手上還抱著從沙發抓過去的鹿型靠枕,明樓一臉愕然地望著阿誠。
「別緊張,大姐讓他過來念書了,也打回去報過平安,這趟是跟著明堂哥過來的。有明堂哥帶著,小東西就央著大姐要瞞著咱們,說順便來個突擊檢查。」拍了拍明樓的肩悄聲接道:「所以,我的房間被小傢伙霸佔了,之後只能跟著大哥睡了。」
「你本來就跟我睡,當初要分房我就不同意,但是禁慾是怎麼一回事?」貼在明誠耳邊用氣音問道,順帶輕咬著已經泛起粉色的耳尖。
「別撩我,大哥你自個瞧瞧這兩間房才隔了這麼點位置,牆的隔音也不算好,你真想讓他一到這就發現不成!」拍掉明樓蹭進後腰的狼爪子嘀咕了聲。
「那小子這麼精,他遲早會發現,不過我倒認為明台不礙事。」
「可是兩個哥哥突然變成這種關係,他…」明誠有些遲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沒事的,咱們隨機應變吧,今日這麼早就煮飯,那熊孩子又點了什麼?」拍了拍阿誠的手安撫。
「他呀,一過來就跟我嚎說想吃吊雞湯麵、蟹黃雙色餃子、雞蛋牛肉粥,這不就帶他一塊去買食材了。」
「我都沒點這麼多了。」明樓挑著眉,難怪阿誠從這時間就要開始動手了。
「大姐讓明台帶了很多罐調味料過來,有了那些,不管大哥想吃老家的哪道菜,我都能做給你了。」捏著明樓的肩笑道。
「這還差不多。」
「對了,小傢伙還問我有沒有把你餵胖呢。」抬眼朝著明樓從頭到腳來回看了幾眼,嗯…似乎有胖了那麼一點。
「一來就欠抽。」雙手又爬上阿誠圓翹的臀捏了捏,明樓皺著眉在心底歎氣。
大姐您不厚道!竟然選在這種時候派了小傢伙過來,我跟阿誠已經沒剩多少時間能膩在一塊,現在連那點時間也要折了,我現在還來得及把明台扔去維也納嗎?
「別亂摸,我要去煮飯了。」
「唉。」
知道大哥在想什麼,抬起頭快速朝他貼上一吻安撫,「忍忍吧。」
這一頓飯明誠做的慘烈,明樓像是存心跟他耗上,一路緊黏著不放,美其名是怕阿誠無聊,實則根本就是耍性子。
「大哥你存心折騰我是吧?你這麼閒就去跟小東西耗,再鬧晚餐就要糊了,我都快煮好了。」不知道第幾次推開身後蹭來的腦袋,無奈地嘀咕了聲。
「讓他睡。」手環住身前貼合的腰身,再次偷了個吻。
「睡這麼久,晚上睡不著就來鬧我們了,現在就剩睡覺時間能窩一塊,大哥還嫌多不成?」
喘著氣倚在明樓頸項邊,不是不明白大哥現在會出現這種異常黏人的舉動,他難得會耍耍這種小脾氣,本來自個大多都由得他鬧,但是為了晚上的安靜,還是趕緊出聲阻止吧
「…我去叫他!」
「別太欺負人呀,當心又被大姐罵。」
看著大哥乖乖離開廚房去教訓明台,阿誠眼裡帶著笑卻忍不住閃過一絲落莫,大哥這副反常的模樣,看樣子自個離開的時間,恐怕連半年都不到了。
明樓回到了次臥門邊,看著明台抓著靠枕捲成一團,睡相還是跟小時候一樣亂七八糟,奇怪了,兩個弟弟的睡相怎麼能差這麼多?
輕歎了一口氣,這個熊孩子竟然在這時間過來,之後該怎麼跟他解釋阿誠要離開的事?本來自個估計還能把人留著半年,哪知道提早三個月要過去,晚點再跟阿誠想個雙全計吧。
「還睡!天都黑了!快點起床!」
明台在棉被堆裡蹭了蹭,正想翻過身繼續睡,突然一道熟悉的開罵聲讓他立馬從床上跳起來。
「大哥哥哥哥!你嚇我!這麼嚇唬弟弟是大哥會做的事嗎!」
明樓帶著笑望著從床上彈起來的小傢伙,嚇你是吧!我就是要繼續嚇你!
勾起一抹壞笑淡淡地開口:「那大哥來問你功課好了,這樣不算嚇唬你吧?拉丁文學到哪了?法文呢?這次考學考幾分了?」
「嚶嚶嚶嚶嚶嚶~~阿誠哥,大哥又欺壓我!」
看著大哥現在擋在門口,一臉擺明就是不讓我衝去向阿誠哥求救,只能又不停的嚎起嗓子。
明誠在廚房都能清楚聽見剛才的對話,笑著搖了搖頭,這倆真是永遠吵不完,沒大姐誰也救不了小傢伙,只能對著外頭的兩人安撫:「好好好,兩個都別吵啦,準備開飯了!」
三兄弟也好些年沒聚一塊吃飯,明樓也就容忍了這熊孩子在耳邊吵個不停,他好幾次都想捲報紙來揍他,明台自小被明樓打屁股打到快升中學了,一見大哥挑起眉,立即就撲去跩著阿誠來擋。
「去幫忙阿誠收拾碗盤!再鬧就來考你功課!」
「不要!我現在還在放假中!不念!對了對了,你們也在放假嗎?不要只留我一個在家裡呀。」
「差不多,還有三星期,阿誠你呢?」學校也還在放假,另一頭的事也都擺平了,今天瘋子就是來告知全員靜默。
「我也差不多,學期都要結束了,修的也差不多了。」擦著手應道,現在自個上線是大哥,他都這麼說了也代表我沒事。
「那正好,咱們倆都沒事,能好好的替你加強法文了。」
抬眼望著阿誠,黑亮大眼同樣帶著笑意望了過來,只有在窗邊看月亮的小傢伙,轉過身又是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
「你們可以再過份一點!不說這個了!咱們爬上屋頂行嗎?今晚月亮好大呀,連星星也好清楚,帶上酒一塊上去看看嘛。」
「屋頂呀,殘雪都被太陽曬乾了,是可以上去。」
後院是有放了一架梯子能爬上去整理落葉,小傢伙今日注意到那個梯子才會提出這要求吧。
明樓沒好氣的望著跟著明台起哄的阿誠,那雙瀲了層水光的眼突然直勾勾地瞅著我,連帶著明台也睜大眼望了過來。
明樓看著那兩雙圓眼,突然想起了多年前帶他們去看電影的往事。
呵,這撒嬌的眼神還是當年的小貓崽子跟小狗崽子,不禁放鬆了嘴角輕聲道:「也真不怕冷,去去去。」
「耶!我去拿酒!」
「明台你穿上外套再跑出去!」
「阿誠你也是!把大衣給我穿上!」
一個追著一個罵,等到禦寒衣物都穿好上了屋頂,明樓頓時發覺怎麼連我也跟著他們一塊瘋了?不過自個住了這麼一段時間,倒是從沒爬上屋頂過。
「大哥你就只罵我們,圍巾也不圍好,冷風灌進去當心著涼!」
抬手幫明樓把鬆掉的圍巾重新繞回脖子上,順手把大衣扣子也一個個扣上,這才滿意的拍了拍。
明台本來安靜的在旁看著,突然勾起抹壞笑,「阿誠哥你這動作都要跟太太一樣了,又是整理圍巾又是扣大衣什麼的,大哥出門上班你該不會也是一路送出門吧?你們倆的氣氛怎麼搞的跟新婚夫妻一樣?」
明樓跟明誠聽見小傢伙這麼說同時互看了一眼,哎,之前沒這麼忙的時候還真是這樣嘞。
明誠動作利索的開了兩瓶酒往大哥跟明台手上塞去,勾起笑應道:「小少爺真想來到巴黎的第一天就被抽屁股了是吧?消遣起你倆個哥來了呀?」
明樓點點頭接口道:「這活交給我,雖然沒有小祠堂的鞭子,拿掃帚也是能打。」
明台聽著自個的兩個哥跟唱雙簧一樣盤算著要怎麼打弟弟,只能抱著紅酒又縮到跟織鵪鶉一樣。
明誠看著一旁乖乖喝著酒的鵪鶉也不再繼續嚇他,握著酒瓶看著上頭的明晃晃的月光笑道:「不過今晚月色還真的挺美的,我上回爬上來只看見厚雲層,連顆星子也見不著。」
「阿誠你有上來過?」
「有啊,那日好像是同學生日被拉去喝酒,回來的時候大哥還沒回家,我一時酒精上頭,就想跑來屋頂等你。」蒙了層水光的眼帶著笑意眨了眨。
那時好像跟大哥在一塊沒多久,連分開一天都會想念,所以當自個遠遠看見從巷口轉彎的車子,立馬就爬下去等門。
「也不怕摔。」
語氣有些無可奈何的寵溺,加上阿誠現在的眼神軟到讓明樓心軟,忍不住用衣襬遮住相握的手。
「不公平!」
「什麼不公平?」明誠一聽小少爺突然喊了這麼一聲,跟明樓快速交換一眼,剛才那話裡沒被聽出什麼破綻吧?
「為什麼只有阿誠哥可以爬到屋頂等大哥,我記得以前我不過爬上樹想看看你們倆哪時回來,就被大哥打屁股了!」小少爺打了個酒嗝,不停揉著眼,就著月光明誠看見明台整張臉都紅透了。
「明台你有喝過酒嗎?」
現在才想到這問題似乎已經太遲了些,明樓拔下他手上的酒瓶,整瓶已經見了底,他是怎麼喝的啊?才這麼點時間?
「喝過,不過很容易醉…咦?怎麼會有兩個大哥?」伸出食指不斷戳著明樓。
「又來了一隻醉貓。」明樓苦笑著拍掉亂戳的手指,沒了胡亂戳的支撐物,明台晃了晃,又捲成隻蝦球直接睡了。
「真是的,說要看星星的竟然第一個就倒了,不過醉了就睡,酒品算好了,你們倆怎麼都是來到法國第一天就醉了?不過這回至少不用在大雪中背著人走回家。」
「哎,大哥這是擠兌我呢。」笑著替小少爺把外套攏緊點。
「也好久沒這麼賞月看星星了,在家時反倒比較常上去天臺看月光,大哥抱著我在旁邊撥橘子,小傢伙就在那數星星。」偏頭倚在大哥肩旁,帶著笑說著這些回憶。
「好像才數到二十就亂了,就一路嚎著跑走了,隔天又忍不住繼續數,結果又嚎著下樓了。」
小傢伙睡了,也就光明正大去握著阿誠帶著涼意的手,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偏頭,輕輕吻上那雙被酒沾上水光的唇。
「別亂來。」輕拍了大哥一下。
盯著阿誠瞧了好一會兒輕聲道:「咱們下去吧,大人沒這種閒情逸致看月色了。」
「小傢伙該怎麼扛下去?」
「直接扔了!」
「那就換大姐跑來扔你了。」
商量了老半天才找到把這醉鬼弄下梯子的辦法,等到三個人都下到花園,大冬天的背後都出了汗。
「下次還要上去,不准明台再喝酒了!」明樓拎著小少爺邊罵邊抓去次臥放倒。
「他這酒量還得多練練。」怕他半夜醒了要找水,阿誠放了杯白開跟濕毛巾在床頭才離開。
出到客廳大哥已經進了房,也關了燈跟著進去,該講正事了。
把門關上望著大哥的背影輕聲問道:「大哥我什麼時候走?提早了對吧?」
「發現了?」
「嗯。」點點頭就坐到床上。
「今日收到回覆,三個月後出發,看你的學習進度,提早完成訓練就能提前回來,回來後將正式成為我的下線。」
「明白,大哥你原本打算留我多久?對了,明台跟家裡的應對我想好了,就說去莫斯科交換學生吧,太遠了也懶得來回跑,就一路待到學期滿。」
「我本來打算壓下你半年,哪知道他們說這批訓練生差不多找齊了,就定在三個月後,誰知道小傢伙會挑這時候過來,那就這麼說吧。」躺上床也把阿誠勾進懷裡攬著。
「大哥放心吧,我會盡力的。」握著相扣的手拉到唇邊印上一吻。
「我知道你一定會盡力,站在上線的立場只能送你出去,但是以大哥跟戀人的立場又怎麼放得下心?那地方冰天雪地,又得接受那種嚴苛的訓練,心疼死了。」明樓垂下了眼簾,遮住了滿帶著不捨的神色。
「我不怕辛苦,嚴苛點正好,我就能變得更強,這樣就能一路陪著大哥走下去。」
「好,咱們一塊走。」把懷裡的阿誠攬得更緊,貼上有些乾燥的唇。
這一生就相伴著一塊走下去,有你在我身旁,我將再無任何彷徨。
22一場飛來橫禍
明家小少爺趴在沙發上觀察了一會,大哥只顧著看報紙,臉上似乎沒有不悅的神色,咳了聲才壯著膽子開口:「大哥我問你喔,你跟阿誠哥一天到晚幾乎都在一塊,不膩嗎?」
「不膩。」
「嘿,真的不膩?他打小跟著你到現在也十幾年了,老是這麼待一塊,要是習慣了彼此在身邊,那你們之後各自結婚該怎麼辦?總不能你結婚還讓阿誠哥一天到晚貼身跟著吧?到時候大嫂不吃悶醋才怪。」
「小孩子家家盡是胡說八道,你看起來還挺閒的嘛,大哥來考考你這一個月的法文進度到哪了。」明樓本來還耐著性子聽這渾小子叨念,一聽他這話忍不住開口教訓了起來。
哪來的大嫂?你二哥就是你大嫂,不過這話自個在心底念念就罷了,要是讓阿誠知道明台喊他大嫂,肯定會撕了他…或是我。
「別別別,大哥你別老用這招,我是講真的!都來了快一個月了,雖然在家裡那時已經看習慣你們倆老是膩在一塊,但是這整一個月你們根本就是離不開對方啊!新婚夫妻都沒你們這麼黏。大哥你自個說,阿誠哥才離開四個鐘頭而已,這段時間你喊了幾句阿誠?大哥你才幾歲呀?怎麼口誤的次數就跟退休的老爺爺一樣多了?提早癡傻了不成?」
小少爺緊皺著眉頭牢牢的盯著大哥,一心想著能不能看出什麼端倪來。
隔了幾年三兄弟又能生活在一塊,他總覺得這倆哥哥不太對勁,三不五時的眼神交流更頻繁了,更別說其它醬醬釀釀的小動作,真當我看不出你們倆有貓膩啊,竟然連弟弟都瞞,過份!
明樓垂下眼不去看明台,不過翻著報紙的手勁不禁大了些,只能暗自在心底犯嘀咕,這熊孩子的觀察力還挺靈敏的,不知道是想到哪去了?
明大少爺現在也只能在心底歎氣,我跟你阿誠哥也只能再膩上兩個月,你說我不黏他黏誰呀?再來我就沒媳婦可黏,只能對著你這讓我操碎心的弟弟過日子。
加上平日裡被阿誠照顧得太好,早就習慣了想到什麼就喊他,今日是喊得過了些,每當一喊出口自個也怔了一下,偏頭只見明台那渾小子用『大哥你又犯了』的眼神望著我,只好不斷使喚他去煮飯洗衣燒水澆花,事情全幹完了就來跟我耍嘴皮子。
「有什麼好讓咱們家小少爺擔心的?我們好得很,你先擔心你自個這次的考試過不過得了吧,拉丁文的成績我都沒眼看了,下回打回家我肯定要跟大姐講這事。」明樓把報紙塞回沙發旁的袋子裡,打起精神專心對付這渾小子。
「又來這招,大哥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對拉丁文沒輒,光是一頁看上個五分鐘就鬧頭疼了,大哥你別扯開話題,你跟阿誠哥到底怎麼一回事?」
「我哪有扯話題,什麼怎麼一回事?你阿誠哥不也是這樣一路學過來的?又不見他這麼嚎過?你還真有理呀!看樣子這幾年我們不在家,大姐真是把你寵到無法無天了。」
「不一樣,阿誠哥是大哥你手把手養大的,你壓根不讓其他人插手!念書方面他當然像你啊,大哥你也別盡跩著問我功課,咱們講正事先!你說阿誠哥再兩個月就要去莫斯科當交換學生,那你怎麼辦?你真捨得放他跑這麼遠?你當年要來法國可是想帶著他呢,要不是阿誠哥那學期還沒念完,不然你們就一塊來了。這事大姐之後都跟我說了,而且莫斯科遠是遠,也沒遠到要等念完整個學年才能回來吧?這也要一兩年呀,我真怕他在那裡會被凍到掉耳朵,或是伏特加喝多了變酒鬼,這樣該怎麼辦呀?」明台有些委屈的嘟嚷個不停。
前幾日被告知阿誠哥要去那冰天雪地的國家當交換學生,他整個人都懵了,才剛把想吃的菜單都列好了啊,滿滿的五張紙啊!這下滿心的期待全都泡湯了!
哪知道現在只能再蹭上兩個月阿誠哥做的飯他就要跑了,那之後我跟大哥該怎麼辦?我拿這個麻煩的明大少爺沒法子呀!
「哪有這麼誇張會凍到掉耳朵,變酒鬼也是不可能的事,他在學校好好待著,你當他是跑去大雪山念書呀。阿誠他是去求學問的,就算我再怎麼捨不得也只能放手,孩子大了得自個找路,你以後也是!敢走偏路大哥非抽死你不可。」
「你看,又罵到我身上來了,大哥這不也是擺明捨不得阿誠哥嘛,那之後咱們倆吃飯問題該怎麼辦?對了,在阿誠哥還沒過來的前半年大哥你是怎麼活下來的?有自己煮過嗎?燒糊了幾個鍋?」圓睜著大眼疑惑地朝明樓上下瞅了瞅。
鼓著腮幫子的小少爺突然想起多年前自個生病的往事,那時只有大哥在家裡,只能跩著他煩個不停,我還記得大哥煮的帶著糊味的白粥跟那鍋飄浮著雞肉塊的帶糊味湯,後來還是用滿滿滿滿的蔥來壓味。
明樓聽見明台這話也琢磨了起來,沒阿誠在身邊的那半年我怎麼過的?似乎有照著他寫給我的簡易食譜筆記做過幾次湯麵,不過後來又弄糊兩個鍋我就放棄了。
「阿誠離開後,飯都由你來做!」
「都由我做?大哥你好歹也動個幾天吧!你才被阿誠哥寵壞了。」
「我動手?那你可要多備幾個鍋子在家了。」輕咳了聲便站起身走回房去,阿誠那本子收哪了?讓明台照著做不就得了。
「大哥你這是想跑去哪啊!咱們話還沒講完!」
「誰跑了!拿個東西而已,我離家的時候阿誠有寫本簡單食譜讓我帶過來,找出來看不就得了。」
「有阿誠哥的食譜大哥你也能煮糊?這裡可沒這麼多的蔥能讓你壓味呀。」悄悄嘀咕了聲。
「有意見?」
「不敢,大哥您的耳朵真靈呀,我只是在想,能不能在花園圍一圈種個蔥田呀?咱們倆之後應該會長時間需要用上大把大把的蔥。」
「…等阿誠回來問他。」
明樓突然有種想撫額歎氣的衝動,自家的小貓崽子真是把我顧得太好了,這下還有兩個月才要離開,我跟明台現在就開始頭疼了。
從書櫃邊找出那本筆記,明樓坐在床上翻了翻,一翻到阿誠特別附注了該怎麼清洗焦掉的鍋子的詳解,他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起來。
『沒到刷不掉,不准丟掉!』
這行字阿誠根本就想拿毛筆寫大字貼在廚房牆上吧,我跟明台在這段時間究竟可以燒糊幾個鍋呢?
「大哥,在鐵塔附近發生火災了呢。」
「鐵塔附近?你怎麼知道的?」明台的嘀咕自門外傳來,明樓拿著本子跟著走出房問道。
「我去廚房倒茶聽住在後邊巷子的老爺子跟他兒子說的,後面聽不太懂,好像叫什麼大眾劇院失火了,他才剛從那一頭開車回來,剛好在咱們後院巷子下車我才聽見的,那間劇院很久了嗎?」
「大眾劇院?沒聽錯?」
明樓用法語說了幾個劇院的名字,讓明台確認聽到的是哪一個。
反復聽了幾次還是確定他沒聽錯,頭一抬只見明樓一臉嚴肅,明台一見他這表情背後瞬間涼了好幾分。
「我出去一趟。」
「等等等一下!大哥你怎麼突然要過去?」連忙拉住要往外跑的大哥把他半路跩住。
「阿誠今天跟同學就是去那裡。」
「我也去!」
這一聽,明台哪肯留在家裡,抓過外套就先衝出門在車邊等著,明樓拿他沒辦法,由得他一塊跳上車。
一路上沒人開口,明樓不斷要自己冷靜下來,好端端的怎麼起了火?
意外?人為?如果是劇院設備故障燃燒,這麼大的建築物還有時間能疏散離開,如果是人為,用炸藥或是其它縱火方式那就麻煩了。
緊咬著牙將車開得更快,瞟了眼縮在副座的明台,他抿著嘴把兩手握得死緊,整個腦袋都快要貼到窗上。
「看見了!原來是這裡!四周都被消防隊封鎖了該怎麼找?」明台驚呼了聲。
自個放假那陣子在鐵塔四周都轉了好幾圈,倒是還沒去過對面的劇院,好端端的怎麼就燒了呢?
「用走的。」把車停在巷口,兩人開始跟著四散的人群移動。
法國的消防隊是專業的軍制體系,他們行動一向迅速有效率,但是明白歸明白,他還是不安心,沒親眼看見阿誠站在眼前他怎樣都不能安心。
拉著明台一路邊跑邊四處找人,在人群中看著整棟在火光裡的建築物,明樓突然意識到了他害怕的是什麼。
他不能想像沒有阿誠在身邊的日子,光是要讓他去伏龍芝受訓,還未出發就開始牽掛個不停。
從那個雪夜裡知曉了阿誠的身份,兩人自此就再無回頭路,伏龍芝學成歸國後他將是我最銳利的劍,最迅速的槍,也是最堅固的盾,同時對於我來說也是一個軟肋,我的決心會因他而起,我最後弱點也會是他一人。
瘋子問過我為什麼自己能夠坦然赴死,唯獨我的兄弟就不能死?
沒錯,他不能死,我就是不願他死,上級、兄長、戀人不管哪個身份都好,我都要留他在我身邊,一輩子。
「從側邊巷子鑽過去,那條沒被封住還能走。」
跩過明台正想往另一頭拉去,熟悉的嗓音自身後傳來,「大哥、明台,你們怎麼過來了?」
阿誠話才剛問完,明樓跟明台都是圓睜著眼,同時朝著出聲的青年撲了過去。
「阿誠哥你這個笨蛋!沒事跑來劇院幹嘛啊!我跟大哥可擔心死了!」正面被大哥搶了,他只能跩著阿誠哥的左手,整顆腦袋死命往他肩上蹭。
「同學們約在這裡啊,我們是沒踏進去,正想回家的時候就看見燒了起來,就陪著幾個女同學等他們家人來接人了,你們是擔心我出事才跑過來?」
垂著眼看著現在緊黏在身上的兄長與弟弟,這時候如果笑出來肯定會挨駡,抿著唇一手一個安撫地拍了拍,拍在明樓後頸上悄悄地點了一下,他抱得太緊了。
「真沒事?」
明樓的嗓音自頸項邊悶悶地傳出,像是在壓抑自己的情緒,聽見大哥用這種語氣他也有些慌了,這到底是怎麼了?
「真的,不信大哥自個檢查。」退後一步把手微微舉高,對著他們翹起嘴角。
明台吸著鼻子繞著我轉了圈,才重重的哼了聲鼻音。
小少爺這關過了,換大的了。
明樓現在臉色有些蒼白,狼一般的視線像是巡視領地似,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瞅過一遍才點頭。
「對不起讓你們擔…」明誠話還沒說完,明樓伸手抬起他下巴,冰冷的唇下一瞬間就貼了上來。
明誠瞪大眼看著貼在面前的大哥,忍不住把眼珠子轉向身旁的小傢伙,他被嚇到連嘴都開了,一臉傻樣的直望著我們。
「我不瞞了,明台你聽著,阿誠早就跟我在一塊,大姐那關我之後再想辦法,你小子的嘴鎖牢一點,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一個字都別吭。」
「大哥!」沒料到他會用這招在小少爺面前全攤了,明誠有些著急的甩著明樓又纏上來的手。
明台撓了撓頭嘀咕道:「知道啦!早就看出你們倆有貓膩,我今天問大哥你還一直裝傻不認。」
「都住在一塊,我懶得再瞞了,再兩個月就要過去了,阿誠你就當我在耍性子吧。」
這話讓掙扎個不停的明誠停了動作,看著又鼓起腮幫子的小少爺,還有臉色帶著委屈的大哥,行行行,他認栽了。
「哎,大哥,阿誠哥,那我要求這兩個月吃好點,零花錢也多加一點點。」
「準!」
「大哥英明。」
「開單吧,這兩個月餵肥你們!還有明台你得跟我學作菜,別讓大哥進廚房。」回家把之前寫給大哥的那本簡易食譜翻出來給明台看著學好了。
「大嫂偏心!」
「你有膽就再說一次!」這下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臉跟耳朵肯定都紅透了,立即拔腿追著往前竄的明台。
「快點收買我啊,大~嫂~~哈哈哈哈!」
小少爺現在笑得那是一個囂張,但是心底多少也放心了下來,挺好的,以後有阿誠哥顧著大哥,況且我才不想認其它人當我嫂子呢。
明樓走在後頭看著在前頭亂跑的兩人,心底的焦躁在確定阿誠無事後稍微鬆了些。
「大哥快點,我肚子餓了,阿誠哥說要煮雞汁餛飩。」明台站在車旁大喊,阿誠離他三步距離,瀲了層水光的眼彎彎地笑著。
「大哥我們回家吧。」
「好,回家。」
23討論關於孩子的話題
「阿誠哥。」
「怎麼?餓了?」
明家小少爺一臉不滿的鼓著腮幫子,怎麼每次我一出聲你都當我是餓了?我又不是大哥,茶來張手飯來張口,你把他明大少爺伺候的太好了!之後可就換我要倒大楣了。
不過才剛腹誹完,一瞧見明誠手上那盤新蒸好的蔥油花卷,四周都飄浮著懷念的蔥油香,立即笑瞇著眼蹭過去一次抓了兩顆,一口一個開心的嚼了起來。
「吃慢點,花卷不會跑,別噎著了。」有些好笑的看著吃得滿足的小少爺,再多沏壺信陽毛尖好了,大哥也快回來了。
「花卷是不會跑,但是阿誠哥你會跑啊,這陣子老是跟大哥不知道是跑哪約會去了,我這整個星期到了今日才能吃到你煮的飯啊!你這二哥都不疼我了。」
明台坐在廚房邊的高腳椅上咬著香噴噴的花卷,連兩隻腳一塊縮了上去,明誠瞟了幾眼,心想這小子這麼大個縮著不難受嗎?
「人不在怎麼疼?誰讓你下了課也老是不見人影,一下撩法國女孩一下又是西班牙女孩,咱們家小少爺只顧著跟小美人兒約會去,把家裡倆哥哥都給扔了,我也只能煮兩人份的飯菜了。」
明誠攤手一臉無辜的落下這擺明衝著小少爺的揶揄,讓明台差點被嘴裡塞滿的花卷給噎了,狠狠灌下一大口茶才找回聲音,「阿誠哥你別胡說!我我我哪有胡亂撩女孩!誰跟你說的!我找他算帳去!」
「大哥說的,你敢找他算帳?他上回下課時間早,本來想順路載你回家,哪知道車才剛停在你學校門口,就瞧見咱們小少爺被幾個女孩包圍,笑得一臉樂不思蜀的模樣,有了女朋友都忘了哥了。」
「大哥亂說!才不是這樣!我沒有女朋友!」
「那是怎樣?害羞啦?」
明誠剝著花卷笑瞇著一雙黑亮大眼,望著已經紅透整張臉的熊孩子,心想原來逗弄弟弟這麼好玩,難怪大哥那點壞心眼總是對著我跟明台使。
「才不是!」
「好好好,咱們家的小少爺是正人君子,才不會這麼不正經的四處撩女孩,這樣行不?」一臉認真的點點頭替小傢伙順毛。
「阿誠哥你別盡是聽大哥胡說,我們只是同學,她們跟我說市集有間蘋果派很好吃而已。哎,別說我了,你跟大哥怎麼回事?哪時開始的?」吞下最後一口花卷,把腰板挺直,認真的看著對座的二哥。
明誠聞言挑起眉,大哥在明台面前直接一吻捅破窗戶紙後,都過了一星期了這小子才來問我,長大了有耐心了。
琢磨了會輕輕歎了一口氣抬眼望著明台開口,「這事等會再說,我先問你好了,你能接受嗎?」
明台一臉認真的點頭應道:「當然行啊!為什麼不能接受?我現在仔細想想,如果你們倆沒在一塊那才叫奇怪!還在上海那時你跟大哥就老是黏一塊,不管他去 哪都只帶著你,而且我看得出來大哥看你的眼神跟看曼春姐完全不同,阿誠哥你看大哥的眼神也一樣,如果這不是喜歡,怎樣才是?放心吧,我完全支持!如果之後要跟大姐攤了這事,記得叫我去幫忙!」
明誠還真沒料到小少爺會這麼說,這下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對著小少爺點頭。
「阿誠哥換你回答我問題了,你們到底哪時開始的?是誰先告白的?他有沒有強迫你呀?該不會把你灌醉了就直接給辦了吧?你又是怎麼愛上大哥?這麼麻煩的明大少爺到底哪裡好了?」揚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臉,盯著明誠問了一大串。
明誠正想問這孩子究竟是把自個大哥想成怎樣的人了,一抬頭只見明樓不知道哪時回來,倚在廚房門口似笑非笑地瞅著明台,哎唷,那笑容擺明就是要準備算帳了。
「阿誠哥你快說呀。」
「明台呀,這幾個問題…你還是自個問大哥吧。」抿著唇忍著笑轉身就回去刷盤子。
明樓接著開口:「是呀,怎麼不來問我呢?咱們兄弟倆趁這機會好好地聊一聊,我這當大哥的究竟是哪裡好了。」
「嚶嚶嚶嚶…大哥我錯了。」
耷著腦袋就只差往桌下縮去,大哥哪時回來的怎麼都不出個聲啊?全聽去了是吧?
「給我過來!」一手跩過明台直接把人拎出廚房。
聽著小少爺一路哀嚎個不停,明誠苦笑著把洗完的盤子搭在一旁架上晾乾,等泡完這壺茶再過去吧,那時大哥應該也教訓完孩子了。
把人扔回床上後明樓坐到另一頭的單人沙發上,翹著腿直瞅著明台開口:「有什麼問題就問吧。」
「大哥不都聽見了。」嘟嚷了聲。
「嗯?」
明樓這眼刀一掃,讓縮在床角的小少爺立馬把身子坐正開口:「大哥跟阿誠哥是哪時開始的?」
「開始的意思是指交往還是曖昧中?」翹著腳好整以暇地問。
「呃…曖昧好了,哪時對阿誠哥起了不同于兄弟的心思?」
不要說他八卦啊,難得有機會可以知道倆哥哥的感情世界,當然要好好把握,搞不好還能從大哥那偷學個幾招。
大哥一直以來就只有曼春姐這個擋箭牌,阿誠哥可是一點也不好追啊,連我都知道有好幾個女孩兒不斷獻殷勤,結果他明二少爺竟然全都擋掉了。
「在上海那時就開始了,阿誠大概十五、十六歲左右吧?」印象中好像是那時才開始有些親暱的小動作。
「什麼!我怎麼完全不知道?那不就在大哥過來法國的前兩年?」
「差不多吧。」明樓點點頭乾脆地承認。
「怎麼會突然有這種感情了?總有個源由吧?」
明台仔細地想著自個那時究竟在幹嘛?怎麼連他們偷偷搞曖昧我都沒發現!是這哥倆太會藏了還是我眼瞎了?
「我也不清楚源由在哪,總之等我發覺時,身邊已經不能沒了阿誠,他是我親手養大的弟弟,對他起了這種心思我也不是沒掙扎過。那時候想了很多,是因為這孩子打小就黏著我信任我,還是因為他太過貼心,所以我也把自己的心交了過去?就算找了數十個不同的理由來說服自己,對他的心動只是一時的迷戀與糊塗,甚至後來跟汪曼春的交往,也是想試著能不能壓下這種不該出現的悸動。」
「所以大哥之前跟曼春姐的交往都是假的?」
明台記得曼春姐那嬌滴滴的笑容,不過也僅是如此,明家上一輩的事他也知道,所以他能理解大姐的不甘。
「不算假,我是挺喜歡曼春的,但是那種感情不是愛,我只把她當妹妹而已,不過是借助她來壓制自己的真實感情,結果反倒傷了她,這是我處理不當,不過現在說這也沒用了,大姐那幾鞭子倒是真的把我給徹底給打醒了。我原先不知道阿誠同樣也有這般掙扎,有一晚我跟曼春玩到快十點才回到家,那時阿誠還在等我回來,把外套給他掛上的時候,我看見阿誠因為聞到外套上殘留著她甜膩的香水味,露出那種欲言又止的模樣,我本來想解釋,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最後阿誠只是默默的看了我一眼,什麼都不問也不說,但他眼中那一閃而逝的落寞,我沒看漏眼,所以我妥協了,既然愛都愛上了,那也沒什麼好隱藏了。」
「阿誠哥他也是?你們根本就是從那時就開始了嘛!這樣瞞著我對嗎?原來大哥你以前老是拿報紙抽我就是這個原因!你也太偏心了吧!」
明家小少爺現在只想撫額歎氣,他突然想起以前曾經說過的胡話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當時只是隨口說說,而阿誠哥卻老是會紅透整張臉。
那時竟然以為這個二哥是只單純的小白兔,沒想到根本不是這樣!
狼就在這呀!那隻被狼給撩了的兔子,當然一聽這種話就會紅了整張臉!
還有他每次耍賴撒嬌,總是喜歡抱著阿誠哥不放,每次只要是讓大哥瞧見了,立馬把我給拔下來直接扔出門去。
他現在終於懂了!原來根本不全都是我自個作死!大哥的獨佔欲大暴發也佔了很大一部份!
「跟你說幹嘛?小孩子家家說錯話我非抽你不可!」皺著眉看著明台現在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他是怎麼了?
「沒事,我只是終於想通了以前的事了,我能在大哥的抽打下順利長大,真是太好了。」
「你到底是在說什麼呀?」抬眼一臉疑惑地看著倚在門邊的阿誠,這熊孩子到底是怎麼了?
明誠只能苦笑著接過大哥的疑惑接著問:「小少爺是想通什麼了?」
「別問了,我被你們倆瞞得好苦呀。」抱著枕頭不滿地來回看著明樓與明誠。
「就算瞞了這幾年,現在不也全都知道了,敢問咱們家小少爺滿意了吧。」
「還有一個!」
「囉唆,講。」
「是到法國才正式在一塊?」這話說完緊盯著倆哥哥,深怕他們又要一塊瞞我。
「對。」
「大哥你壞!在家搞曖昧,一到國外就背著大姐直接收房變大嫂了。」
「…明台你這話說的跟什麼似。」
現在換明誠想歎氣了,雖然意思上明台沒說錯,的確是來到這就直接一塊了,但是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這小子別再叫我大嫂啊!
「渾小子再說一次?」
「大哥您的忍耐力真是值得敬佩。」
明樓嘴角抽了一下,這孩子真是不知該怎麼說他才好了,跟明誠兩人互看一眼,同樣都是拿這小子沒辦法。
「好了,都講明白了,這話題到此為止,今日輪到小少爺去買菜,時間差不多了,快去吧,要買的食材都在這。」
「阿誠哥,我能不能買上次看中的那件外套呀?一樣都在市集旁邊。」
把紙條塞進口袋,伸手勾住明誠的袖口不停的晃著,瞧這小子現在擺明耍賴的模樣,瀲了層水光的眼微瞇著朝明樓那瞟了瞟。
明台領會的衝著明樓笑,「大哥。」
「…買。」這熊孩子!
「謝謝大哥!我出門啦。」笑嘻嘻的抓過錢就乒乒乓乓的跑出門去。
明誠看著沙發上的大哥一臉無奈,忍不住揚起了嘴角,「好了,那孩子愛鬧罷了。」
「渾小子,之後胡亂說話非抽他不可。」揉著額角就牽著阿誠回到客廳去。
「他也沒全是胡說,小傢伙倒是說了一句讓我挺感動的話呢。」
明樓啜了口已經變溫的信陽毛尖好奇地問:「什麼話?」
「他說如果之後要跟大姐攤了咱們的事,要記得叫他一塊去幫忙,雖然不知道他是想幫什麼忙,不過明台這話讓我挺開心的。」
「也算這小子還有良心。」
明誠翹起嘴角倚在明樓頸項邊問:「大哥不怕挨鞭子?」
「為了你,挨再多鞭子我也甘願。」牽起阿誠的左手在無名指印下一吻。
「胡說,你挨鞭子我不心疼啊。」沒好氣地嘀咕了聲。
「那就為了不要讓我挨鞭子,咱們三人可要安撫好大姐啊。」
「嗯,盡力吧。」
話是這麼說,但兩人一想到大姐盛怒的模樣,相視一眼同時抖了一下。
24因惡劣天氣被困在家裡
明誠望著窗外現在這跟倒大水似的雨勢皺眉,心想小少爺這趟跑去南法玩,恐怕也會被這暴雨給攪了興致,虧他昨日還興高采烈的出門,這下子肯定一路腹誹個不停。
翻著報紙對著還想往外探頭的阿誠道:「甭看了,這雨怕是有得下了,希望塞納河別氾濫,我後日還得去那頭開會。」
「要是真氾濫了,那周邊可就麻煩了,我是在想明台那頭的雨要是跟這裡一樣是用倒的,小少爺恐怕要氣得跳腳囉,虧他昨日挑衣服挑了一整日。」回到沙發上坐著,接過大哥遞來的茶輕啜了口,兩人一想到自家的么弟也只能苦笑了。
明樓突然偏頭含著笑嘀咕了聲:「你覺得追得到嗎?咱們倆不如來一局?」
「嗯?拿弟弟的感情生活來當賭局?這事要是讓大姐知道非拔了你的皮不可。這趟一塊去的是法國的丹妮絲跟西班牙的伊芙吧,雖然也有其它男同學跟著,但是她們倆真是看上咱們家小少爺了?大哥覺得呢?」
「我是覺得她們沒望了,咱們家這個也不行,碰上那兩位嬌氣的大小姐,明台那小孩子脾氣也不是這麼容易退讓,最多只會拿出紳士風度裝個表面罷了。」搖了搖頭折起報紙繼續看著下一篇報導。
明誠想了想似乎是這樣,自個也見過明台身邊那幾個同學,這兩個女孩人長得美,家世也高,性子自然是嬌氣了點。
「我是覺得那兩位應該都不是明台會喜歡的類型,他喜歡嬌小愛笑的女孩,既然同樣覺得沒望,那咱們倆也甭賭了,我看過兩日煮他喜歡吃的還比較實際,這雨也不知道會下多久,菜應還該夠吧?早知道昨日就該去市集一趟。」嘀咕完正想去廚房看還夠不夠煮,才剛站起身又被明樓給拉回懷裡扣著。
「這兩日就咱們倆是能吃多少?塞納河的氾濫期才過了二十多年,沒這麼快又要再來一遍,搞不好半夜就停了。」挪了個舒服的角度,整個人斜倚在明誠懷裡,一臉悠閒的又翻了一頁報紙。
明誠翹起嘴角看著大哥這耍賴的動作,就算跟明台說開了咱們倆的關係,也不能一天到晚都黏在一塊吧。
自個也知道大哥在小少爺來了之後是有收斂了些,要不然按照之前老是情不自禁的狀況,小少爺無奈的白眼可能要翻上一整天了。
往後靠了靠讓明樓能躺得舒服些,抬手撥開散落在額上的碎髮問:「大哥是說1910年的那場洪災?」
「是啊,昨日這場雨剛下的時候教授才跟我聊起這事,塞納河每隔百年都會有場洪災,上回那場把大半個巴黎都給淹掉了,塞納河的水位暴漲到八公尺多,他家也淹到可以在屋子裡游泳的程度,一睡醒就看見狗在房間裡開心的遊著泳,一堆珍本也跟著一塊飄來晃去,這讓他一路心疼了好幾年。希望咱們在巴黎的這幾年別碰上這事,要不然我敢賭明台那渾小子肯定第一個跳下水。」
「哎,真淹到這來,以咱們家這種高度那是淹定了呀,你還別說,小傢伙何止跳,他絕對會一路從門口遊到底再往外頭繞上三圈才肯回來。」
要是這屋子淹成這種模樣,等水退掉的後續清理就夠讓人頭疼了,更別說大哥那堆寶貝書要是淹了,他肯定會跑遍整個巴黎再重新買過一輪。
「那我就開門放生他游向整片巴黎。」抬起手攬住阿誠的脖子往下拉,在那微微翹起的唇邊印上一吻。
「這麼胡亂放生,咱們倆可是要負責撈回來,結果教授有做什麼防備?」
「離開時還是把重要的東西全挪上櫃頂,雖然知道這場雨不會到洪災那般誇張,但他還是對上回那氾濫成災的景象留下陰影,加上又放假一星期,硬是拉著我搬空了大半個辦公室。」
明樓輕歎了一口氣,臉色也有些無奈,總不好自個在旁納涼讓個老頭兒來搬,只能按照指揮不停地把一疊疊的學校資料搬往高處。
「呵呵,難怪大哥昨日會說腰疼,現在還疼嗎?拿藥酒給你揉揉?」
「還笑,你就不疼了?看樣子是大哥不夠努力,我反省!既然腰也不疼了,今晚給你補上,還是明二少爺現在就要驗收?」輕捏著視線上方的下巴尖,勾起抹壞笑。
一攤上這褪下教授皮的明大流氓,明誠也只能紅透了臉不知該怎麼應他才好,真是好險明台不在,老是說著說著就變成這般沒羞沒臊調情似的話。
抓過在下巴造次的手輕咬著嘀咕道:「你啊,在明台面前這種話可別說漏嘴,當哥的是這麼教弟弟?」
「你不是我一手教出來的?我教得不好?扣除你瞞我進組織的事,你有哪件事不是我手把手教會的?」
「跟著大哥怎麼能不好?不對,好像哪裡不對勁?怎麼扯到我身上了?瞞著大哥進組織這事,真要說也是學你,大哥不也同樣瞞著我?」
「小渾蛋,我要整肅家風了啊。」坐起身直接把人抓過來摟著。
「大哥這回是想耍賴了啊?」笑瞇著雙黑亮大眼促狹道。
「我不能耍賴?也只剩這兩個月能這般跟你耍賴了,再次見面也不知道是一年還是兩年,又擔心在那冰天雪地裡的嚴酷訓練,這一去你不知道又要挨上多少傷,總之就是有操不完的心,我總算明白大姐當年拉拔我的心情了。」
「大哥你別再想了呀,我都不敢算日期了。」語氣放軟了些,乖巧地緊緊抱著明樓不放。
他難得會出現這般示弱的情緒,但是捨不得的人又何止只有大哥呢?自個不也是還未離家就開始牽掛。
一下擔心小的不會作飯胡亂瞎搞,這位嘴挑的大少爺肯定會心情差。
一下又擔心大的發起脾氣把小少爺給嚇跑了,這兄弟倆沒一個讓我省心。
之後家裡只剩他們,沒我在一旁顧前看後,只希望他們別把房子給燒了,離開前也得再多寫本食譜跟廚房的使用安全規定才行。
明樓沉默了一會慢慢開口:「知道不能想,卻還是會忍不住一直想著我還有什麼沒跟你交待的事,還有什麼事沒叮嚀好,站在兩種不同的身份,我怎麼會不猶豫不擔心?你可是我的半條命啊。」
明誠閉上眼,貼上明樓還想叨念的唇,有大哥這番話就夠了,這一趟再也沒什麼好怕了。
再次睜開眼,視線閃著細碎的光,望著那雙熟悉的眼中同樣滿帶著不捨,貼合著唇角,輕輕地問:「大哥你相信我嗎?」
「信。」
「大哥你既然信我,那就相信我會完完整整的回來,就算碰上再嚴酷的訓練,要挨上再多的傷那又如何?我哪捨得不回到大哥身邊呢?我是要一路站在大哥身 邊的人,身手不厲害點怎行?所以,大哥你必須笑著送我走,萬萬不能讓小傢伙發現任何端倪。」雙手勾在明樓後頸,細長的手指安撫似地拍了拍。
抬手輕輕貼合著阿誠的側臉,一路從頰邊遊移到下巴挑起,一吻覆上,「我等你。」
25喝醉
「大哥我回…」才剛打開門,講到一半的話也跟著嚥了回去。
有些傻眼的站在門邊一臉錯愕望著屋內的混亂,兩個沙發被撞到各自歪向兩側,上頭的靠墊也四散在屋子裡,繡著鹿紋圖樣的那塊也被甩到廚房門口,從門後露了半張無辜的鹿臉。
櫃裡的酒瓶酒杯也全滾落在地,連平底鍋跟大勺子不知道為什麼也滾到沙發邊上,家裡進賊了不成?
正想回房裡去找人,一道醉氣沖天的身影自後頭猛力朝自個撲了過來,雖然倒地的當下有伸手撐住,這下還不至於摔到太狼狽,不過當這個醉鬼跟著壓了上來,後腰去壓到一旁的平底鍋時,還是忍不住疼到唉了聲,我可以把緊黏在身上的醉鬼給踢出門去嗎?
「大哥你跟明台發什麼酒瘋?把家裡搞到一團亂是要我罵人是吧!還不快點起身!」
「阿誠阿誠阿誠…」
一向梳理整齊的黑髮亂翹一通,略微冰涼的鼻尖不斷拱著明誠頸脖邊,帶著烈酒氣息的吻也迎面落了下來。
明誠自小就拿明樓沒辦法,就算現在身上趴了這麼大一個醉鬼,他還是生不了氣發不了火,伸手把壓在後腰的平底鍋抽出來放到一旁,一邊接受明樓帶著酒香的吻,一邊把人拉到沙發上去躺好。
腰被明樓緊緊扣著,只能把自個更往沙發裡面退去,挪了下腦袋的位置,明樓又整個人纏了上來,這下除了苦笑之外他真的不知道還能擺出什麼表情。
微低著頭看大哥這擺明發酒瘋的模樣總覺得稀奇,自從他踏入明家以來從未見過明樓喝醉,更別說醉得這麼徹底過。
有一年過年聚餐,明堂哥突然想來測測大哥的酒量,喝了幾輪後反倒是明堂哥被人給扛回家去,大哥還能一手抱著我,一手拎著明台跑去後院放煙花,現在怎麼會是這副醉成一灘泥似的模樣?拉他起身搞不好連站都站不穩。
今早出門前只聽大哥說中午要去跟王天風見個面,下午就會回來,還要明台做晚飯,我踏進家門的時間是八點半,這幾個鐘頭是發生什麼事了?
從不喝醉的一個人會醉成這樣,加上小少爺現在也不知道滾到哪去了,喊了幾聲也沒任何回應,也不能繼續放任大哥倒在這了。
放軟聲音貼在他耳邊道:「大哥把手放開,我去倒水給你。」
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緊黏在身上的大醉貓微睜開眼,眸子因酒醉蒙了層明晃晃的水光,直勾勾地望著被自個壓倒的人。
明誠眨了眨眼心想這應該是聽懂了吧?正想撐起身離開,這醉鬼隨即又撲了上來把我給壓回沙發上。
「大哥!你總得讓我起來弄個毛巾跟水吧!等我拿過來再繼續讓你抱,我怕你會著涼,明台那渾小子也不知道滾哪去了,你先放我起來,我一會就回來。」
喝醉的人體溫大多都偏高,現在的明樓根本就像個火爐一樣,帶著涼意的指間輕撫著明樓衣領下的後頸安撫。
沉默了好一陣子才聽見明樓啞著嗓子開口:「你讓我多抱一會就沒事了。」
「好,讓你抱,不過只能五分鐘。」很久沒聽見大哥這般委屈的嗓音,這下心也軟了,雙手勾住他後背輕輕拍了著。
「十分鐘。」
「…好。」還會這般討價還價,應該是清醒了。
明誠乖順的被明樓緊緊抱著,輕嗅著大哥頸項邊,辛辣的酒香也跟著包圍著自己,心想要是再繼續被抱著連我都要醉了。
看著掛鐘挪向了十分鐘,抬起頭貼著明樓臉頰親了一口:「時間到,讓我起來。」
黏人的大醉貓心不甘情不願的鬆開手,明誠立即跳下沙發快速往浴室跑去,一開燈差點沒被嚇到,一直沒吭聲的小少爺就躺在浴室裡,一手搭在浴缸邊另一手還緊握著一個飯勺。
「明台你給我起來!睡在這裡著涼怎麼辦?你拿著飯勺幹嘛呀?」不斷拍打著明台酡紅的臉,這孩子醉到完全叫不起來。
快速琢磨了一會,大哥剛才看樣子已經恢復了些,還是先把小少爺扛回房去扔著吧,不過明台現在就跟隻泥鰍一樣,整個人軟到抓不起來,試了幾次都扛不上肩,連用抱的也抱不起身。
無奈的望著又捲回去抱著浴缸的醉貓二號,一狠下心直接拿著大浴巾包住他的腦袋以防撞到,抓起兩隻腳就一路拖回房裡去。
被我用像拉貨的姿勢拖著也沒醒,只是嗚咽了幾句聽不懂的話,忍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這哥倆究竟是喝了多少?
費了明誠好大的勁才把這條泥鰍給扔回床上,把手腳全塞進被裡放好才去捲了濕毛巾替他擦臉擦手,聽著明台嘟嚷了幾聲,倒了兩杯白開放到床頭邊上才關燈離開。
一踏出客廳醉貓一號已經乖乖坐好,靠在沙發上揉著腦袋,看大哥這難受的模樣只能在心底歎氣,快步回浴室絞了兩條濕毛巾跟水過來伺候。
「喝了多少?怎麼連你也醉成這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一臉擔心的替他擦著臉。
「櫃裡空了,存貨全都沒了。」搖了搖頭表示有點昏沈而已。
「大哥好端端的怎麼會喝這麼多?憑小少爺那點酒量,明日醒來有得他頭疼,還醉到抓著飯勺滾到浴室去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好端端放在廚房的平底鍋跟湯勺飯勺都亂飛出客廳,這倆別跟我說打架了。
「沒什麼,心裏煩,見到那瘋子更煩,回到家這小子又欠抽,我罵了幾句他又不開心,說他沒一件事能順我的眼,又扯到我笑他的酒量,這不就自個去把櫃裡的酒全搬了出來要跟我喝。」
沒好氣的罵完低頭貼近阿誠敞開的領口,灼熱的呼吸噴在頸項邊,惹得他縮了縮脖子。
「大哥跟王先生不合也罷,你跟孩子置什麼氣啊,明台的性子就是這樣,現在又沒大姐在身邊,這性子再多磨幾年就順了,他是說了什麼惹到你了?小孩子不懂事,咱們別跟他置氣,還有,家裡怎麼亂到跟進賊一樣了?你們打架了?」
「沒打,是那小子喝醉發酒瘋,把平底鍋當成是我,就抓著罵個不停,你變成大湯勺一樣抓著念,還對著湯勺開了一堆菜單。」散在客廳的平底鍋跟大湯勺都是我從他手上搶回來的。
「…別跟我說飯勺是大姐。」
「…是大姐。」
沒說出口的是阿香變成了紅豆,那小子最後醉到揉著眼,嚷著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阿香,氣得我直接把他扔進浴室洗臉,哪知道他就睡昏在裡頭。
「……以後不准他這麼喝酒,我明日念他去。」窩進大哥懷裡拍了拍,真是難為他了,要一個人對著醉瘋的小少爺。
「甭念了,是你的事。」
「我的?」疑惑地抬眼望著明樓。
「才喝了半瓶就醉到開始指責我,為什麼會答應讓你要留在莫斯科不回來,一兩個學期也就罷了,要以年來計算他就不願了。後來還跟我吵說我不夠珍惜你,都不知道你自小一顆心全懸在我身上,拐上床後就這麼隨意放手扔了,肯定是在外頭還偷養個小三兒,你說我聽到這話該不該揍他?」揉著額角一臉慍色。
明誠瞧他現在的臉色真是被氣得不輕,忍著笑多瞅了幾眼放軟聲音安撫:「小少爺不懂事,大少爺哪時也會跟著生這種悶氣了?」
「我不該氣?」瞇著眼望向明誠。
「有什麼好氣的?大哥有多珍惜我,我自個會不清楚?怎麼明台喝醉說的胡話會惹你動怒?大哥一向自豪的冷靜自控力呢?」抿著唇硬是壓著不能笑出來,大哥這是跟明台鬥哪門子悶氣啊?
「扔了!酒後吐真言!這話明台恐怕老早就想對我說了,一直忍著直到喝醉才講出口。聽見那熊孩子說我不珍惜你,拐上床後就扔了這話我差點想扔他出家門去吹冷風,還養小三兒呢,渾小子!」下次打電話去向大姐告你的狀!
「別氣了,這事的確難為大哥了,我會跟他說清楚這是我的決定,你也勸過我,不過被我說服了。那孩子也不是不懂事的性子,心裡還是護著自家人,就當他是心疼我這二哥得在冰天雪地的地方生活才胡亂說話,大哥別怪他了,好嗎?」
「…明日換你教訓他。」
「好。」
「阿誠。」
「嗯?」
「大哥這身份我能說做得挺好的,但是以戀人的身份…我合格嗎?」
明樓這話說得有些猶豫,他難得會有這種不確定的心情,阿誠自小太過懂事,又太懂我的心,很怕他寧願自己忍耐也要順從我。
「當然合格,我是大哥一手養大的人,我的所有都是你教我的,你把我教的不好嗎?如果說當我的戀人不合格,那不也是說我不合格?」
「胡說,當然好。」這點無庸置疑。
「那不就對了,別氣了。」乖巧地湊上前,一吻覆上。
「嗯。」
「我去泡茶,大哥酒氣還沒散,坐著歇會吧,等會我再來收拾。」
「別收拾了,明日讓那渾小子整理。」順著阿誠的脊椎向下摸,一手撩起襯衫下擺伸進去。
「大哥現在酒醒了?剛才還跟只醉貓一樣呢,連我也騙?」似笑非笑地望著這脫我衣服脫得正開心大哥。
我還覺得奇怪,以大哥的酒量都能放倒明堂哥了,怎麼會跟小少爺一塊醉呢,原來全是裝的呢。
「哪的話,我真的醉了,被不肖弟弟氣到頭疼也是真的,不信你替我檢查?」
抓過明誠的手搭在衣領上,帶著微醺的吻貼上翹起的嘴角,明誠順勢抓過明樓的衣領起身往房裡拉去。
門關上的那剎那對門的半張腦袋同時也縮了回去,小少爺鼓著嘴踉踉蹌蹌的撲回床上。
阿誠哥把我扔回來的時候就醒了大半,開口問他哪時回來他也沒聽懂,等他離開後只能連滾帶翻的攀去門邊偷聽,雖然路還是走不穩,視線也模糊著,至少耳朵已經能聽見他們說話的內容。
偷聽完大哥他們說話後突然覺得自己還真是傻過頭,這倆感情根本好得很,分別一兩年對他們來說根本不是問題,真是白操心了!
我又喝醉胡說大哥有小三兒,難怪大哥會氣得想揍我,好險他沒動手,明日睡醒再跟大哥道歉吧。
醉醺醺的小少爺還不知道,明日等著他的除了整理亂成一團的客廳,還有久違的被大哥跟二哥聯手合作打屁股。
26無傷大雅的小打小鬧
冬末的氣候已不如前陣子寒冷,小少爺隨意抱著毯子窩在單人沙發上,耷著腦袋專心翻著阿誠新寫的食譜,每看完一道菜色就重重的歎了一大口氣。
不是不肯做,只是光看到需要準備的食材就覺得頭疼,更別說那一道道的中式家常菜,我是挺愛吃的,但是要我做就難辦了,要是煮糊了肯定又要被大哥罵。
又翻了幾頁,阿誠哥寫得仔細,連要切絲還是切塊都分個明白,不能全隨意切了嗎?反正吃到嘴裡都得咬不是嗎?大哥應該也沒這麼挑吧?
看來看去還是湯麵最順手,至少裡頭還有三道不同種類的湯麵呢,如果再加上最簡單的青菜湯麵也能算上有四種,不知道憑這四種麵能不能撐到阿誠哥回來?
一想到明家大廚不久後即將遠行,小少爺滿肚子委屈又歎了一口氣,歎到第八聲後,明大少爺忍不住放下報紙橫了他一眼。
明台闔上食譜對著大哥開口:「大哥,你說咱們之後能吃湯麵吃上兩年嗎?我算過了,有四種能做!輪著吃應該還好吧?反正大哥你也挺愛吃麵的不是嗎?」
「要是把你扔進鍋裡燉了,也能算上第五種。」明樓翻過一頁報紙,語氣淡淡的應道。
「你你你…要不然你來做!我不管!一人一半!我才不信大哥除了湯麵還會做別的!」起身就將食譜塞進大哥懷裡,乒乒乓乓跑回房裡去。
「渾小子你跑哪去!」
「睡午覺!一大早就被你們倆十八相送給吵醒,讓我睡一陣子。」隔著門大喊了聲。
「都四點了還睡什麼午覺?要是晚上睡不著敢來吵我,就把你小子扔到花園拔草去!」
搖搖頭正想把看到一半的新聞看完,手才剛抬起來,阿誠那本食譜就滑落到自個手邊,垂眼看著上頭的筆跡,明樓忍不住放鬆了嘴角,把報紙扔回桌上開始翻起這本食譜。
阿誠才剛弄好,自個還來不及看就被小傢伙搶走,說要好生研究研究,看能不能從他阿誠哥身上偷學點皮毛,結果今日翻了大半天還不是投降只要做湯麵?
想到這明樓忍不住皺眉,我跟明台應該不會這麼慘吧?阿誠都寫得這麼仔細了,連明台也學不會?阿誠這一走,快則一年半,慢則兩年多。
明大少爺仔細琢磨起自個與明台的廚藝,是不是真的該抓著阿誠好好討教一下?
轉念一想明大少爺果斷的放棄,之前也不是沒有要阿誠教一些簡單的料理,不過每次進到廚房似乎都偏了原先的目的。
站在一旁看著那線條漂亮的手臂動來動去,轉到後方去站,又看見那細腰翹臀在眼前移動,心思專心不到幾分鐘就迅速的轉移了方向,到頭來還不是把人摟過來原地給辦了,事後惹得自家大廚再也不肯教我做菜。
想了想還是在心底同意了明台的話,真的學不會,靠吃麵我們倆也能順利活下去吧?不過要是讓阿誠知道,肯定會把我們給罵上一頓。
翻到最後一頁,依舊被紅筆大大的寫著,『沒到刷不掉,不准丟掉!』
這一次還多附加了句,『鍋子也是錢買的!糊了一個也得註明下來。』在一旁還空了個位置留給我們做記錄,明樓這下忍不住笑瞇了眼。
哎,明家大少奶奶除了貌美如花,還這麼勤儉持家,不錯不錯。
不過這話自個心裡想想就得了,要是讓阿誠知道了,肯定一腳踢我下床去,自從明台那渾小子來了,連親熱的時間也被擠掉,這媳婦也只剩下一個月能好好抱著了。
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事,越是想著他要離開這麼長的時間,原先已經安撫好的思緒又要亂了,到時候眼神免不了又會憋不住,要是讓阿誠看見了,他會難受的。
歎了一口氣專心翻起食譜,阿誠寫得仔細,連食材要去哪買、哪間店鋪都有註明,這一看明樓倒也起了興致,仔細的看著他畫的店鋪分佈圖。
之前跟阿誠一塊去買食材,他只要負責站在一旁看著他利索的挑選付帳,只需要接過採買好的袋子,又領著我去下一間繼續廝殺,那模樣比家裡的小女僕阿香還要更加的迅速俐落,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長的淡笑。
明樓不否認自個也挺喜歡一塊跟去買菜,那樣的阿誠總有些莫名的…性感。
「大哥你笑什麼呀?」
「咳…回來了。」
拿起早已涼透的雲霧茶喝了一口,就算有茶杯擋著,依舊掩蓋不住那收不了的笑意。
明誠看破不說破,連看個食譜也能笑到一臉纏綿悱惻的模樣,大哥的腦子肯定又不知道想去哪了。
「小傢伙呢?」放完包回到沙發邊左右看了一圈。
「邊看食譜邊嚎了一陣子就說要睡午覺,讓他睡一個鐘頭再去挖他起來,省得晚上來吵我們。」
「我這本已經寫的很簡單了,他應該會吧?明台有說想學哪一道嗎?趁現在我還有時間能教他。」回過身望著明樓,他現在可是把希望全放在小少爺身上了。
明樓眨了眨眼老實道:「他問我四種湯麵能不能讓我們吃上兩年?阿誠你覺得呢?」
「…你們倆是認真的嗎?」明誠瞪大眼望著沙發上那一臉無辜的大少爺。
「不知道,等他醒來你自個問他吧。」聳聳肩繼續翻看著食譜。
明誠猶豫了一會,本來他是把希望全都寄託在小少爺身上,但是那孩子老是一挨駡就會胡亂跑,他還真怕大哥一個人也懶得煮,要不就一路咖啡紅酒不離手。
想了想便坐到沙發扶手上,彎下腰仔細望著明樓開口,「這樣我哪放得下心,小傢伙老是這麼胡亂跑,大哥你可別撒懶呀,不如我教你?」
明樓也不再掩飾嘴角止不住的笑意,仔細端詳著眼前認真的臉應道:「阿誠你還肯讓我跟你進廚房?明家大廚不是早就對我下了禁止令?我可管不住我的手啊。」
「明台在我就肯。」
橫了一眼刀過去,現在有小少爺在,大哥這賊手管不住也得管!
「藥昏他!」
「這麼對你弟弟,我要跟大姐告狀。」
「好好好,你想教我什麼?大廚請說。」
望著阿誠現在笑瞇著那雙水亮大眼,明樓心上不禁又軟上好幾分,抓過食譜讓大廚自個挑。
「也只能找簡單點的,其它的你們有空自個研究吧,至少湯麵你們還算沒問題,大哥你也懂得煮飯,要記得水別放得太多,我去廚房看看有什麼能讓他練習。」
「至少這個我會,頂多三次糊一次。」明台似乎比我好一些,五次糊一次。
「炒馬鈴薯絲?」
「會…吧。」不就洗了去皮切絲扔去炒?
「番茄炒蛋?」
「會…吧。」一樣洗了去皮切了扔去炒?
「…大哥說說怎麼做?」
「洗了去皮切了扔去炒?」
「…那調味呢?」
「鹽跟糖?」
雖然做法差不多跟大哥講的一樣,但總覺得他們兄弟倆照這麼做,肯定吃一口就放下筷子,一個皺眉一個噘嘴。
「大哥,我看今日晚餐就讓明台來煮吧。」明誠這話才剛講完,只見倚在食材櫃旁的明樓立刻一臉嫌棄的搖頭。
「阿誠你確定?」皺著眉不滿地問道。
明家大廚現在還在家鎮著啊,不用這麼快就讓那熊孩子來虐待我的胃吧?阿誠你真忍心?
「我想看看他會怎麼做,錯了我就能立即教啊,要不然大哥你真想吃上兩年湯麵不成?咱們家大少爺的嘴可刁著呢,我不訓練好他怎行呢?」笑著往前抱住大哥安撫,接口道:「如果明台做的難吃,我再接手,咱們來試試嘛。」
「好,你拿主意,我這就去跩他起床。」大掌延著腰線往下揉捏了幾下,尋求治癒即將倒楣的胃。
「還捏,去。」笑著閃過那在身上亂捏的賊手,往食材堆裡尋找有什麼能拿給明台煮。
明樓轉開房門朝門板敲了兩下,床上那座小山只是意思的晃了晃又不動如山,捲起報紙朝露出棉被外的腳ㄚ子打下去開罵:「起床!」
「嚶…大哥你打我幹嘛呀?我才睡…睡多久了?」揉著眼從棉被堆探頭,外頭天色還亮著啊。
「阿誠說今晚你做飯,他在一旁看著。」
「不要!為什麼要我做?有阿誠哥在我不要做,我怕自個都不敢吃!」
頭搖得飛快,今日還打算纏著阿誠哥做雞汁餛飩給我吃啊!怎麼一睡醒就要換我做飯了?
「…去!」這話是我要說的才對吧!
小少爺翹著一頭睡亂的短髮踱去廚房,只見一旁已經放了幾顆馬鈴薯跟番茄,阿誠哥正在拿著雞蛋往邊上擺。
「阿誠哥,你真要我做?不要啦,我還想吃你做的雞汁餛飩。」
「雞汁餛飩我等會做,你先來試試,趁現在有空我還能教你一些,調味料總認得吧?最基本的糖跟鹽放在哪?」
就算小少爺來了之後,廚房還是阿誠的地盤,他跟明樓也只會去拿茶杯跟倒水,這話一問出口,連明誠都有些懷疑明台究竟認不認得。
「你們可別小看我!我又不是大哥連糖跟鹽都會分不出來!這罐是鹽,這罐是糖,阿誠哥對吧?」一臉得意的看著自家兩位哥哥,明樓哼了聲一臉揶揄,明誠露出一抹苦笑。
小少爺眨了眨眼,把剛才認成糖的蓋子打開,伸出小指沾了下就往舌頭貼去,下一秒吐著舌嚎了起來。
「哎,現在到底是誰分不出來啊?阿誠,你看明台這傻小子連鹽跟糖都會搞混,今日還是你來吧,明日起你再慢慢教他,一個月總能學上幾道不是嗎?」明樓目光堅定,話說得誠懇,明台在一旁含淚捧著鹽罐子,點頭如搗蒜。
明誠苦笑望著這難得同步的兄弟倆,心想究竟吃麵吃上兩年行不行呢?
27穿錯衣服
雖然知道自個上頭這兩個哥是雷打也拆不開,但是一大早就看見阿誠哥穿著大哥的襯衫,挪正領帶正準備要出門,明台還是免不了懵在原地。
這一細看才發現領帶也是大哥的,不過領帶交換用也沒差,但襯衫可不行啊,他們倆身高雖然差不多,但寬度畢竟有差,明家小少爺趕緊半路把二哥給拉了回來。
「小少爺怎麼了?快點洗漱去吃早餐,你也差不多要準備去上課了,出門前記得叫大哥一聲,他昨夜忙到太晚才睡下我怕他睡過頭,早餐也要叫他記得吃。你下課就回家來別亂跑,晚餐煮麵就好,湯我都備好了,你別讓大哥進廚房,他現在腦子就快要滿了,你要喊他也別太大聲,還有…」明台聽了這麼一長串連忙擺手要阿誠哥停下。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我會用對待老爺爺的親切態度來對著大哥,絕對不會一大早就惹他生氣。阿誠哥你身上的衣服是大哥的,你穿錯了快點換下!」
那衣袖都快遮到手心了,別跟我說這麼明顯都沒發現。
「我知道是大哥的,外套別脫下就好了。」擺擺手就邁步往大門走去。
「那你的衣服呢?襯衫不是昨日才洗乾淨?昨日全家的衣服還是我折的呢。」小少爺像個小尾巴似的一路跟著到大門口。
明誠微瞇著眼,瞟了瞟房間的木門才緩緩開口:「你自個問大哥吧!走了。」
「喔,阿誠哥慢走。」
小少爺一臉懵樣緩慢的眨著眼睛,還真是連一日都離不開對方?就算是穿著大哥的衣服也好?我是不是不小心知道了哥哥倆的情趣了啊?
心想昨日還挺安靜的啊,也沒聽見什麼曖昧的聲響,雖然他們倆真要幹床上活我也聽不見。
從小只要睡著了就挺難叫得醒,要不然大哥跟阿誠哥以前也不會天天狂拍我的門,但是他們倆現在忙成這模樣,就算真想做些親熱事,心有餘但力不足吧?點點頭替哥哥們下了個自認完美的結論。
阿誠哥現在除了把學校的事處理完就沒事了,反正也只剩兩星期就要過去,行李也收拾的差不多,這幾日還多弄了幾罐能配粥吃的醃菜屯在廚房裡,反倒是大哥這頭開始忙得不可開交。
明副教授這整個星期忙個天翻地覆,快學期末了,手邊要處理的事一堆,草草吃完飯又一頭栽回桌前寫著我看不懂的東西,問阿誠哥他也只叫我安靜些別吵著大哥,自個就去煮飯熬湯要來投餵我們倆,只能跑去花園找貓玩順便拔雜草,這幾日拔得起勁,整個花園都被我收拾的乾淨。
洗漱完回到餐桌上咬著三明治狐疑地瞟向大哥房門,阿誠哥今日好像要被拉去一場聚會,昨日還聽見大哥要他注意點別喝這麼多酒,還有別讓太多女孩近身,時間到了就該告辭,零零總總囑咐了一大堆。
本來還在一旁狂笑大哥的獨佔欲又要大暴發,才剛笑個幾聲,就被大哥淩厲的眼刀掃過,「你忘了他上回是怎麼變成個哭包回來的?」
明台立馬閉嘴用力的點頭,阿誠哥只要聞到太濃郁的香水就容易過敏,上次一回家那雙眼早就揉到發紅,已經不止瀲了層水光這麼簡單,只要眨個一下連淚珠子都要一同滾落,這讓大哥心疼到簡直要了他的命似的。
我明家小台子就在一旁不停的端冷水換毛巾,順帶把阿誠哥全身上下沾得香噴噴的衣服,抓去外頭延著花園來回跑十趟散味。
巴黎女孩用的香水一個比一個重,畢竟法國可是制香大國,對於香水可是講究的很,單獨聞是挺好聞的,但是在這種聚會場合就不同了。
如果有五個女孩全都不同的濃郁香水,這全攪和在一塊的香味,就連我也受不了,還是大姐用的香水好聞。
香水味?女孩子?
明台睜大眼轉了圈好像抓到了什麼線索,本來還想仔細的琢磨琢磨,客廳的自鳴鐘響起整點的報時讓他醒過神,連忙把吃到一半的三明治跟蛋往嘴裡塞去,再配著牛奶一塊全吞進肚裡。
抹了抹嘴就背著書包跑去開大哥的房門,門一開只見窗簾拉得緊密,整間屋子黑壓壓一片,只好從門邊探頭朝床上輕聲喊道:「大哥快醒醒,我要去上課了。」
「嗯。」
「真醒了?別又睡過去了,阿誠哥有交待早餐要吃,晚餐等我下課回來煮。」
明樓慢悠悠的坐起身,偏頭望著門口的明台應道,「知道了,阿誠出門了?」
「是啊,對了大哥,阿誠哥自個的衣服呢?他今日為什麼是穿著你的襯衫跟領帶?穿錯了嗎?」
突然想起阿誠哥身上的衣服,還是耐不住好奇心,既然大哥現在也清醒了,就順便開口。
剛睡醒的明樓就跟隻慵懶的大貓一樣,一手把覆在前額的髮撩上,嗓子低啞帶著一絲笑意:「你想知道?」
「嗯,好奇。」乖巧的點頭。
「造反了你!你大哥跟二哥的事也敢好奇!」
「問問題也算造反?哎,我該走了,晚上我回來大哥你再跟我講啊!不然我去跟大姐告狀!」時間不多現在也不能再跟這隻老狐狸耗下去,只管搬出大姐的名義就對了。
「看路!別用跑的!」沒好氣的罵了聲。
「大哥再見!」
聽著明台吵鬧的腳步聲遠去,明大少爺打了個哈欠才慢悠悠的踱下床。
熬了幾夜的腦子還有些抽疼,好在學校的事再幾日就能忙完,後邊還有時間能替阿誠做最後的張羅,也收到南方局對於明誠過去後的指示,自個還是得準備放手了。
洗漱完回到房裡穿衣,襯衫他當然不能拿阿誠的來穿,領帶倒是可以,抽了條阿誠的深藍色領帶繫上,想起明台剛才問的問題,嘴角微微勾起。
多年後養成了同款的衣物買兩色的習慣,這樣就算因為工作暫時分離了幾日,自個放在心尖上的貓崽子依舊伴身邊。
※
「明日你穿我的衣服過去。」
明誠正在替大哥準備明日要穿的衣服,這麼一聽便轉身好奇地問:「嗯?為什麼?」
「明日那場聚會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二少爺即將遠行,女孩們怎麼可能不好好把握聚會相處的時刻?我看那叫蘇珊的肯定借著這機會來跟你告白,不知咱們家二少爺該如何應對?」
明樓偏頭靠在椅背上瞅著阿誠,他側著身正從衣櫃挑著衣服,聽我這麼說,黑亮的小鹿眼顯得有些無奈。
「哪有這麼誇張,你真要我穿你衣服?大了些怎麼辦?」耳朵有些發熱,舉起手上那件本來要讓大哥明日穿的襯衫放在胸前比了比。
「有外套遮著看不出來,皮帶也拿去繫著。」
「我不是小東西,不用大哥拿皮帶給我,我都快整日貼身跟著了,八點就會離開,放心吧。」
瞅了他一眼放軟聲音,明白大哥這舉動意味著什麼,他難得會吃這種飛醋,明誠也由得明樓折騰。
上星期蘇珊塞過來的情書一個沒收好,隨手放在桌上就被小東西瞧見了,那小子先問我能不能開,一得到同意就抓著信跑去大哥面前大聲的念了起來。
講好聽點是想練習法文情書,實際上根本就是打算去鬧大哥,在廚房一聽差點想抓著平底鍋往那小子屁股打過去。
結果這整星期他明大少爺就成了這模樣,一向精明幹練的大哥難得吃個醋,其實還挺有趣的,不過好端端的怎麼能讓他這麼不放心?
「如果能栓著讓你再也離不開我,我就買光巴黎所有的皮帶!」明樓眼神微挑,帶起唇邊那抹淡笑。
「有錢不是讓你這麼花,怎麼了?大哥不信我?」把襯衫放下,側身坐在扶手上,抬手慢悠悠地抽起大哥的領帶翻看。
「當然信,這條領帶也一塊繫上,配你那件外套也搭。」
「好,那大哥究竟是怎麼了?吃一兩日飛醋就算了,都過一星期了,小傢伙又胡亂說話了?我愛的人究竟是誰,明大少爺還不清楚?」
雙手勾在明樓肩上,微涼的指尖輕捏著他有些僵硬的脖頸,忙了好幾夜大哥肯定累壞了,還要分心思到我這來,小少爺這次使壞真是使錯時間了。
「那小子一向欠抽,我不跟他計較。」改明日收到小東西的成績單再來算帳也不遲。
「那是怎麼了?連我都不說?」低頭貼上明樓乾燥的唇輕咬了一口。
「我也說不清,只是覺得捨不得,明台那小子講得沒錯,我連一日都捨不得讓你離開我。」手指溫柔的穿行在阿誠的髮間,那雙瀲了層水光的眼同樣帶著寂寞。
「等我這趟回來,就再也不離開大哥,永遠。」
「好,永遠。」
明樓一向不會許願,但他現在卻很希望這個願望能夠如願。
如他的願,如阿誠的願。
28一方受輕傷
黃昏的夕陽從廚房頂上的小天窗照下來,天窗被落葉遮了一大半,投射下的光也多透了一層枯葉特有的溫暖昏黃,廚房還沒開燈,站在鍋前攪動雞粥的手指,也連帶沾上夕照的暖色。
抬頭看了眼天色,心想他們倆也差不多要回來了,應該還是大哥先回到家,小少爺這幾月下來已經把這區都逛熟,天氣好的時候少不了四處晃個幾圈才回來。
明誠想了想還是準備燒水泡茶,大哥今日下課後要去跟王先生碰面,只希望這倆別又吵起來了,等會給大哥泡杯杭白菊退退火好了。
想起上回在書店門口正好撞見那人經過,在那個雪夜裡被他從耳邊開了一槍,又聽大哥說了這麼多這位王先生瘋狂的事蹟,猛然地瞧見這個人,多少還是會覺得不自在,但是更多的反倒是怕他會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自個畢竟才剛披上第二張皮,不如大哥這狐狸熟練,立馬鑽回書店裡多待了十分鐘,回到家跟大哥說還被罵慫。
慫就慫吧,至少我不會跟那個人跩著衣領在大街上互罵。
輕歎了一口氣,打開收納杭菊的罐子慢慢地倒了幾朵出來,三個月就這麼過了,也只剩一星期了,時間過得還真快。
阿誠坐在廚房邊的高腳椅上,默默的看著這小小的一方天地,耐放的醃菜跟食材都準備好了,粗細不同的麵條也各自放好。
小傢伙雖然依舊嚎個不停,不過還是乖乖的學了些簡單的菜色,連大哥也被我抓來硬是教了幾道,至少這倆不用跟湯麵耗上兩年。
在心裡琢磨了一會,該教明台的也都教了,孩子現在也大了,他也要自個學著生活,雖然知道現在想這麼多也沒用,不過難免還是會覺得寂寞,這種心情似乎從大哥那年離家後就再也沒出現過。
至少那時還能確定半年後就能過來找大哥,但是現在連活不活的下去也不能確定,關於伏龍芝的訓練內容,之前曾經聽貴婉姐提起,學員在訓練中喪命也是家常便飯的事,已經踏上了這條路,對於自個這條命也早就有了覺悟,除了捨不得大哥之外,似乎沒什麼好猶豫。
夕照慢慢地消失在盡頭,他也懶得去開燈,雙手捧著溫熱的杯子繼續窩在這黑暗之中。
「阿誠?」
這一聲呼喚讓明誠抖了一下,一聲脆響,捧在手上的瓷杯摔個粉碎,明樓連忙開了燈去拉他。
「你小子怎麼會窩在這裡也不開燈?」把人拉過來,這一看眉頭不禁多皺了幾分,阿誠這是怎麼了?他的表情不太對。
「我想事情想到太入迷沒注意,大哥你別動我來掃。」回過神就要去掃掉碎片,絲毫不在意手背上那慢慢滾落的血珠子。
「站住!手被割到還動,出去。」搶過掃帚就把人轟出去。
「大哥。」
「去沙發,去。」
知道大哥現在心情不好,拿手帕把傷處捂住乖乖的去沙發坐好。
明誠現在也不敢再繼續胡思亂想,自個只要一個眼神就會被瞧出不對勁,也只剩這幾日能陪著大哥了,別再惹他心煩。
等明樓收拾好拎著藥箱出來,就看見明誠一臉乖巧的坐在沙發上,黑亮的大眼無辜的朝他眨了眨,絲毫沒了剛才那茫然與無措。
明樓沉著臉,心想這小貓崽子又一個人鑽什麼牛角尖了?你可是我手把手顧大的,這表情是想唬誰啊。
「手。」
「喔。」
掀開沾了血的帕子,只是被噴上來的瓷碎片劃了一道,壓了一下已經止了血,明樓捧著手仔細看了幾眼,確定沒有細小的碎片沾進傷處才開始上藥包紮。
「大哥我沒事,不小心恍了一下罷了。」明誠仔細瞅著明樓臉色,心情似乎不太好,又跟王先生吵架了?
「一個人在想些什麼?」
「也沒想什麼。」
猶豫了一下不知該怎麼說,總不能要我老實說,我在想如果真的沒熬過,就這麼死在伏龍芝的話,大哥你可要好好活下去。
不過這話說出口有得被大哥教訓,拿其它理由搪塞大哥也不信,罷了,被罵就被罵吧。
眨了眨眼接口道:「我在想…如果回不來,大哥你可要好好活著。」
「你信不信我抽你。」
「凡事總有個萬一,這路有多難走大哥你自個也清楚,我只是突然想起貴婉姐跟我說過的話,不說了,是我胡思亂想,大哥可不准跟我置氣啊。」看著大哥現在的眼神他也難受,乖乖的湊上一吻安撫。
「沒有你我該怎麼辦?誰陪著我一塊扛?你不在我身邊,我連個能安心的地方也沒有,你還真狠得下心啊,你小子想逼我跟你一塊上路是吧。」
明樓說這話的神色淩厲而堅決,明誠沒料到明樓會這麼說,一時之間他也懵了。
「大哥胡說什麼!」
「你不信?」
「你不能!」
他沒料到大哥會說出這種話,他願意背負著兩邊這麼危險的工作,怎麼能因為少了我而放棄?
「為什麼不能?敢問明二少爺,在三途荒川上有大哥一塊陪著走,這樣可好?」雙手貼在明誠修長的頸脖,讓他只能抬頭望著我。
「大哥,是我錯了,我會好好活著,你也是,咱們不說這事好嗎?大姐說過家裡不能說死不死的,我要去告狀了啊!」
這下明誠也急了,沒料到大哥會緊咬著不放,眼底忍不住有些發酸。
「誰先的?」
「對不起。」
明誠總算明白之前大哥那次說錯話的心情了,這下一人一次,扯平!
「再胡亂說話我非抽你不可。」沒好氣橫了這欠抽的貓崽子一眼
「對不起,我只是有些不安罷了。」
「不安的不止你一人,我也沒好到哪去,瘋子今日還說要讓你進來訓練,被我用要去莫斯科交換學生給擋了。」想起那瘋子他就頭疼,跟他可是永遠都不對盤,這回氣到差點又跩著衣領互罵。
「大哥跟王先…瘋子又吵架了?沒打起來吧?」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向那雙依舊冷淡的黑眸。
「沒打,在大街上不好打。」
「…大哥。」
「行了,對付那傢伙我自有分寸,瘋子嘴欠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最近上頭要求靜默,他無聊罷了。你胡思亂想就在想這個?想著要是沒辦法回到我身邊該怎麼辦?」把話說開了也沒必要再繼續板著臉嚇唬他,直接把人拉到腿上抱著。
「…嗯。」點點頭承認。
「就算是死了你也得回到我身邊!」
「對個屍體你也好?」
這下明誠真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只能苦笑著貼上明樓的額頭,這話題怎麼會偏成這樣了?
定在心臟的食指延著鎖骨一路滑到下巴尖摩挲著,慢悠悠地開口:「當然好,把你裝在個玻璃箱放在我房裡,模樣又美又乖,還不會惹我生氣,你說好不好?」
「不好。」用犬齒輕咬著在唇邊的手指。
「還敢不敢胡說?」湊上前一吻覆上。
「不敢了。」細碎的嗚咽聲從應話的空隙傳出。
「傻小子,一開始肯定會吃不少苦,不過再怎麼苦也得給我忍著,把這條命留著好好的回來見我!你這麼聰明肯定能早些學成,別忘了你大哥跟小弟在家等你,明台那渾小子只會讓我操碎了心,而你現在卻是讓我傷透了心啊,唉…」
「行了,大哥想要我怎麼補償?」無奈的望著上方擺明耍賴的明大少爺,得,這回是我自找的,該罰!
「你說呢?」
一手撩起身下的襯衫滑了進去,明誠抬起腰方便他脫衣服,偏頭瞟向自鳴鐘盤算著等會能煮晚餐的時間,晚餐?我是不是忘了什麼?
「…等…等…大哥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似乎有點…糊味?」明樓雙手扣在身下的細腰上仔細的想了想,自個離開廚房時似乎沒注意爐子上的動靜。
「啊!雞粥!」
「……!」
※
「阿誠哥,晚餐怎麼只吃三明治啊?雖然夾了很多層,但是你不是說要煮雞粥?我在學校饞了整日了啊。」小少爺嚼著火腿嘀咕個不停。
「我不小心睡著了,雞粥就煮糊了,明日重新煮過,再多追加小餛飩,大哥你幹嘛呢?」看著大哥吃到一半就跑回房裡拿那本食譜跟筆出來,疑惑地問道。
「記錄啊,阿誠你不是要我跟明台要乖乖記下糊了幾個鍋?」在那本食譜上寫下明誠兩字下頭畫了一橫,眼中滿是止不住的笑意。
「得,第一鍋就由我起頭了,你們倆之後可別超過我啊。」搖搖頭笑著應道。
先前那莫名其妙的不安也全消失的一乾二淨,之後要做的事不就是得把自個訓練好,然後完整的回到大哥身邊,剛才真是腦抽了。
不過,毫無疑問,剛才那些話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聽大哥說第二遍。
29意外的求婚
「阿誠哥,你在幹嘛呢?」
「折衣服,我出門前才提醒過,你這小少爺竟然忘了收,好險我撈得快,一踏進門雨就來了。」甩開襯衫橫了一眼刀過去,要是全淋濕了,我讓大哥抽你。
「哎,抱歉抱歉,我忘了!」討饒的也抓過幾件褲子開始幫忙。
「行了,我來折就好了,你回去念書吧,也快考試了,這回要是又考砸了,我不在家沒人替你攔著大哥開揍。」
這番話果然讓小東西抖了一下,現在沒有大姐在一旁撐腰,小少爺一遇上大哥只能乖乖認慫。
「我一會再念,阿誠哥,你也來幫我想一件事好嗎?」
「想什麼事?咱們家小少爺又看上哪家的小姑娘了?」
這孩子上星期才嚎過不會再掉落那些粉紅陷阱裡,才過了幾天又看上哪一個女孩不成?
「才不是!是我同學他哥想跟女朋友求婚,兄弟倆一樣是從上海來的,所以我們很快就混熟了。他們想不出什麼特別點的驚喜,放學前才讓幾個同學一塊替他想想,明日再綜合各家的法子挑個完美點的計畫。」
明台眨了眨眼一臉誠懇地望著自家二哥,雖然這二哥現在已經成了大嫂,不過比起大哥,他更相信阿誠哥對於這方面的想法。
對了,不知道大哥有沒有跟阿誠哥求過婚?
「你們可別胡亂出餿主意,驚喜不成反變成驚嚇,這婚可就難結了。」笑著把折好的一疊衣服抱回房裡,明台也跟個小尾巴一樣緊黏在身後。
「就是說啊,所以他哥也不敢照原本的計畫行動,就怕會嚇著自個未來的媳婦兒。」
明誠一聽偏頭好奇地問道:「他原先想怎麼做?」
「他呀,本來就想招幾個人,一塊蒙面衝進那女孩工作的地方,直接把人扛去佈置好的花園裡,再掀開面罩求婚。」
明台搖了搖頭,聽見這計畫都要替他哥抹了一把冷汗,這肯定不會答應的啊,嚇都嚇死人了。
「的確是不太好,搞的跟土匪搶親一樣了,當心人還沒扛出門就被員警拉走。」有些好笑的望著明台,真不知道這幫人還會想出什麼鬼主意出來。
「是啊,所以我們馬上否決掉他這個要命的計畫,阿誠哥你替我想想嘛,如果是你要跟女孩子求婚,你會怎麼做?」拱著明誠的肩催促。
「我?」轉過身似笑非笑的望著小少爺,這孩子怎麼會問我這問題?
明台一見自家大嫂的白眼,雙手舉高接口道:「阿誠哥拜託你先把大哥給扔了,假設你們倆沒在一塊,你會怎麼求婚?」
「我嘛…就直接說了吧。」
明誠想了想,他應該也只會這麼做,至於答不答應,這也是要看交往時相處的情況吧?
「直接說?就直接說嫁給我吧?這也太單調了吧!虧阿誠哥你還是留法的男人!怎麼能講這種話呢。」明台瞪大眼不可置信的望著明誠。
「不然你會怎麼做?」
「肯定要先來一場別出心裁的約會,再挑個氣氛好燈光佳的地方,再捧著花跟戒指跪下求婚啊!」雙手十指緊緊握著,一想到自個這一連串的浪漫,笑到連眼都瞇了起來。
「真是看不出小少爺你這麼浪漫啊,照你的法子就好了,問我幹嘛?」沒好氣的繼續收拾著衣服。
「想收集不同的意見嘛,哪知道阿誠哥你這麼單調。」
心想等大哥回來也來問問他的意見好了,至少大哥當年還有個曼春姐呢。
「要是真正相愛的話,這種儀式也能省了吧,搞不好真的一句『嫁給我』這事就成了。」
「阿誠哥你不是吧,真不曉得要是你沒跟大哥在一塊,之後大姐逼你結婚會是怎樣?我二嫂真可憐呢,要對著這麼個沒情調的木頭。」
小少爺噘著嘴,心想你跟大哥在一塊的時候也沒這麼木頭啊,我才來三個月,眼睛都要被你們閃瞎了,虐弟也不是這般虐法啊!
明樓原先安靜的聽這熊孩子胡扯,直到突然蹦了二嫂這名出來,忍不住開口:「瞎說什麼呢!」
「大大大哥!你別嚇我啊!你站多久了?」立馬縮到阿誠哥身後,戰戰兢兢的望著皺著眉的大哥。
「從你那段浪漫的求婚宣言開始聽,沒想到咱們家的小少爺骨子裡這麼浪漫,看樣子我該跟大姐聊聊家裡孩子的交友情況了,明家的小少奶奶或許很快就要有著落了。」伸指對著明台虛點了點。
「大哥你別想在大姐那頭冤枉我!我才沒有胡亂交女朋友!既然你都聽見了,大哥你呢?如果是你的話要怎麼求婚?」
「我?」抬頭讓阿誠替我鬆開領帶,眼神轉移到身前那張俊逸的臉上。
「假設大哥你沒跟阿誠哥在一塊,大哥你會怎麼求婚?…我說啊,麻煩大哥你看看我好嗎?別把眼睛黏在阿誠哥身上,你小弟我長得還挺高的,別無視我啊!」連忙又重複了一次剛才對阿誠哥講的話,才把大哥這擺明不耐煩的視線轉移到我身上。
明樓想了想便開口道:「直接說。」
「不是吧!大哥你也一樣這麼沒情調?以前看你跟曼春姐都還有互寫情書呢!大哥你那時不是真的想娶她嗎?肯定有編排了一套,別說你沒想過。」
明台頓時覺得這倆個哥真是讓自己心累,但這話一說出口他就發現講錯話了,兩道眼刀子同時朝自個射過來,忍不住縮了縮肩膀想降低存在感。
「你再說一次?」
「我去念書了!」
拔腿乒乒乓乓的沖回自個房間把門關上,再繼續待著,大哥跟阿誠哥就要把我給拆了。
「渾小子!等會打給大姐。」明樓看著對面緊閉的門板暗罵了聲,好端端的提起汪曼春幹什麼。
「別嚇他了,那孩子的性子本來就愛胡鬧。」
明樓仔細的端詳著阿誠的臉色,看起來沒有任何的不悅,才慢慢地把手往他的腰扣上去,「真的沒有生氣?現在只有我在,覺得不舒服就說。」
「我至於跟你生她的氣嗎?怎麼?現在大哥是要跟我坦承以往的舊情了?說吧,聽著呢。」
抬手越過明樓肩將門闔上,他本來就覺得這事沒什麼大不了,但是大哥願意說,他也肯認真聽。
「我是真怕你會生氣,以前的事你也清楚,我承認當時的確挺喜歡她的,不過僅此而已,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大掌一勾就把人抓到床上去抱著。
貼在明樓的頸項邊挪了個舒服的位置,也開口問道:「真的有寫情書啊?」
「有,別說你忘了,有幾封可是阿誠你一塊替我想內容。」
當年汪曼春的信每天一封一封的過來,也只能來一封回一封,而且那時也知道自個對阿誠存的心思,多少也是怕會把持不住,也怕這孩子是為了報恩而不會拒絕我任何行為,才會轉向與汪曼春的交往,直到被大姐切斷。
「對喔。」
明誠想起那時候的事,起初連聞到大哥身上殘存甜膩的香味都覺得不舒服,更別說大哥還要我一塊替他想回信的內容,當時自個似乎挺難過的。
「阿誠,咱們來說實話好嗎?」
十指緊緊扣著,明樓突然想把話說個明白,雖然阿誠已經是他的人,但是有些話還是得說清楚。
「好。」
「當年看到我跟汪曼春交往,你會覺得難過嗎?」
垂下眼點點頭應道:「是挺難過的,尤其是大哥身上還帶著她的香水味回家,我連你的衣服都不想拿了。」
想到那時趁大哥去洗澡的時候,拎著滿是香水味的外套去外頭使勁甩個不停,直到香味淡了些才肯拿回房裡,更別說要替大哥掩飾去約會的行蹤,每次替他跟大姐解釋都覺得難過。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跟她交往嗎?」
「不是喜歡她嗎?」抬眼有些疑惑地望著大哥。
「是喜歡,但最初答應的原因是你,因為我發覺我竟然對弟弟存有另一種感情,那年你才十五歲。你自小就與我親近,幾乎與我同進同出,我怕你是為了要報 恩,而答應我任何逾越的要求。我怕你不懂我的心意,怕你只是年紀小分不出親情與愛情,怕這一切等你長大後都會是場空,所以我逃了,逃去汪曼春身邊。」明樓老實的把當年的心境都全盤托出。
「你怎麼從沒跟我說過這事?」直接坐起身不可置信地望著明樓。
「我該怎麼說?我也是之後在廚房那個快接近嘴角的吻,才搞懂你的心意,我離開前那幾個月,咱倆不是就直接摔破罐了?」
現在想想,當年的自己可真是會忍啊,不過分離半年的後果,就是阿誠回到我身邊的第一天就直接辦了。
「你真當我會親情愛情分不清?大哥,你太小看我了吧。」眼眶有點發酸,只能埋進明樓懷裡緊緊抱著。
「哪敢小看我的阿誠呢,自個養的孩子自個清楚,你後日就要過去了,有些話我必須跟你說。」
「是。」明誠立刻把背挺直,直視著明樓。
「作為上級,我要求你務必學成歸國。」
「是。」
「作為大哥,我要求你得照顧好自己。」
「是。」
「作為戀人,我也有一件事要請求你。」
「好。」
「嫁給我,過幾年回家後,我會跟大姐說個明白,不論要挨鞭子或是跪祠堂都沒關係,我明樓此生身邊只有你明誠一人,你的名字會伴我一生。」
被大哥這突如其來的告白嚇到,傻愣愣的睜大眼瞅著面前笑得溫柔的明樓,直到唇上被輕咬了一下才回過神。
「小傢伙都知道求婚要有戒指,東西呢?」
「當然有,不過戒指對咱們行動不方便,先換成手錶,戒指等戰爭結束咱們能過自個的生活再補你。」
「交換,我帶你這只走。」
兩隻款式相同,差別只在面板刻度顏色不同,金色銀色,大哥一向會挑金色的刻度。
「好,阿誠這是答應了?」
「替我戴上。」伸出手,嘴角噙著一絲淺笑。
「來嘞。」
看著明樓專心的扣著錶帶,阿誠有些擔心地問:「大哥你真不怕被大姐家法伺候?其實不用說也沒關係,我覺得這樣就好了,真的。」
「怎麼能不說,要是大姐逼咱們倆去相親那該怎麼辦?我認下的明家大少奶奶就只有你了,就算怕還是得面對,我倒覺得大姐能諒解,小東西不也說過會替咱們倆講話?」
畢竟是自個親姐姐,好好解釋清楚,大姐能體諒的,如果大姐真要開打撒氣,我一人也夠她打了。
兩人互看了片晌又想起大姐手持小皮鞭的模樣,同時哆嗦了一下,雙雙往房門方向望去,一個眼神瞬間達成共識,要對大姐招認的時候小少爺一定得在場!
30滾床單(END)
明誠一手拎著剛採買回來的食材袋子,一手拿著鑰匙邊開門,一邊琢磨著明日轉車路線,才剛把門關上就瞧見自家小少爺縮在沙發上,緊皺著眉頭一臉委曲的小樣。
「小少爺你又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皺鼻子了?」挑眉望著明台,早上見他出門上課還好好的,這孩子又怎麼了?
明台立刻像個小炮彈一樣跑到明誠面前,一臉嚴肅地開口:「阿誠哥你一定得明日走嗎?不能再多留個兩日?」
「當然,你說這什麼傻話呀?車票老早就訂好了,也跟那一頭的交接人敲定好過去的時間,這一耽誤,可不單單只有我一人的事,小少爺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要我多留個兩日?你又闖禍了?」
「我才沒闖禍!還不都是因為我不能送你離開,本來同學說明日一早出發,哪知道突然又改了時間,我等會就要出門了,要到後日下午才能回來,要不然我不去馬賽了,我要跟大哥一塊送你去車站。」
他還是搞不懂為什麼阿誠哥放假不能回家,非得要念完整整兩個學年才能回來,明家是要破產了嗎?多了幾趟車或是飛機的錢還是付得出來吧!
越想越不對,本來還想打電話去問問大姐的意見,才正想拿起電話,就看見大哥的眼刀子朝自個掃過來,知道這倆哥哥早就達成共識,所以他也不敢再多嘴。
「胡鬧,都跟同學約好了,小少爺你就好好去玩吧,那裡風景挺漂亮,天氣也好,你會喜歡的。我搞不好一年半就能回來,這些日子你可不准跟大哥鬥氣,自個乖點知道不?否則等我回來,非抽你不可。」
拍了拍這小子的肩,知道小少爺也是擔心我才會說這話,我跟大哥有太多的事不能跟他明說,這次著實委曲他了。
「知道,家裡之後就剩下我跟大哥,沒有阿誠哥替我擋著,大哥鐵定會抽得我滿屋子跑,我哪敢惹他呀,只是我才來三個月就換阿誠哥要離開,有點捨不得你了,阿誠哥你放心!我會監督好大哥的交友狀況!只是你跟大哥…這樣好嗎」
先不說我這幾個月被阿誠哥養刁的饞蟲,自從大哥把阿誠哥救回來後,這倆根本形影不離,不管大哥去哪非得拉上阿誠哥一塊走,就算大哥先過來法國,阿誠哥也在半年後就跟了過來,這次一分開就要分開這麼長一段時間,大哥真忍得住?
「胡來!我跟大哥怎麼樣?我們才不會因為分開這點時間就出岔子,你小子別胡思亂想。大哥學校一忙起來就沒空管你,你得照顧好自己,不准添亂知道不?食材跟調味料你也都記得了放哪裡,你跟大哥別懶得煮,簡單的料理你也都學會了,我就把廚房交給你了,可別炸了,要不然等我回來頭一個找你算帳。」
這陣子一有空就逮著他們學著做菜,大的麻煩,非得逼得我軟硬兼施總算肯老實的收起賊手學了幾道,小的這回反倒是乖了,認命的埋頭練習了幾次,也算有些長進,再加上那兩本食譜,這倆應該是沒問題了。
「怎麼不說是大哥炸的,他還學不到我的一半呢。」明台不滿的嘟嚷了聲。
「你說什麼?」
「明家大廚請放心!我會好好顧好你的廚房的!我也會乖乖煮飯給大哥吃!不會讓他明大少爺餓肚子!」
飛快的點著腦袋腹誹在心裡,這倆哥哥真是一模一樣,尤其是教訓我的時候,夫唱婦隨也不帶這般虐弟!
明誠想了想也沒什麼要交待了,抬手撓了明台腦袋一把道:「快去收拾,不是就要出門了?要我載你去車站嗎?」
「就帶上一個包,放學回來就收好了,我走到街口等同學開車一塊去就行了,阿誠哥你也得做最後的收拾,只是吃不到阿誠哥煮的晚餐有點傷心。」鼓起腮幫子不滿的嘀咕。
今天晚上算是阿誠哥煮的最後一餐了,下回要吃可是以年來計算,看著放到一旁那袋裝得滿滿的食材,今晚肯定是煮好吃的,全都便宜大哥了!
「記得帶外套,早晚溫差大,吃不到晚餐不打緊,要帶點吃的出門嗎?我還能替你做個點心。」瞟了眼自鳴鐘,動作快點十分鐘能完成。
「我本來也打算向阿誠哥討個點心在車上吃,不過時間快不夠了,我就自個把你準備給大哥的餛飩全給掃走了!你今晚再替大哥重新煮別的吧,別跟他說呀。」咧嘴笑了開來,指著放在一旁矮桌上裝好的食盒,他可是一接到電話聽見要改時間,立馬衝去廚房把那一盤圓滾滾的餛飩全扔進鍋裡煮。
「你全煮光了?大哥早就知道我今日有包餛飩,這下你讓我拿什麼塞他明大少爺的嘴呀?」
明誠露出一抹苦笑,望向那一大箱食盒,這孩子肯定是把整盤都給掃走,連我也沒得吃了,本來還打算讓大哥可以吃上兩天呢,罷了,好險剛才有多買幾樣菜回來,等會再想想要煮什麼吧。
小少爺一聽二哥這麼說,立即笑瞇著一雙眼,推了推明誠的側腰促狹道:「當然得拿咱們家二少爺來塞他大少爺的嘴呀,大少爺嘴刁,也只有大嫂能治得住他,今晚我不在,你們倆隨意吧,怎麼滾都沒關係。」
「胡說什麼!」睜目睨了他一眼。
「少裝了,真當我還是什麼都不懂的奶娃呀,要大哥幹床上活別去閃了腰,不對,是阿誠哥你的腰得小心點,明日還得搭長途車,叫大哥不要太禽獸去累著你啊。」
「渾小子嘴欠了是吧!」抽起桌上的報紙就要去抽他。
明台脖子一縮,拎著包跟食盒飛快的竄到門邊揮手:「走了走了,阿誠哥你一路要好好保重啊!可別變成酒鬼或是凍到掉耳朵,別忘了你苦命的小弟跟大哥在家裡等著你回來啊!」
「好,你也一樣,乖一點知道不?」放下報紙點頭應道。
「知道,大嫂再見!一路平安!」喊完腦袋一縮就關上門跑了。
就算是明誠早就習慣小少爺這賴皮樣,現在也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只能暗罵了句渾小子。
把扔到一旁的報紙重新放回原位,坐在沙發上抬眼看著安靜下來的屋子,小少爺安撫好乖乖出門了,還順帶掃光家裡的存糧,再來就剩自家大少爺了。
這兩日連他都能感受到大哥的情緒波動,大哥難得會是這般靜不下心的狀況,但他明大少爺根本連掩飾的意思也沒有。
擔心就是擔心,也沒什麼好掩飾,一向冷靜的大哥都這樣了,自個似乎也沒好到哪去,同樣連一眼都捨不得離不開他。
就算嘴上說得輕鬆,心底也坦然的接受了之後將要面臨的考驗,這一趟都是為了將來的路而走,只是越接近分離的時刻,反倒越發捨不得了。
以青瓷的身份是絕對不能有這種情緒出現,但是以明誠的身份…還可以吧?
我還是他的弟弟,應該還能對哥哥撒個嬌耍耍賴什麼的,想到這忍不住又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歎什麼氣?我在巷口瞧見小東西提著大包小包在等同學,他笑得詭異,只說了要我小心你的腰,他這什麼意思?阿誠你腰扭了?」
明樓一開門就看家自家小貓崽子窩在沙發上歎氣,放下包走去他身後有些擔心的拍了拍。
「大哥你別聽明台胡說,他們出發的時間提早了,剛才還跟我鬧騰了一番才肯出門。」才剛抬起頭去看著大哥,唇上就落下一記輕吻,眼底突然有點發酸的感覺,趕緊低下頭調整情緒。
「渾小子要出去玩了還敢鬧騰?揍他!」
他沒看漏阿誠眼中泛出的水光,明樓垂著視線也坐到沙發上輕歎了一口氣,把人攬進懷裡輕輕拍著。
這孩子從小就是這樣,只要我一不在他身邊,有什麼苦都一個人悶著,不管是傷心還是生氣,之後得分開這麼長一段時間,他又得自個忍耐了。
「要是又挨揍,小東西肯定跟大姐告狀,對了,大哥今晚有想吃什麼嗎?那些餛飩全被明台帶走,連我也沒得吃了。」想了想還是先把餛飩的事給招了。
明樓這一聽簡直就想衝出門去揍那渾小子一頓,整盤竟然全被掃光?他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大哥啊!搶食搶到我頭上來了?
「大哥別罵了,我煮別的給你,小東西今晚沒口福,餛飩先欠著,等我回來補你。」光看明樓現在緊皺著的眉頭,就知道他肯定在心底狂罵那位小祖宗,忍著笑放軟了聲音好生安撫自家大少爺。
「之後回來我再收拾他,阿誠咱們講正經事,大哥有事要跟你說。」
「是。」從明樓懷裡坐正,仔細地瞅著大哥。
明樓本來想讓他過去訓練後,得另外找個能發洩情緒的管道,練槍也好畫畫也行,要不然以他的性子,只會悶在心底。
哪知道一看見阿誠這副睜圓了一雙水亮大眼的乖巧模樣,大哥的耳提面命全扔一邊去,現在滿腦子只想把人扛去房裡。
明誠當初再次回到我身旁的第一天也是這副乖巧誘人的模樣,才會忍不住直接把人給辦了。
「大哥?」歪著腦袋更是湊近了些,大哥不是有正經事要跟我說嗎?怎麼反倒是自個愣了?
「你啊…別對其他人露出這麼無防備的表情。」輕歎了一口氣,埋首到阿誠溫暖的頸項邊蹭了蹭。
一擔心起來就沒完沒了,現在滿腦子都是這小子在我身邊的各種小表情,這心還真是疼啊。
「大哥放心吧,也只有大哥能讓我有這般的表情了,我會注意的。」知道明樓在擔心什麼,雙手攬住他的腰再三保證一定會多加小心。
「雖然很清楚你自小就不用讓大哥擔心,但我現在感覺挺複雜的,總算能明白大姐當年送我離家的心情了。現在是我把你送向這條荊棘路,哪能說放心就放心?我這心,恐怕要一路懸到你回來的那天才能歸位了。」
一邊要懸著心擔心著遠方的媳婦兼二弟,家裡還有個讓我操碎心的作死小弟,他堂堂明家大少爺竟然也會有這一天。
「那正好,把心懸高點,可別讓其他人沾上了。」瞇著眼嘴角噙著一絲淺笑,拍了拍明樓肩上不存在的灰塵。
「喲,這是吃哪門子飛醋了?我挺乖的沒沾上其他人啊?不像明家二少爺,那幾封情書來得挺勤勞的,還沒跟她們把話講清楚?」
想起明台上回興高采烈翻出的那一疊書信,有幾個女孩兒的名字還出現挺多次的。
「哎,明大少爺還真敢說啊,我記得上回小少爺也從大哥包裡翻出好幾封香噴噴的情書呢,不是自個帶回來的,難不成是鴿子替你叼來的?」瞅了他一眼放軟聲音。
「……。」
「……。」
大眼對著大眼,讀懂了對方眼中未說出口的話,就這麼互看了半晌忍不住笑了起來,雙方心底都已經有人在,只好對那些小姑娘說聲抱歉了。
明樓雙手捧著明誠的臉輕聲道:「照顧好自己,如果訓練讓你覺得難過或是憤怒,記得找個發洩情緒的地方,你這性子太容易自個悶著,大哥不在,你要好好顧著自個,就算要兩年完成也訓練也不打緊,別太勉強自己,大哥會在這等著你回來。」
「我知道,我會照顧好自己 ,大哥你也一樣,懶得煮也不能老是用咖啡跟酒過一頓,也別老是跟小東西鬥氣,他還是算個孩子,過幾年長大點脾氣就會收斂,大姐那頭就麻煩大哥替我好好解釋了。」
「唉,我又要挨大姐罵了,之後肯定電話來一通就罵一通,一開口就是,你竟然放任弟弟去這麼遠的地方不回家!你這大哥是怎麼當的?明家現在是要破產了 是嗎?連放假也不回來,家都要散了!明大少爺清醒點了沒!還不快把去弟弟給我找回來!找不到人你也別回家了!!」
明樓尖著嗓子學著大姐教訓人的語氣開罵,明誠這一聽還真是學了九成像,才聽了前面兩句,就忍不住抱著肚子笑到縮成一團。
「大…大哥別學了!之後回家瞧見大姐罵你的時候,要是我笑出來該如何是好?你這是想害我呢。」喘著氣抹掉笑出來的眼淚,大哥哪時學會這招的?這要是讓小東西瞧見了可不得了。
「那就輪到你挨駡!」輕咳了幾聲,恢復原本溫厚的嗓音接口道:「阿誠你可別說我會這招,讓小東西知道,肯定跩著我演給他瞧。」
「好,大哥專門表演給我看就成了。」
「心情好點沒?」
「好多了,大哥呢?」
緊壓在心上煩悶的思緒是放鬆了些,本來還以為自個裝得挺好的,沒想到還是被大哥看出來了。
「不好!餛飩被小東西搶了,連媳婦也要遠去,心情哪能好。」手不規矩的在身後柔軟的翹挺輕捏著。
「這樣啊,那麼明大少爺現在是想把這兩年份的…預支是吧?」纖長的手指放在明樓肩上輕點了點,眼神微挑,嘴角勾起一抹誘人的淡笑。
「別撩我啊,明日你可是要搭長途的車,腰疼我救不了你。」
明台不在家,他大可直接就地把人給辦了,但又擔心他明日要搭這麼久的車會不舒服,哪知道這只小貓崽子竟然先撩起人了。
「那就疼吧,讓我牢牢的記住你,至少這疼是你給的。」抬起手延著大哥英挺的眉眼輕輕滑下。
「我哪捨得讓你疼?這倒是讓我想到第一次抱你的時候,剛下車就喝成個醉貓,還是我背著你走回來,渾身軟到連手都抬不起來,整個任憑我處置了。」
明誠想起那時的事也笑了起來:「瞧瞧大哥你多壞啊,我才剛來到巴黎就被你吃了。」
「沒辦法,忍了兩年多,再忍得下去我都要佩服我自己了,這次差不多也要兩年,就當對我們倆都是個考驗吧。」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
「那麼就請大哥別把悶氣撒在小少爺身上。」我在那頭肯定累得不會多想,大哥可就要忍忍了。
「那我去找瘋子打架。」
「等等,大哥你當年發洩情緒的管道該不會…」
「是啊,反正他也看我不順眼,那時候想你想到快瘋了,就埋頭訓練還有找他打架。」點點頭老實的認了。
「可別再打到帶傷回家,小東西偶爾還是挺靈敏的,當初我也是因為那些傷才發現端倪。」
「我知道,他別來故意惹我發火就行了。」沒好氣的罵道。
「…大哥。」
「嗯?」
「等我。」
「好,等你。」一吻印在柔軟的唇上,一切不能說出口的依戀與寂寞,盡在這個吻裡。
阿誠離開這兩年自個也不能乾等著,就算跟瘋子不合也得做好所有的佈置,之後的一切才可以啟動,得好好的把上海這盤棋給組好,等他歸來。